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文坛盛会 (九)-《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

  大厅内一片死寂,三位皇子神色各异。

  大皇子面沉如水。今夜本是皇后与两位皇子及幕僚精心设计的局,却未提让郑知恩取代驸马。

  显然,他又被二皇子算计了!加上白天曾怀文被抓,牵连自己阵营两位得力幕僚,心头阴郁更重。

  二皇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悠然品着杯中酒。

  刘项则怒视着郑知恩,目光不时扫向范离,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吃!

  “平阳……”

  萧皇后平淡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郑知恩与二皇子将事情推到这地步,虽出乎她意料,却也正中下怀——若能借此拿捏住平阳,岂非更好?

  她对刘朵道:“自你娘亲过世以来,我少有过问你的事,这倒是我这做母后的疏忽了。你的终身大事我若再不把把关,将来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娘亲?”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范离身上,提高声音道:“新科状元的话也不无道理。我看……不如让状元和准驸马当众比试一番,正好考量他的才学。若实在不成体统,我便为你作主,退了这门不适宜的婚事。将来即便有人嚼舌根,也怪不到你头上。”

  刘朵听得皇后之言,气得浑身发抖。若非这毒妇陷害,娘亲如何会罹难?今日正是母后祭日,这妇人竟假惺惺搬出母亲!她咬牙狠狠道:“平阳私事,不敢劳皇后娘娘费心!驸马即便如郑大人所言是酒囊饭袋,我也认了,只当我平阳命薄……”

  萧皇后一笑:“公主这是气话,岂能拿终身大事赌气……”她不想过多争执,想起方才李德禄悄声禀报,说范离心思机敏,善棋艺与算术,在四层作了一首词,因公主在旁,李德禄未敢近前,只远远瞧见字迹潦草,内容未看清。于是话锋一转:“方才准驸马上楼时作了一首词,我这便命人取来,让在座诸位品评品评,可好?”

  不知存了何种心思,在场才子与大儒们竟齐声叫好。萧皇后不等刘朵答应,便吩咐身边小太监:“去……将准驸马的‘佳作’取来……”

  小太监应声而去。

  范离适才听得刘朵“非他莫嫁”之言,心下大悦,不觉飘飘然,暗道公主都豁出去了,自己也该有所表示。当下站起身道:“区区范离不才,也看过几本书,耍过几年剑。本是后山人,不料被公主绣球砸中,做了这堂前客,却非在下本意……”

  他边说边踱到郑知恩面前,故意叹气道:“若人人都如郑大人这般,动辄便要与我比试,岂不是不胜其烦?所以我想,是不是该立个规矩,符合条件者方能比试,免得终日被些不入流的阿猫阿狗叨扰……”

  刘朵初时还为范离担心,听他几句话连消带打反客为主,心宽了些。

  郑知恩被范离讥为“阿猫阿狗”,顿时气血上涌——自己堂堂新科状元,找他比试是抬举他!当下不假思索道:“我倒要听听范大人立的什么规矩!”

  范离哈哈一笑:“规矩么……倒也简单。我这人生性爱洁,有爱美之心。若是看到脏东西,几天都吃不下饭。所以嘛……比文,须得我看得顺眼。实不相瞒,遇见郑大人前我从不以貌取人,但若为一场比试,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可就大大不值了!比武呢……须得对方先沐浴焚香,免得过招时污了手脚,沾染晦气……”说着,他凑近郑知恩嗅了嗅,忙不迭后退两步,挥手在鼻前扇了扇,皱眉捂鼻道:“今日若是比文,我须得闭上一只眼;比武……就算了吧!”

  厅上顿时哄堂大笑。

  郑知恩勃然大怒,手指范离:“大胆范离!你竟敢当众侮辱朝廷命官?!”

  范离摊手:“我不过定条规矩,郑大人便将如此大帽扣下?在场众人俱为见证,大人须得把话说清楚,我侮辱谁了?”

  郑知恩自知失言,范离并未指名道姓,他这一还口反显自取其辱。立时怒不可遏,当众“刺啦”一声撕下袍袖,狠狠摔在范离脸上:“男儿顶天立地,何须逞口舌之利!你若是条汉子,可敢与我一战?!”

  厅堂瞬间死寂。撕袍摔脸,乃大汉武士挑战死斗之礼,源自割袍断义。一旦应战,生死不计,官府亦不能究!此礼虽令每年武斗死伤无数,屡遭诟病,汉皇却道:“不可因区区数千人命,令大汉男儿失了血性!”正因有此尚武之风,大汉男儿人人习武强身,当年南楚来犯,方能聚起数十万血性汉子,杀得敌国闻风丧胆。

  此刻,郑知恩此举,分明是仗着武艺欺负范离不会武功,要置其于死地!

  刘朵再按捺不住。若范离应战,无异送死!届时传出准驸马武斗被杀的消息,于她名声不利事小,那呆子性命事大!情急之下,她急声道:“郑大人!驸马与你素无仇怨,这生死之斗免了吧!若驸马方才言语有失,刘朵代他赔罪!”

  幔帐微动,一道窈窕身影轮廓欠身行礼。厅上众人无不愕然——平阳公主竟为驸马向人折腰!足见此人在公主心中分量之重,一时间众人心中百味杂陈。

  帐后陈渔看得真切,心头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萧皇后心下大悦,暗赞郑知恩这手高明。两位皇子亦是暗爽。

  郑知恩冷笑看着范离。公主当众向他弯腰求情,已挣足面子,无须再计较。他只需过去捡回衣袍,便是收回挑战。于是,他一步步走过去,弯腰去拾那截衣袖——却扯不动!衣袖竟被范离踩在脚下!

  紧接着,“刺啦”一声脆响!郑知恩抬头,只见范离已扯下自己一截袖袍,捏在手中。

  “郑大人,拿好了。若你不小心把我杀了,这块布条或可免你一死。当然……若是你死了,又另当别论。”范离松手,那截袖袍正好盖在郑知恩脸上。

  郑知恩顿时气恼,一把扯下,朝幔帐方向一抱拳:“公主殿下!此间情景您也看到了,在场众人皆是见证!若武斗时有何闪失,莫怪郑知恩无礼!”他回头盯着范离,一字一顿:“十日之后,崇礼台,生死一战!”

  范离弯腰捏起地上那截郑知恩的断袖,捂着鼻子嫌弃地抖了抖,揣入怀中:“好说!好说!郑大人别忘了洗澡!”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郑知恩冷哼一声,心道: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幔帐后,刘朵狠狠咬住下唇,心中暗骂:你这不知死活的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