第六百三十九章 院里拜年-《60年代:我有一个商店》

  周益民洗漱完毕,推开家门打算去给院里的长辈拜年。

  冷空气裹着槐树叶的清香扑面而来,他拢了拢棉袄领口,正瞧见老槐树下围着四五个孩子,蹲在地上玩弹珠。

  玻璃珠子在冻硬的泥地上撞出清脆的响,像谁在轻轻敲着小铜铃。

  “益民叔!”扎着冲天辫的丫蛋最先发现他,手里的弹珠“啪嗒”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周益民脚边。

  其他孩子也纷纷回头,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枝头挂着的山楂果,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周益民弯腰捡起弹珠,在手心转了两圈,忽然扬声喊:“都过来排队!”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可院里的大人常说“益民叔的口袋里总有好东西”

  而且周益民的大方是出了名的,就连没有出来玩的人,听见周益民的话后,都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

  面前的几个孩子二话不说,拉着衣角排成歪歪扭扭的一队,连最小的虎子都踮着脚,扒着前面孩子的衣角不肯掉队。

  院里的一大爷,正提着鸟笼出来遛鸟,看见这阵仗笑着搭腔:“益民这是又给孩子们带好东西了?”

  他把鸟笼挂在槐树枝上,笼里的画眉扑腾着翅膀,啾啾叫得欢。

  “就是些糖果,给孩子们甜甜嘴。”周益民笑着应道,转身回屋,没多久就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出来。

  布袋是粗布做的,边角磨得发白,里面鼓鼓囊囊的,走路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布袋里瞅。

  他们知道,周益民出手,必属精品。

  李婶端着水盆出来泼水,看见这情景直乐:“益民啊,你这刚出门就给孩子们发福利,怪不得院里的孩子都跟你亲。”

  她擦了擦手,往孩子堆里瞅了瞅,“我家石头没捣蛋吧?”

  生怕因为孩子捣蛋,导致没有分到东西,那就吃亏了。

  “婶子放心,孩子们乖着呢。”周益民蹲下身,解开布袋绳,里面露出花花绿绿的糖纸——有裹着橘子瓣的水果糖,有包着芝麻的酥糖,还有带条纹的牛奶糖,都是他从商店里购买的?

  不仅便宜,而且还不用票,所以就算全部分完,也不心痛。

  “哟,这是带了多少糖啊?”一大爷凑过来看了一眼,咂咂嘴。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给孩子们意思意思就行,哪用得着这么大方。”

  “大爷您不知道,”周益民抓起一把糖果,在掌心掂了掂。

  “乡下过年就图个热闹,孩子们开心比啥都强。”

  “丫蛋先来。”他冲排头的小姑娘笑了笑,伸手往布袋里一抓,糖果在他掌心堆成小山,橘子糖的橘色、酥糖的米白、牛奶糖的乳黄,在晨光里闪着诱人的光。

  丫蛋妈正好从屋里出来,看见这情景连忙说:“益民,别给太多,这孩子吃多了糖牙疼。”

  “没事婶子,就这一把,让孩子过过瘾。”周益民把糖放进丫蛋手里,丫蛋两只小手赶紧拢成小簸箕,糖果落进去发出叮当的脆响,她抿着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却没立刻离开,站在旁边等着看别人的糖。

  一边看着,一边迫不及待撕开糖果的外包装,将糖果放进嘴里,还用舌头舔干净包装上的甜味。

  第二个是虎头虎脑的石头,他踮着脚往前凑,周益民特意多抓了两颗牛奶糖——这孩子上次说过,最爱吃奶味的。

  石头接糖果时手一抖,两颗糖滚到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冻红的手指在地上扒拉半天,把糖纸擦得干干净净才塞进兜里。

  李婶在一旁看着,笑着数落:“你看你这毛手毛脚的,多亏了益民叔心细。”

  轮到最小的虎子时,他还没桌子高,周益民干脆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抓了把裹着彩色糖纸的软糖:“这个软,慢慢吃。”

  虎子含着手指傻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周益民的棉袄上,他也不恼,还帮孩子把糖揣进胸前的小兜。

  虎子奶奶拄着拐杖在门口看着,一个劲儿地说:“益民啊,让你破费了,回头我让虎子给你送两个刚蒸的馒头。”

  “奶奶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周益民笑着应道。

  队伍里的孩子一个个往前挪,布袋渐渐瘪下去,周益民的手却没停,每次抓糖都像在掂量分量,保证每个孩子手里的糖果都差不多。

  有孩子忍不住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立刻在院子里散开,引得没轮到的孩子直咽口水。

  一大爷看着周益民,对李婶说:“这孩子打小就仁义,小时候有块糖都跟院里孩子分着吃,现在还是这样。”

  李婶点头附和:“可不是嘛,上次我家石头发烧,还是益民半夜骑着自行车去请的大夫,这份情我记着呢。”

  最后一颗糖分完时,布袋已经空得能立起来。

  孩子们手里都攥着鼓鼓的糖果,有的用围巾兜着,有的揣在棉袄内兜,谁都舍不得再玩弹珠。

  扎堆坐在石阶上,你剥一颗给我尝,我分一块给你吃,糖纸在晨光里飘得像彩蝶。

  周益民给孩子们分完糖果,周益民回屋拎起墙角的布包。

  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给朋友准备的拜年礼——两斤腊肉,用草绳捆得整整齐齐。

  还有一小罐新磨的芝麻糊,如果把盖子打开的话,香气透过粗布都能飘出来。

  他先往李友德家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李友德和他母亲在聊着天。

  “友德,在家呢?”周益民推开虚掩的木门,看见李友德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个旱烟袋,慢悠悠地抽着,脚边的炭盆里火星明明灭灭,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忽长忽短。

  里屋门帘一动,李友德的母亲端着个簸箕走出来,正低头捡着里面的豆子。

  “哟,益民来了!”李友德赶紧放下旱烟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

  “快进屋坐,我刚烧了壶热茶。”他看见周益民手里的布包,笑着埋怨。

  “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咱哥俩还客气啥。”

  “一点乡下的土产,不值钱。”周益民把布包放在八仙桌上,揭开腊肉的草绳,油亮的肉皮泛着琥珀色。

  “我奶腌了一冬天,说这味道城里吃不着。”

  周益民只能找一个理由将这个腊肉的来源,解释一下,用乡下这个理由就很好。

  李友德他们总不能去周家庄一探究竟吧!

