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关-《星穹铁道:彦卿仗剑走天涯》

  「它在抽取你的剑道经验。」冥冥之中似乎有声音传来,变得断断续续,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越是依赖后期所学,失去得就越快...」

  第八十一招时,彦卿的衣袖已被木剑划开三道口子。最令他恐惧的不是体力消耗,而是那种逐渐变得陌生的手感——握剑的姿势、发力的方式、甚至呼吸的节奏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仿佛时光倒流般回到初学阶段。

  少年突然变招,木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彦卿的防御网,精准点中他右手腕部的太渊穴。一阵酸麻感席卷整条手臂,雪鸿剑"当啷"一声掉落镜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心口一痛,木剑尖端已抵在他胸前——正是当年景元第一次教他剑术时,演示过的决胜一击。少年持剑的手稳如磐石,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淡淡的失望。

  "你忘记了剑的本源。"少年的声音稚嫩却坚定,"将军说过,剑者当如止水,而你已成浊流。"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击中彦卿心脏。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景元在雨中教导他的场景。那是个闷热的夏日傍晚,黑云压城,豆大的雨点砸在练武场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看好了。"景元手持木剑,在雨中演示最基本的三个动作,"平刺、上挑、回削。剑术千变万化,不离其宗。记住这三式,够你受用一生。"

  当时他不明白,为何身为神策将军的景元只教他最基础的东西。现在想来,那才是剑道真谛——就像写字先学横竖撇捺,绘画先练线条明暗。所有后来的精妙变化,都建立在最基础的构架之上。

  彦卿弯腰拾起雪鸿剑,奇怪的是,这次剑身轻如无物。他摆出最基础的起手式,不再思考复杂的变招,只是纯粹地感受剑与身体的联系。呼吸变得绵长,心跳逐渐平稳,甚至连周围万千镜像的干扰都淡出了感知范围。

  少年再次攻来,木剑直取咽喉。这一次彦卿没有使用任何的技巧,只是最简单的一记"回削"。

  "锵!"

  双剑相击,发出清越的鸣响。这一次,后退的是少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才像样。"少年说着,身形渐渐透明,"记住,剑在手中,路在脚下。不要被沿途的花草迷了眼..."

  随着少年消失,整个镜面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无数镜子一个接一个破碎,每一块碎片都映出彦卿不同时期的练剑画面——十岁生日时第一次摸到真剑的雀跃;十二岁在月下偷练禁招被景元责罚;十五岁与执行危险的任务险胜强敌...

  最终,所有碎片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幕彦卿自己都快早已遗忘的场景:

  七岁的他独自站在雨中练剑,单薄的白色里衣被雨水浸透,紧贴在瘦小的身板上。黑发黏在额前,嘴唇因寒冷而发紫,却依然机械地重复着"平刺"动作。每一次突刺都带起一串水珠,脚下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

  远处的廊檐下,景元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罗浮的神策将军此时将右手按在阵刀的刀柄上,指节发白。有三次他几乎要迈步上前,却又硬生生止住。直到小小的身影终于力竭倒地,他才如离弦之箭般冲入雨幕。

  画面突然切换。一块尚未破碎的铜镜中,显现出一段彦卿从未见过的记忆,画面的光影闪烁太快,彦卿只来得及记得景元在竹林被紫袍人托付什么的画面,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有记下,唯有空间里那些镜子碎片见证了这段完整的历史:

  深夜的竹林被月光染成银蓝色,竹叶沙沙作响。一个身着紫袍、面戴银白面具的神秘人将尚在襁褓的婴儿递给年轻的景元。婴儿睡得正香,胸前挂着一块刻有星辰图案的长命锁。而紫袍人的袖口绣着七柄小剑环绕星辰的徽记。

  "此子与剑有缘。"紫袍人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相撞,"待他握剑之日,便是宿命开启之时。"

  景元接过婴儿,眉头紧锁:"这份责任太过沉重。"

  "所以需要你这样的老师。"紫袍人后退一步,身形开始模糊,"记住,在他十八岁前,不要让他接触任何关于..."

