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来了?-《星穹铁道:彦卿仗剑走天涯》

  彦卿刚踏上第六关的地面,金属碰撞的余韵便从脚底直窜天灵。他低头看去,青铜铺就的地面刻满蛛网般的战纹,每一道凹槽中都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星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硝石混合的味道,让他想起景元将军书房里那柄古战刀的鞘内气息。

  "开阳主战,破军为魂。"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青铜地面微微颤动。彦卿握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发现雪鸿剑的剑穗不知何时已经结成了死结——这是剑气感应到强敌时的自然反应。

  七根玄铁巨柱突然从地面升起,每根柱子上缠绕的锁链都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锁链尽头悬着的巨剑缓缓转动,剑刃上密布着锯齿状的缺口,显然历经无数恶战。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巨剑的剑格处都嵌着一枚血红色的晶体,正随着彦卿的呼吸节奏明灭闪烁。

  "铮——"

  金属摩擦的锐响从演武场中央传来。一个身披玄铁重甲的身影从地面缓缓升起,甲胄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雾气。当头盔下的双目亮起赤光时,彦卿突然感到胸口一窒——那分明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百战老兵才有的眼神。

  重甲武者抬手摘下头盔,露出的面容让彦卿瞳孔骤缩。那张脸上布满蛛网状的伤疤,右眼是浑浊的灰白色,但轮廓分明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我是你未来的影子。"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若你继续现在的剑道…"

  武者手中的巨剑突然分解重组,竟化作与雪鸿剑形制完全相同的放大版。这个变化让彦卿浑身紧绷——对方不仅能预判他的招式,恐怕连剑路都了如指掌。

  第一剑来得毫无征兆。巨剑劈下的轨迹简单直接,却让彦卿产生天地倾覆的错觉。他本能地横剑格挡,双剑相撞的瞬间,剧烈的震动从虎口蔓延至全身骨骼。脚下的青铜地面竟被余波震出蛛网状的裂纹。

  "太依赖技巧。"武者评价道,左手的拳甲突然弹出一截利刃。彦卿勉强偏头躲过,脸颊仍被划出一道血线。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滴落,在青铜地面上烫出细小的白烟。

  七根巨柱上的锁链突然哗啦作响。彦卿眼角余光瞥见最近的那柄巨剑正在调整角度,剑格处的红晶亮度骤增。他立刻旋身后撤,原先站立的位置已被一道血红剑气贯穿,熔化的青铜液滴如雨坠落。

  彦卿深吸一口气,雪鸿剑在掌心轻颤,不是畏惧,而是兴奋。他能感觉到,这一关的对手,是实实在在的"人",而非幻象或阵法。

  "请赐教。"

  对方没有废话,巨剑一抬,骤然斩下!

  这一剑,毫无花哨,只有最纯粹的暴力!

  彦卿瞳孔骤缩,身形急退,雪鸿剑横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演武场,彦卿整个人被这一剑劈得滑退数丈,靴底在青铜地面上擦出火星。虎口发麻,腕骨几欲裂开。

  "力量……远超常人!"

  他尚未站稳,对方已再度逼近,巨剑横扫,如狂澜拍岸!

  彦卿不敢硬接,身形一矮,剑锋贴着他的发梢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他趁机反手一剑,直刺对方咽喉——

  "锵!"

  巨剑回防,精准格挡。盔甲下的那双赤瞳,闪过一丝讥诮。

  "太慢。"

  下一秒,彦卿胸口如遭雷击,对方一记膝撞狠狠顶来!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根石柱上,喉头腥甜,一口血沫呛出。

  第三十七次交锋时,彦卿的右臂已经失去知觉。雪鸿剑的剑锋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每次与巨剑碰撞都会迸溅出细小的银屑。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模仿对方的剑路——那些本该陌生的杀戮技巧,此刻却像本能般自然。

  "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武者突然变招,巨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挑开雪鸿剑,一脚将彦卿踹飞。撞在巨柱上的瞬间,彦卿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血腥味涌上喉头,他强忍着咽了回去。

  七柄巨剑同时发出嗡鸣,在空中排列成北斗阵型。武者站在阵眼位置,巨剑指天。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剑格处的红晶开始渗出液体,在空中绘制出复杂的血符。

  "破军七杀。"

  还未等彦卿喘息,演武场突然震动。七根石柱上的锁链哗啦作响,悬浮的巨剑同时亮起血色符文!

