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立秋·凉风讯-《时序师》

  章节引子:凉风至,白露生,寒蝉鸣。当第一缕秋风捎来讯息,蛰伏的杀机已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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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暑的酷烈余威尚在空气中残留,但时节已悄无声息地滑向立秋。安全屋内,一种微妙的平衡在三人之间维系。小满自“焚烬”意念暴走事件后,变得更加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仿佛在消化体内那些重新归位或依旧躁动的古老碎片。苏砚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时间力场趋于稳定,但那稳定之下,是更深沉的、如同秋日湖泊般的莫测。

  他自身的变化更为显着。体内那株由时间债契转化而来的暗红植株,在吸收了部分“焚烬”之力后,已彻底与他自身的时序力循环融为一体。它不再带来负担,反而成为了他力量体系中的一个特殊组成部分,如同一个内置的、可控的“力量转换器”。他将其命名为【烬生之芽】。凭借它,苏砚不仅能动用《时序农书》中温和共生的节气之力,也能在必要时,引动一丝带着时序本源毁灭特性的灼热力量。这力量危险,却也是应对断时盟不可或缺的武器。

  白露近日外出频繁,带回来的消息也愈发严峻。断时盟的活动似乎进入了新的阶段,不再局限于小规模的掠夺或试探。多个城市同时报告了诡异的“季节紊乱”现象——局部区域时间流速忽快忽慢,春秋颠倒,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时间空洞”,吞噬物质与能量。

  “协会内部现在乱成一团。”白露揉着眉心,难得地显露出一丝疲惫,“主战派和观察派的争吵已经摆到了台面上。更麻烦的是,我们发现了这个。”

  她将一份能量频谱分析报告投射出来。复杂的波形图中,一条极其隐晦、仿佛融入背景噪音的灰色线条被高亮标记出来。

  “这是从最近三次时间紊乱现场提取到的共同残留信号。它的频率和模式……与苏砚你之前身上那种时间债契的波动,有七成相似。”

  苏砚心中一沉:“寒铮在背后操纵这些紊乱?”

  “不像直接操纵,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催化’。”白露指着那条灰色线条,“它在利用某种广域的手段,微妙地撬动现实世界的时间基础规则,制造混乱。而这些混乱本身产生的能量,又会被它吸收,形成一个自我强化的循环。最终目的不明,但绝对不是为了制造几场天气异常那么简单。”

  她看向苏砚,眼神锐利:“我们怀疑,寒铮可能在布置一个超大型的仪式场。这些时间紊乱,是仪式场启动前的‘预热’,或者说是……‘祭坛’的奠基。”

  祭坛!联想到寒铮追求永恒的目标,以及他对小满“母亲”的称呼,这个祭坛的目的,不言而喻。

  “必须阻止他!”苏砚握紧拳头,烬生之芽在体内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灼热的战意。

  “谈何容易。”白露摇头,“我们连仪式场的核心在哪里都找不到。这些紊乱现象分布毫无规律,像是随机爆发。协会的推算部门都快疯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沉睡的小满,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她并没有醒来,但眉头微蹙,仿佛在梦中看到了什么。

  几乎同时,苏砚感到怀中的《时序农书》微微发烫。他心中一动,将农书取出。只见空白的兽皮封面上,竟然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如同水渍蔓延般的纹路。那纹路逐渐清晰,构成了一幅极其简洁、却蕴含着某种规律的地图——几个闪烁的光点,稀疏地分布在一个模糊的轮廓上,而所有光点之间,被一条极其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丝线串联着。

  “这是……”白露凑近观看,眼中露出惊异。

  苏砚福至心灵,右眼的时间视觉开启,聚焦于地图之上。在他独特的视野中,那些闪烁的光点,赫然与白露报告中那些时间紊乱发生的地点重合!而那根串联的灰色丝线,其能量波动,与报告中的灰色残留信号,以及他曾经承受过的时间债契,同出一源!

  “是《时序农书》……它在感应并标记寒铮布下的仪式节点!”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这本先祖手札,远不止是修炼法门,它本身就是一件能与时间深层规则共鸣的异宝!

  地图上,其中一个光点闪烁得尤为急促,位置就在邻市边缘的一片自然保护区。

  “这个节点……能量反应在急剧升高!”白露对比着协会的实时监控数据,脸色一变,“预测显示,三小时内可能发生大规模时间崩塌!”