  话音未落,紫袍人已化作点点紫光消散在竹林中。景元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轻轻叹了口气。婴儿恰在此时醒来,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抓住景元垂下的一缕头发。

  景元注意到长命锁上小小的“彦”字,想来应该是这孩子的姓,于是他沉吟片刻。

  "从今往后,你就叫彦卿吧。"

  彦卿伸手触碰铜镜,画面却突然扭曲消散。最后一块镜子在他面前破碎,露出后面隐藏的青铜门户。门上刻着两行笔力遒劲的诗句:

  「剑洗铅华见本真,星照前尘知来处」

  彦卿深吸一口气,镜渊中的空气带着金属与雨水混合的奇异味道。他最后环顾四周,万千镜像的碎片正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每一片都映照出他生命中的某个瞬间。那些欢笑与泪水、成功与失败、荣耀与耻辱,共同铸就了现在的持剑之人。

  迈步走向青铜门户时,彦卿感到某种沉重的东西从肩上卸下,又有新的重量压在心头。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离某个重大秘密又近了一步,而那个紫袍人的身份,或许就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青铜门上的星辰纹路时,一阵强烈的吸力突然传来,意识被拉入下一个试炼空间。

  踏入第五关的瞬间,彦卿的呼吸骤然一滞。

  眼前并非刀光剑影的战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

  寒风如刀,卷起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远处,一座孤峰矗立,峰顶插着一柄通体漆黑的古剑,剑身缠绕着暗红色的纹路,宛如凝固的血痕。

  "玉衡关,问心。"

  虚空中的声音低沉而肃穆,不再是前几关的冰冷评判,反而像是某种古老的叹息。

  "持剑者,你的剑,为谁而挥?"

  彦卿握紧雪鸿剑,剑锋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芒。他迈步向前,靴底陷入松软的积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无之上。

  "为变强。"他低声回答,"为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是吗?"那声音似笑非笑,"那为何你的剑在颤抖?"

  彦卿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不是疲惫,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

  他沉默着,继续向前。

  雪原尽头,孤峰之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松,银白长发垂落腰间,手中握着一柄熟悉的阵刀——石火梦身。

  彦卿的瞳孔骤然收缩。

  "……将军?"

  那人缓缓转身。

  确实是景元。

  但又不是。

  这个"景元"的眼神冰冷而陌生,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彦卿,你让我很失望。"

  ——!

  这句话像一柄无形的剑,狠狠刺入心脏。彦卿的手指猛地攥紧剑柄,指节泛白。

  "你的剑术,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假景元缓缓抬起阵刀,刀锋映出彦卿苍白的脸,"你永远无法超越我,更无法成为真正的剑者。"

  "……"

  彦卿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这句话,他曾在无数个深夜问过自己。

  ——我是否真的配得上景元将军的期待?

  ——我的剑,真的可以摘得剑首的席位吗?

  假景元动了。

  阵刀划破风雪,刀光如星河倾泻,直斩而来!

  彦卿仓促横剑格挡,却被这一刀震得连退数步,虎口发麻。

  "你的剑,没有灵魂。"假景元冷笑,"你只是在挥剑,却不知为何而挥。"

  第二刀斩来,比第一刀更快、更狠!

  彦卿咬牙迎击,雪鸿剑与阵刀相撞,火花迸溅。他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脚下积雪崩裂,整个人被硬生生压退数丈。

  "你追求强大,却不知何为强大。"假景元步步紧逼,"你渴望认可,却从未真正认可自己。"

  第三刀!

  这一刀,直取咽喉!

  彦卿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闪避,却仍被刀锋擦过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滑落,滴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

  "……"

  他单膝跪地,喘息粗重。

  假景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你,不过是个可悲的模仿者。"

  ——模仿者?

  ——我的剑……真的只是模仿吗?