  不过就算去,周益民相信,自己奶奶也知道怎么回答。

  李母放下簸箕,往周益民手里塞了把瓜子,是去年秋天自己炒的,带着股焦香:“益民快尝尝,刚炒的瓜子,香着呢。”

  她打量着周益民,笑着说,“看这精气神,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吧?”

  “挺好的,婶子。”周益民笑着应道。

  李友德转身去倒茶,屋里的陈设简单却整齐,靠窗的桌上摆着个搪瓷缸,缸沿磕掉了块瓷,露出里面的白铁皮。

  “过年期间没出去串串门?”周益民剥着瓜子,目光扫过屋里。

  “懒得动,一个人在家,倒也清静。”李友德把茶杯推过来,水汽氤氲了他的眼睛。

  李友德开口:“益民,你对象年前都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是不是好事将近?”

  “还没定日子呢,到时候肯定第一个通知你。”周益民笑着应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乎乎的。

  李母在一旁听见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周益民这孩子年龄和自家儿子相仿,人家都要结婚了,自家儿子还没个对象,她不由得急了起来,往前凑了凑问道:“益民啊,你这年龄一到就定了婚事,真是好啊。”

  她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语气里带着点催促,“你友德哥比你还大上一岁呢,到现在连个对象的影子都没见着,我这心里啊,天天都惦记着。”

  李友德被母亲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抽着旱烟,没吭声。

  他没有想到,自己母亲会这样说,早知道,就不聊起这个话题,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李母又接着说:“益民,你在厂里有没有认识什么好的姑娘,也给友德介绍一下。你看他这条件,虽说不算顶尖,但也是踏实本分的人,准能对人家姑娘好。”

  她都不知道催了多少次,但是李友德,每次都以周益民为挡箭牌,现在从没有借口了吧!

  周益民没想到自己来拜个年,还得兼职当红娘,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婶子,您放心,这事我记在心上了。厂里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姑娘,回头我留意着,有合适的就跟友德说说。”

  如果是有合适的话,他还是可以帮忙介绍一下,要是没有合适的话,那就没有办法。

  “那可太谢谢你了,益民。”李母脸上露出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要是能成,婶子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婶子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周益民摆了摆手。

  “成了家就不一样了,”李友德这时才开口,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

  “往后做啥都得有个商量的人,不像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那丫头看着实在,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我知道,心里有数。”周益民点点头,又跟李友德聊了几句村里的新鲜事,说起开春要盖新房的打算,李友德听得认真,时不时插句嘴提建议。

  眼看日头升高,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周益民便起身告辞:“不打扰你们歇着了,我再去大鹏家看看。”

  “不多坐会儿?”李友德挽留道,伸手要去添炭。

  “不了,改天找你喝酒,咱哥俩好好唠唠。”周益民摆了摆手,转身往门外走,听见身后传来李母叮嘱李友德。

  “跟人家益民学学”的声音。

  没有办法,周益民从小到大,都是院里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别的事情。

  从李友德家出来,周益民往大鹏家走。

  刚拐过胡同口,就看见大鹏蹲在自家门槛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身后的木门虚掩着,能看见院里晾晒的干辣椒串。

  “大鹏,晒太阳呢?”

  大鹏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扔掉树枝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益民!你咋来了?快进屋,我妈刚熬了红薯粥,热乎着呢。”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鼻尖上还沾着点灰,看着像刚从地里回来。

  周益民把布包里的芝麻糊递过去:“给婶子带的,磨得细,冲糊糊喝养胃。”

  他瞥见大鹏手里攥着个弹弓,木柄被摩挲得发亮,“这弹弓看着挺顺手,啥时候做的?”

  “前儿没事琢磨的,还没试过准头呢。”

  大鹏挠了挠头,接过芝麻糊往屋里喊,“妈,益民哥来了!”

  大鹏妈系着围裙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看见周益民就往屋里拉:“益民可算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她往周益民兜里塞了把炒花生,壳脆仁香,“刚炒的花生,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婶子您也坐,别忙活了。”周益民剥着花生,跟大鹏聊起天。

  “过年期间没去河边钓鱼?”

  “去了两回,冻得手疼,钓上来的鱼还没巴掌大。”大鹏咧着嘴笑。

  “等开春暖和了,咱哥俩一块去,我知道个好地方,准能钓着大的。”

  “行啊,到时候叫上友德,咱仨比一比。”周益民笑着应道,花生的香味混着屋里的红薯粥香,暖得人心里发甜。

  这时候大鹏的母亲问道:“益民,上次开会见到的女同志,是不是你对象?”

  大鹏听到后,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周益民回答:“婶子,没错!”

  大鹏的母亲听到后,眼睛顿时就亮,她一看见张燕就十分的喜欢,便开口:“益民,你对象,有没有姐姐妹妹?”

  周益民没有想到大鹏母亲,还打自己对象家里人的主意:“婶子,我对象就只有一个妹妹,而且年纪相差有点大。”

  大鹏的母亲,本来亮着的眼睛,顿时就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