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诊激烈的冲突-《万世独行:我,文明最后的守墓人》

  清晚的心猛地一沉。

  耳边回响起昨天殡仪馆里,那个男人冷淡的声音:

  “再不治,活不过半个月。”

  一天不差。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憋屈,又有点发凉。

  她——佛医学院生物博士和麻省理工学院量子光学哲学博士、端粒修复项目的领头人、被《柳叶刀》点名过的科学新星——

  此刻,竟成了神棍预言里的注脚。

  旁边的林雅已经慌了神,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声音发颤:

  “宏远……那个人,那个乌鸦嘴……说中了……真的说中了!”

  “别胡说!”清宏远脸色铁青。

  他转向霍振山,眼里全是红血丝:

  “霍教授,放疗、靶向药、质子刀、免疫疗法……只要能治,钱不是问题!”

  霍振山摇了摇头,表情没变:

  “清先生,不是钱的问题。

  是位置。

  肿瘤与脑干距离1.7毫米,这个位置,谁动手,谁就是在杀人。”

  林雅猛地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爱马仕包。

  “霍教授,话不能这么说。

  您是亚洲第一刀,总有转圜的余地,对不对?”

  “清太太,我跟您说句大白话吧。”霍振山指了指片子,

  “老爷子脑子里这东西,别说是我,您现在就是把全世界最好的专家都请来,

  站满这间屋子,我们能开的也不是研讨会。

  而是追悼会。”

  他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刀:

  “半个月。

  多活一天,都算医学奇迹。”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清晚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哥哥的惨死和爷爷的绝症,像两座大山,瞬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死死盯着CT片上的那团黑影,所有科学防线轰然崩塌——原来她最不屑的神棍,正站在科学尽头。

  而她,束手无策。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悲恸,声音低得可怕,

  “是他,殡仪馆那个怪物,

  他的诅咒……应验了!”

  “对!就是他!”林雅像抓住救命稻草,

  “这绝不是巧合!

  宏远,你还不明白吗?

  肯定是他搞的鬼!

  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诅咒了老爷子!

  不然怎么可能说得这么准?

  我们必须立刻报警,把他抓起来!不能让他再害我们清家!”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将所有的恐惧和无力感,都扭曲成了对吴拾的指控。

  试图用一个她能够得着的“凶手”,来解释这无法接受的医学判决。

  清宏远额角青筋暴起,却硬生生压下翻涌的怒火:

  “够了!

  现在不是撒泼的时候!”

  可他的指关节,已攥得泛白。

  昨天停尸房里那诡异的一幕——

  那个眼神、那句宣判、那群突然下跪的人。

  像一根淬毒的倒刺,扎在他理智最脆弱的地方。

  霍振山扫了他们一眼,“准备姑息方案吧。”

  就在这时——

  会诊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福伯微躬着身,灯光在他花白的鬓角镀上一层冷霜。

  在他身后,灰色夹克、碎发遮眼——

  吴拾。

  他站在那里,像一柄未出鞘的刀,安静,却自带锋芒。

  会诊室的温度,骤然下降。

  霍振山眯起眼,眼神跟刀子似的上下打量他。

  死寂。

  比死亡更静。

  然后,林雅失控的嗓音响起:

  “你这个丧门星!

  谁让你来的?

  滚!

  赶紧给我滚出去!”

  吴拾嗓音不高,却直接把她被钉在原地:

  “我能让你儿子开口,

  也能让你现在就知道‘丧门星’是谁?

  想试试?”

  “你闭嘴!”清宏远转身吼住妻子,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惊惧。

  这个男人……太邪门了。

  他商海沉浮几十年,不信鬼神,但信异常。

  眼前这个人,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目光如刀,却不敢真正落下。

  “吴先生,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清家也有清家的脸面。

  这里,不欢迎外人插手。”

  吴拾压根没理他,眼神直接穿过所有人,落在那张黑了灯的CT片上。

  “我只是来看看。”

  嗓音淡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整个会诊室的气压骤然下沉。

  “看看?”

  清晚一步横到灯箱前。

  “你看什么?

  用眼睛看片子?

  还是又想用你殡仪馆那套神神叨叨的东西来判我爷爷的生死?”

  她猛地转向福伯,又急又气:

  “福伯!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霍教授是亚太指南的制定者,天坛、梅奥、约翰·霍普金斯都在等他点头,

  轮得到一个殡仪馆抬尸工在这里指手画脚?”

  老人这次没退缩。

  他站直了些,看着清晚:

  “小姐,我就是糊涂了大半辈子,今天才想明白一回。

  昨天夜里,大少爷的嘴被缝合前,自己张开了。

  他对着空气说:妹妹,快跑。

  全场十几双眼睛,十几对耳朵,都听见了。

  现代医学?

  它救不回已死之人,也拦不住将死之人。”

  说完这句,老人“咚”地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吴先生!”

  他额头抵着地,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霍教授说老爷只剩半个月了……

  但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

  您能救他!

  老福头求您,

  求您看在晏少爷的份上,看在老爷子一生不易的份上,救救他吧!”

  这一幕,让所有专家都愣住了。

  霍振山的脸当场就黑了,感觉像被当面抽了一记耳光。

  吴拾伸手把老人扶起来,语气平静:

  “半个月?

  那是他们医学的极限,

  不是我的。”

  霍振山闻言,立时气得手指头都在抖:

  “年轻人!

  你这是在质疑整个神经外科的共识?”

  吴拾抬眼瞥了他一下:

  “共识也曾说地球是平的。

  你们连病根在哪儿都看不明白,

  还好意思管这叫科学?”

  霍振山怒极反笑:

  “我从医五十年,主刀三千台脑瘤手术,制定的诊疗指南被翻译成十七国语言——你算什么东西!”

  他身后的主任医师们也炸开了锅,有人推着眼镜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有人气得直接把笔拍在了病历本上:

  “霍老是神经外科的泰山北斗!哪轮得到一个小子置喙?”

  “这简直是亵渎科学!清家要是再纵容,我们立刻退出会诊!”

  “清总!赶紧把这疯子赶出去,别耽误老爷子的姑息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