  “我去!”苏砚毫不犹豫。这是机会,近距离观察甚至破坏一个仪式节点,或许能找到阻止整个仪式的方法。

  “太危险了!节点爆发时产生的能量乱流,足以撕碎任何靠近的时序师!”白露反对。

  “我有这个。”苏砚指了指手中的《时序农书》,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稳定运转的节气种子和烬生之芽,“而且,我必须去。不能让他再继续下去。”

  最终,白露妥协了。她负责协调协会资源,进行外围策应和数据分析,而苏砚则独自前往那个即将爆发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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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用协会的短途传送阵,苏砚很快抵达了自然保护区边缘。刚一出传送点,他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异常。明明是夏末,此地的空气却带着深秋的萧瑟寒意,树木的叶子在不正常的范围内由绿转黄、凋落,然后又逆生长般返回枝头,循环往复。天空的颜色也在湛蓝与灰白之间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屏幕。

  他按照《时序农书》地图的指引,向着能量反应最核心的区域潜行。越靠近中心,时间的紊乱就越发恐怖。他亲眼看到一头野鹿在几步之内走完从幼崽到衰老腐化的全过程,也看到一片区域内的空间不断折叠又展开,露出其后光怪陆离的虚空色彩。

  终于,他抵达了目的地——一个隐藏在深山峡谷中的、已经干涸的湖泊湖床。湖床中央,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矗立着一根高达十余米的、由无数扭曲灰白色时间线缠绕压缩而成的【时序之柱】!柱子表面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抽取着周围紊乱时间产生的能量,柱体内部,隐约可见一个由灰色能量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复杂符文。

  这就是仪式节点!它在主动制造并吸收时间乱流!

  而在时序之柱下方,盘膝坐着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身与现代格格不入的黑色劲装,长发束在脑后,面容冷峻,双眼紧闭,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周身散发着与时序之柱同源的灰色能量波动。

  不是寒铮,但绝对是断时盟的核心成员!他正在维持并引导这个节点的运转!

  苏砚屏住呼吸,借助峡谷边缘的岩石隐藏身形,仔细观察。他发现那冷峻男子维持节点似乎也并不轻松,额头隐现汗珠,周身能量波动时有起伏。

  机会!趁他全力维持节点,或许可以一击破坏!

  苏砚心念电转,瞬间制定了策略。他引动【立秋】节气种子之力。立秋,凉风至,意味着收敛、肃杀与转折。他将这股带着肃清与终结意味的力量,悄然凝聚于指尖,压缩成一枚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时序规则改变之力的【秋风刃】。

  同时,他也暗中调动了烬生之芽的力量,一丝灼热的毁灭气息隐藏在秋风刃之后,作为后手。

  就是现在!

  他猛地从藏身处跃出,指尖那枚无形的秋风刃如同真正的秋日寒风,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射向时序之柱底部的那个核心符文!

  然而,就在秋风刃即将命中符文的瞬间,那盘膝而坐的冷峻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的杀意。

  “等你多时了,苏家的余孽。”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结印的双手微微一变。时序之柱猛地一震,一股远比周围环境更狂暴、更集中的时间乱流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瞬间卷向苏砚发出的秋风刃,并将其轻易搅碎、吞噬!

  不仅如此,更多的灰色时间乱流如同发现了猎物,从四面八方朝着苏砚席卷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苏砚心中大骇,立刻引动【处暑】之力(处暑,暑气至此而止,意味着退伏、潜藏),身形变得模糊,试图融入周围紊乱的时间背景中躲避。

  但那股锁定他的乱流极其刁钻,仿佛能预判他的行动,紧追不舍。

  “没用的。”冷峻男子缓缓站起身,看着在乱流中艰难闪避的苏砚,如同看着落入蛛网的飞虫,“在此地,我即是时间的主宰。你的所有行动,都在节点的推算之中。”

  他抬起手,指向苏砚:“盟主有令,若你前来,格杀勿论。你的时间,将成为‘永寂圣坛’最好的奠基之石!”

  更庞大的灰色能量从他体内涌出,注入时序之柱。整个湖床范围内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压缩,形成一个巨大的、正在闭合的时间陷阱,要将苏砚彻底碾碎、吸收!

  立秋的第一缕凉风,带来的不是丰收的讯息,而是刺骨的杀机。苏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