  遥远的仙舟残骸上,黑纱女子突然爆发出一股汹涌的气场,看的身旁的金发男子为之侧目。

  谁惹她了?他想。

  “天枢学院…过分了。”只听黑纱女子轻声说,她的声音似乎跨越了遥远的星海,落在了陷入迷茫中的彦卿耳中。

  “他是敌人吗?”

  彦卿的指尖微微颤抖,是那个神秘女人的声音!

  他又听她说:“是敌人,斩开就完了,不是吗?”

  下一瞬,假景元发现对面的彦卿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 彦卿缓缓站起身,雪鸿剑的剑锋垂落,剑尖点在雪地上。

  "我的确在模仿将军。" 只听彦卿的声音充满坚定,"——但那又如何?"

  假景元眉头一皱。

  彦卿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某种炽热的东西:"我学他的剑术,学他的为人,学他持剑的信念。"

  "但这不代表,我的剑没有自己的意志!" 雪鸿剑骤然抬起,剑锋直指假景元!

  "我的剑,不是为了超越谁!"

  璀璨的冰蓝色灵力在彦卿的雪鸿剑上汇集,雪鸿剑尖上酝酿的是一场冰雪的风暴!

  “哼…冠冕堂皇!”假景元挥舞阵刀,迸发出耀眼的金光,他的背后浮现出巨大的金色虚影,那虚影挥舞手中阵刀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步,“你的剑不过是漫漫仙舟人中的昙花一现罢了!”

  遥远之外的黑纱女子微微一笑,她似乎看到了彦卿顿悟的瞬间。

  "就算我的剑只能是一瞬间的绽放——我也要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话音落下的刹那,彦卿高举起雪鸿剑,磅礴的冰雪风暴下,一柄巨剑从天而降,它降下的同时,四周的风雪逆流而上!

  声势浩荡的金色虚影如摧枯拉朽般瞬间被湮灭,金色假景元的身影如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浮现在空中的记忆碎片——

  七岁那年,他在雨中练剑,景元站在廊下,眼中是隐忍的心疼。

  九岁那年,他第一次握紧真剑,景元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说:"剑者,当如止水。"

  十三岁那年,他在任务中重伤,醒来时,景元守在床边,手中攥着染血的绷带。

  ……

  这些记忆,从未消失。

  它们早已融入了他的剑中。

  "玉衡关,破。"

  虚空中的声音响起,雪原开始崩塌。

  孤峰上的黑色古剑寸寸碎裂,化作无数星光,汇聚成一道通往第六关的阶梯。

  彦卿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这一次,他的剑,不再颤抖。

  彦卿的靴底刚触及地面,一股刺骨寒意就顺着脚踝窜上脊背。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结冰的湖面上,冰层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隐约可见下方游动的黑影。四周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三丈,唯有头顶七颗星辰排列成勺状,投下惨淡的微光。

  "玉衡主死,向死而生。"

  虚空中的声音不再像前几关那样机械冰冷,反而带着某种悲悯的叹息。彦卿握紧雪鸿剑,发现剑鞘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薄霜。他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冻结,化作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突然,冰层下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彦卿立刻后撤半步,只见原先站立的位置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第二声闷响接踵而至,这次整个冰湖都震颤起来,远处传来冰面崩裂的脆响。

  "三息之内,冰面将碎。"那个声音提醒道,"闯关者,你脚下的冰层只能承受七岁孩童的重量。"

  彦卿迅速解下腰间玉佩和所有金属配饰扔在冰上。随着重量减轻,他感到冰层的震颤略微平息。但第三声闷响已然传来,最近的裂缝距离他的脚尖不足三尺。

  "减轻负重只是权宜之计。"声音再度响起,"真正的重量在这里…"

  彦卿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映照出一段记忆。他看到五岁的自己跪在雪地里练剑,十岁执行任务时误伤的无辜者,十三岁那场让他声名鹊起的比武中对手不甘的眼神...这些记忆如同实质化的铅块,压得冰层咯咯作响。