  "开阳关,七剑镇魂。"

  盔甲武者缓缓抬手,七柄巨剑竟同时调转剑锋,直指彦卿!

  "接下这七剑,或者…死…"

  话音未落,第一柄巨剑已破空而来!

  彦卿咬牙跃起,雪鸿剑划出一道银弧,与巨剑相撞——

  "轰!"

  气浪炸开,他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剑锋险些脱手。第二柄巨剑已至,他勉强侧身,剑刃擦过腰侧,带起一道血痕。

  第三剑、第四剑接踵而至!

  彦卿身形如电,在剑雨中穿梭,却仍被逼得节节败退。第五剑斩落时,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咔嚓!"

  雪鸿剑的剑身,竟被劈出一道裂痕!

  武者的攻击节奏紧凑,巨剑紧接着化作血色流星直坠而下。彦卿狼狈地滚向侧面,原先倚靠的巨柱被整齐地削去一截。第二柄、第三柄接踵而至,每次闪避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体力。第五柄巨剑擦过后背时,他感到有滚烫的液体浸透了衣衫。

  当第六柄巨剑呼啸而来时,彦卿突然静止不动。在生死一线的瞬间,他注意到每柄巨剑的攻击轨迹都遵循着固定规律——就像当年景元教他下棋时说的"天元之位,万象归宗"。

  第七柄巨剑悬在头顶三寸之处时,彦卿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松开雪鸿剑,任由名剑坠地,自己则盘膝而坐,双手结出景元教他的"止水印"。

  巨剑的锋刃在触及发丝的刹那骤然停滞。武者眼中的赤光剧烈闪烁:"放弃抵抗?"

  "我在找'天元'。"彦卿平静地回答,嘴角的血迹在苍白脸色衬托下格外刺目,"这些剑阵看似杂乱,实则每一剑都指向同一个破绽——我的恐惧。"

  演武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悬浮的巨剑微微震颤,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扯。武者身上的重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甲片接二连三地崩落,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身躯——那些伤口的位置与彦卿这些年受过的伤完全一致。

  "你...看穿了?"武者的声音开始失真。

  彦卿艰难地站起身,拾起雪鸿剑。剑身的裂纹中不知何时渗入了星光,此刻正流淌着银河般的微光。"不是看穿,是接受。"他将剑尖指向对方心口,"承认恐惧,方能超越恐惧。"

  雪鸿剑骤然亮起刺目银光,裂痕处迸发星辰之力!

  七柄巨剑同时袭来!

  彦卿不退反进,雪鸿剑化作一道银河,直刺而出!

  "锵——!!!"

  剑光如龙,贯穿七剑!

  雪鸿剑刺入武者胸膛的瞬间,没有血肉撕裂的触感,只有琉璃破碎的脆响。重甲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七柄巨剑同时坠落,插入青铜地面的七个星位。

  巨剑纷纷崩碎,盔甲武者的重甲裂开,露出下面那张木头一样的脸庞。

  "原来如此……"

  对方轻笑一声,身形化作星光消散。

  演武场震动,七根石柱崩塌,青铜地面裂开,露出一条通往最终关的星路。

  空中,开阳星璀璨如日。

  "破军之志,方为剑心。"

  地面开始吸收那些巨剑。暗红的战纹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流淌的星光。彦卿脚下的裂纹自动愈合,断裂的肋骨传来麻痒的再生感。

  "开阳关,破。"

  随着宣告,七根巨柱缓缓沉入地下。最后一根柱子消失的地方,升起一座星辉凝聚的桥梁,露出的入口若隐若现。

  彦卿正要迈步,他抬头望向星桥尽头,那里的雾气正在形成新的字迹:

  「破军非杀伐」

  「止戈为真武」

  彦卿踏上星路,雪鸿剑的裂痕已被星辰之力填补,剑锋更胜从前。

  最后一关的门上是朴素的“瑶光”两个字。

  彦卿开门踏入,脚下突然失去了实感。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既无天也无地,唯有七颗星辰在极远处闪烁。最末端的摇光星格外明亮,紫白色的星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摇光主真,返照本心。"

