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传旨!”李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太极殿:

  “着,忠勇侯江逸风,即刻起,加河东道安抚使,授天子节钺,持天子剑,总领河东道晋、汾、绛、蒲、潞、泽、沁等受灾诸州一切军政要务。”

  “凡赈灾救民、修复城垣道路、疏通粮道水道、安置流民、维持治安、防疫祛病诸事,皆由其全权定夺,河东道境内,所有州府官员、驻军将校、转运使司、仓廪官吏,悉听调遣。

  有违令、懈怠、贪墨、扰民者,无论官职大小,可先斩后奏。”

  “着,户部、工部、太仆寺(管马匹车辆),即刻抽调精干官吏、工匠、医官,备足粮秣、药材、工具、车马,由江安抚使统一调度指挥,三日内必须启程赶赴河东。”

  “着,左武卫大将军牛进达,调拨精锐府兵三千,随江安抚使同往,听其号令,维持秩序,弹压不法,并协助工程。”

  一连串的命令,石破天惊。

  任命一位以军功封侯、戴着傩面、行事作风迥异常人的将领,去全权指挥一个文官体系主导的、千头万绪的庞大救灾行动。

  还赋予其“先斩后奏”的绝对权力?

  殿内一片死寂。长孙无忌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褚遂良眼中闪过疑虑,但面对天子的断绝,终究没有开口。

  他们深知此刻灾情如火,容不得扯皮推诿,新君需要的是一个能打破常规、力挽狂澜的人,而江逸风……或许正是那把最锋利的破局之刃。

  当王伏胜旨意传到忠勇侯府时,江逸风正在院中习练师父传授的“抱月桩”。

  听闻圣旨内容,他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电。

  没有丝毫犹豫,他停下动作,对着皇宫方向遥遥一拜:“臣,江逸风,领旨。”

  三日内,江逸风展现出惊人的效率:

  组建核心班底: 他并未依赖朝廷指派的冗员,而是直接从户部、工部抽调了数名以实干着称、熟悉钱粮工程的低阶官员,又从自己武德司旧部中挑选了精于情报、组织、执行的心腹,组成精简高效的安抚使行辕核心。

  他拿着天子节钺,亲自坐镇户部、太仆寺仓库,强令打开府库,按他列出的清单(粮食、药品、石灰、铁锹、绳索、麻袋、帐篷、车马)以最快速度装车。

  对任何拖延、克扣行为,傩面下的目光冰冷如刀,无人敢触其锋芒。

  军队协调: 他与牛进达迅速对接,三千精锐府兵整装待发。

  江逸风严令:军队首要任务是维持秩序、保护物资、协助工程,严禁扰民,违者军法从事。

  三日后,一支由精锐府兵开道、满载物资的车队、以及安抚使核心班底组成的队伍,在江逸风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又无比迅疾地驶出长安城,朝着满目疮痍的河东道,疾驰而去。

  当江逸风踏入晋州地界时,饶是见惯生死战场的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大地仿佛被巨犁翻过,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残垣断壁,废墟连绵,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和尸骸开始腐败的恶臭。

  侥幸存活的人们,如同游魂般在废墟中翻找着亲人的遗骸或仅存的家当,哭声、哀嚎声、绝望的呼唤声不绝于耳。

  洪水退去的地方,留下厚厚的淤泥和漂浮的杂物,被淹死的牲畜尸体肿胀发臭,蚊蝇肆虐。未被冲毁的田地也浸泡在水中,颗粒无收已成定局。

  地方官府自身难保,幸存的官员惊魂未定,组织能力几近瘫痪。一些地痞流氓甚至溃兵开始趁乱劫掠,秩序濒临崩溃。

  “安抚使,您可算来了。” 幸存的晋州刺史如同见到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哭诉着惨状。

  江逸风没有时间听废话。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废墟上,傩面在灰暗的天色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声音透过面具,清晰而冷酷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本官奉天子节钺,总领河东救灾。以下军令,违者——斩!”

  当下局面须整治秩序为先, “牛将军,立刻率军分驻各要道、废墟集中点、临时安置区,凡有趁乱劫掠、杀人放火、强抢物资者,无论何人,就地正法,首级悬于市集示众。”

  之后安排洗活人与死人的分离规定, “工部吏员听令,即刻组织青壮,首要任务——清理掩埋所有暴露尸骸。

  集中深埋,撒石灰消毒,所有水源,由专人看守,取水必须煮沸,发现病患,立即隔离,此乃防疫第一要务。”

  吃的也不能少, “户部吏员听令,开仓放粮,于各安置点设粥棚,按人头定量,老弱妇孺优先,组织灾民,以工代赈,清理通往汾州、蒲州的道路,打通粮道者,加倍给粮。”

  住的也得搞起来, “征调所有工匠、木匠。就地取材,伐木、采石,搭建简易窝棚。

  首要修复连接外界的关键桥梁,疏通淤塞河道,加固残存堤坝,防止二次水患。”

  信息与监督同样不能少, “武德司听令,分赴各州县,监督地方官吏、军士执行命令。

  收集灾情、物资需求、疫病情况,每日快马报我,有贪墨赈粮、玩忽职守者,证据确凿,可先斩后奏。”

  命令清晰、冷酷、高效,直指要害,没有空话套话,只有最直接的行动纲领。

  牛进达的军士迅速扑灭了数股趁乱劫掠的匪徒,城头上一排排的悬首示众的场面震慑了所有宵小。

  清理尸骸的队伍顶着恶臭和恐惧开始工作,石灰刺鼻的味道开始弥漫。

  粥棚在废墟旁支起,滚烫的稀粥散发出生命的气息。

  通往外界道路上,灾民们为了换取口粮,奋力清理着土石。

  工匠们在废墟中寻找着可用的材料,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给这片死寂之地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江逸风本人则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他戴着傩面,骑着马,日夜巡视在灾情最严重的晋州、汾州、绛州等地。

  那冰冷的傩面,在灾民眼中,不再是战场上的阎罗,而是绝望中带来秩序的象征。

  救灾的艰难超乎想象。余震时有发生,刚刚清理的道路有可能再次被掩埋。

  洪水反复,堤坝修了又垮。

  疫病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出现。

  粮食消耗巨大,后续补给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