  最沉重的是一段他几乎遗忘的画面:八岁那年冬天,他偷偷跟随景元出任务,亲眼目睹老师为保护村民独战将村子包围的丰饶民大军。景元右肩不慎被毒刃贯穿后,血在雪地上洇开刺目的红。年幼的彦卿攥着手里的短剑,想要帮忙却不能为力,只能跟那些村民一样充当一个被保护的角色。

  这是被他隐藏在心底的一根刺,自那以后他练功更加刻苦,也更加珍惜任何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愧疚比剑更锋利。"声音轻声道,"你带着这么多悔恨,如何踏过这片冰湖?"

  彦卿的睫毛已经结霜,握着剑柄的手指失去知觉。他忽然明白这关的考验——不是武艺,不是智谋,而是直面自己最不堪的记忆。

  当第一块冰面塌陷时,彦卿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主动将雪鸿剑插入冰层,剑身立即被幽蓝的冰晶爬满。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以剑为中心,辐射状的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湖面。

  "你...?"虚空中那道声音表现出惊讶。

  "既然承受不住,"彦卿松开剑柄,"不如主动破碎。"

  冰层轰然崩塌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无数记忆碎片从湖底升起,每一片都映照着不同时期的彦卿。坠落中的少年伸手触碰最近的一片——那是他第一次被景元责罚的场景,因为六岁的他因为骄傲自满,在比武中故意羞辱对手。

  记忆中的小彦卿哭得满脸通红,却没看见转身离去的景元眼中同样噙着泪水。此刻作为旁观者,彦卿才发现老师藏在袖中的手一直在发抖。

  "原来如此..."坠落中的彦卿轻声道。他不再挣扎,任由身体沉入漆黑的湖水中。奇怪的是,湖水并不寒冷,反而像母亲的怀抱般温暖,而后,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当彦卿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湖心小岛上。雪鸿剑完好无损地插在身前,剑身萦绕着淡淡的星辉。冰湖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河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方净土。

  湖面突然泛起涟漪,倒影中的星辰开始流动,逐渐组成两行诗句:

  「千般过往皆淬火,一剑澄明见本真」

  彦卿拔起长剑,发现剑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刻痕——正是景元当年教他认剑时说的"心纹"。传说只有经历过真正淬炼的剑器,才会在心口位置生出这样的纹路。

  "玉衡关,破。"

  随着这个声音,湖水开始退去,露出通往第六关的青铜阶梯。每级台阶上都刻着不同的剑招,从最基础的"平刺"到彦卿自创的"飞雪惊鸿",仿佛是他剑道生涯的缩影。

  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彦卿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消散的湖泊。隐约可见湖底沉着一枚残缺的玉佩,上面刻着"七星"二字。这个细节让他心头一震,但还未及细想,前方的阶梯突然亮起星光,似乎在催促着他继续前进。

  当彦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阶梯尽头后,在无人得见的角落,一滴泪水落在一枚玉佩上。那泪珠没有滑落,反而被玉佩吸收,使得表面的星图亮了一分。景元苦笑着擦拭玉佩:"傻孩子,那些你以为的'拖累',恰恰是让你剑锋不折的东西啊..."

  “元帅?你哭了吗?”

  “符卿说笑了,应是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我的眼睛被沙子迷住了。”

  “这里有沙子吗?”

  “符卿,有时候不用太在意那些细节。”景元微笑,在符玄的印象里,他总是这样笑嘻嘻的,一点将军应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哦不对,他现在是元帅了,我才是将军!”符玄在心里吐槽。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景元微笑着问道:“说起来,符卿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将军的职位符卿交给了谁?”

  “元帅放心,本座虽然交给了彦卿,但如今的态势,我们罗浮的将军职位应该是素裳。”

  “不愧是符卿,已经算到了这一步,那么…如果我告诉你…”

  听完景元的话,符玄满头黑线,这个家伙,居然玩这么大?

  “元帅!你这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