  这声音仿佛从他自己心底响起。彦卿惊讶地发现,一直握在手里的雪鸿剑正在慢慢消融,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他的掌心。更令他震惊的是,自己的右手正在变得透明,能清晰地看见骨骼中流淌的星光——那纹路竟与长命锁上的微缩星图一模一样。

  突然,前方的星光开始扭曲。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成形,轮廓越来越清晰。当那人完全显现时,彦卿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只是眼中没有神采,如同傀儡。

  "我是你舍弃的所有可能。"少年开口,声音空洞,"每一个你放弃的选择,都在这里。"

  少年抬手一挥,周围的星光顿时化作无数镜面。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版本的彦卿:

  有的镜中,他身披星官紫袍,高坐云端;有的镜中,他沦落为魔,剑染鲜血;还有的镜中,他放下长剑,成为一介农夫...无数个"可能"在镜中流转,最终定格在七个主要画面上。

  "这是七星映照的七种命途。"少年指向中央的镜子,"而这一条,是你现在走的路。"

  彦卿看向那面镜子,里面映出的是最普通的自己——神策府的小剑客,云骑骁卫,景元的弟子。与其他光鲜亮丽的"可能"相比,这个身影显得如此平凡。

  "后悔吗?"少年问道,"若当初选择其他道路..."

  "不。"彦卿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些镜中影像,"那些都不是我。"

  少年突然笑了,那笑容狡黠,却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这个呢?"

  所有镜子突然破碎,重组为一幅巨大的画面:十五岁的彦卿站在雨中,手中剑指着跪倒在地的景元。将军的阵刀断成两截,胸口洇开大片血迹。

  "这是你最深的恐惧。"少年的声音变得尖锐,"害怕终有一日,你的剑会指向最珍视之人。"

  彦卿的双手开始颤抖。这个画面太过真实,他甚至能闻到雨中混着的血腥味。更可怕的是,他内心深处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忧——仙舟人有着被外人羡慕的寿命,而在那长生之躯内寄宿的是每个仙舟人终将面对的梦魇,魔阴身。他曾不止一次听到闲言碎语——景元将军的大限快到了——随着他剑术精进,终有一天会...

  "看啊,你在动摇。"少年逼近一步,"承认吧,你害怕那样的未来。"

  就在彦卿心神震荡之际,胸前的长命锁突然变得滚烫。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碰到景元的佩剑"石火梦身"。年幼的手指刚触及刀柄,就被凌厉的刀气割得鲜血淋漓。景元匆忙赶来,却没有立即查看他的伤势,而是先握住阵刀低语了什么。那时他没听清,现在却清晰地回想起来——

  "石中火…梦中身...哪怕我终将陷入魔阴身…我也相信这个孩子一定会…"

  原来那把阵刀,从来都不会伤害他。

  彦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虚无中回荡。他看向对面神色错愕的少年,眼中再无迷茫。

  "你说这是我的恐惧?不,这是我的答案。"

  他伸手虚握,消散的雪鸿剑重新凝聚。只是这一次,剑身不再有华美的纹路,就像是一柄最朴素的铁剑——就像景元最初给他的那柄木剑一样简单。

  "我确实害怕那样的未来,但正因如此,我才会更加努力,努力让自己具备改变这一切的实力!"

  “笑话!魔阴身是【寿瘟祸祖】赐予仙舟人与生俱来的诅咒!难道你还要弑神不成?”

  “即便那样,真要斩下天上的星星…又有何妨!”

  少年面容扭曲起来,身形开始膨胀。"你拒绝所有可能,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他的声音变成无数人的合音,四周的星光化作利箭射来。

  彦卿不躲不闪,只是平举铁剑,做了一个最基础的起手式——景元教他的第一个动作。

  "剑者,当如止水。"

  星光箭雨在触及剑尖的瞬间全部静止。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开始龟裂。

  "摇光关,破。"

  随着这个声音,整个星空开始崩塌。彦卿感到自己在急速下坠,却又无比安心。恍惚间,他看见无数星光汇聚成景元的身影,将军向他伸出手,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

  当彦卿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站在神策府的后院。晨露未曦,熟悉的木剑仍靠在老位置。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彦卿抬头,看见景元端着两碗刚出锅的罗浮云糕走来。将军的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知道一切。

  "回来了?"景元将一碗云糕递给他,"味道可能有点淡。"

  彦卿接过碗,热气模糊了视线。

  怎么回事?难道他又穿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