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暗流涌动,北境烽烟-《破落皇帝重整山河》

  汴梁城头的血迹尚未被晨露洗尽,一封来自漠北的密信,已悄然递到赵昺案前。

  信纸泛着粗粝的羊皮质感,字迹潦草如刀削,是林啸安插在漠北的细作所写。赵昺展开信纸,指尖刚触到墨迹,便觉一股寒意从纸页间渗出来——忽必烈虽未死,却已瘫在龙榻上不能理事,元廷内部,铁穆耳与海都的裂隙已如鸿沟,双方都在暗中调兵,只待一个契机便要撕破脸。

  “铁穆耳以‘大汗病危’为由,封锁大都城门,连旭烈兀的使者都被拦在城外;海都则在和林草原集结漠北骑兵,声称要‘清君侧’,还说……要为战死的怯薛军报仇。”刘秉忠站在案旁,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头拧成了结,“这两人,是要在忽必烈没死透时,先争起来了。”

  赵昺将信纸揉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元廷内乱,本是大宋的良机,可他看着案头堆积的军报——汴梁守军只剩四万余,半数带伤;粮道虽通,却只够支撑月余;更要命的是,朱元璋失踪后,濠州一带的义军群龙无首,竟有小股势力投靠了海都,成了北境的隐患。

  “林啸在哪?”赵昺忽然问。

  “还在审阿剌罕的余党,昨夜刚从俘虏嘴里撬出个消息——忽必烈早在三个月前,就派使者去了波斯,想让旭烈兀派援军来中原。”刘秉忠递上另一张纸,“只是如今大都被铁穆耳封锁,那使者怕是还困在半路上。”

  赵昺走到沙盘前,伸手将代表海都的黑色棋子往南挪了挪,正对着汴梁的北方门户——卫辉府。“海都若想‘清君侧’,必会先拿下卫辉,打通通往大都的通道。他刚吃了败仗,急需一场胜利稳住军心,卫辉……就是他的目标。”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勇浑身是汗地冲进来,甲胄上还沾着尘土:“陛下!卫辉急报!海都率三万残部,昨夜突袭卫辉西门,守将李坚战死,卫辉……丢了!”

  “什么?”刘秉忠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色,“李坚是老将,怎么会这么快就……”

  “海都用了诈降计!”张勇喘着粗气,声音发颤,“他让几个被俘的宋军士兵回去报信,说要献城投降,李将军信了,开门受降时,被漠北骑兵冲了进去,城破得猝不及防!”

  赵昺盯着沙盘上的卫辉,手指重重按在那处,指腹下的木屑簌簌落下。他竟忘了,海都虽是蒙古贵族,却常年在漠北征战,最擅长的就是这种野蛮的突袭战术。卫辉一丢,汴梁的北大门就彻底敞开了,海都的骑兵不出三日,便能兵临城下。

  “传朕旨意,”赵昺猛地转身,眼底的疲惫被锐利取代,“答失八都鲁率五千伤兵,留守汴梁,加固城防;张勇,你率两万禁军,立刻驰援卫辉,务必在海都站稳脚跟前,把卫辉抢回来;林啸,停止审讯余党,带三千轻骑,绕到卫辉侧翼,袭扰海都的粮道!”

  “臣遵旨!”张勇和刚进来的林啸齐声应道,转身就要走。

  “等等。”赵昺叫住他们,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刀——那是柄南宋官窑锻造的长剑,剑鞘上刻着“靖康耻,犹未雪”六个字,“张勇,这把剑给你。卫辉城破,李将军战死,此仇必报;但记住,能智取,别硬拼,我们的兵,经不起再损耗了。”

  张勇双手接过长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却让他心头一暖:“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三日之内,必复卫辉!”

  两人匆匆离去,大殿里又只剩赵昺和刘秉忠。刘秉忠看着沙盘上兵力悬殊的棋子,轻声道:“陛下,两万对三万,还要攻城,张勇的压力太大了。要不……臣亲自去一趟卫辉,帮他出出主意?”

  赵昺摇头,走到殿门口,望着城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百姓们开始清理尸体,商铺也有几家悄悄开门,虽然脸上带着悲戚,却已没了战时的恐慌。“你不能走,汴梁需要你。百姓要安抚,粮草要调度,还有那些投降的元军俘虏,都得靠你盯着。”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更何况,朕要亲自去一趟濠州。”

  “陛下!”刘秉忠大惊,“濠州如今乱得很,朱元璋失踪,义军散的散、降的降,您亲自去,太危险了!”

  “正因为乱,朕才要去。”赵昺望着南方,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濠州是中原的南大门,若落入海都或铁穆耳手里,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更重要的是,朱元璋若还活着,他一定在濠州附近,朕要找到他。”

  他知道,朱元璋就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便会疯长。如今元廷内乱,正是收拢这股力量的最好机会——若能让朱元璋为己所用,复宋的胜算,便多了几分。

  刘秉忠还想劝阻,却见赵昺已拿起案上的弓箭,背在背上。那是蓝珠生前用的弓,箭囊里还剩三支箭,箭羽上的畲族图腾,在晨光下格外清晰。

  “朕只带五十亲卫,轻装简行,不会引起注意。”赵昺拍了拍刘秉忠的肩膀,“汴梁就交给你了,等朕回来,咱们再议北上大都的事。”

  刘秉忠看着陛下决绝的背影,知道劝不住,只能躬身道:“臣遵旨!陛下一路保重,臣会让细作沿途接应,确保陛下安全。”

  赵昺点点头,转身走出大殿。殿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郁。他知道,此去濠州,前路凶险——不仅有乱兵,有元军的细作,还有那些盘踞在暗处的义军势力。可他没得选,就像当初从红螺岛出发时一样,身后是无数人的期盼,他只能往前走。

  刚走出皇宫大门,便见那个攥着木雕小鸟的小女孩,站在门边的老槐树下,眼巴巴地望着他。见他出来,小女孩立刻跑过来,仰着小脸:“殿下,你要去哪里?”

  赵昺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指了指南方:“朕要去南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去找像阿爹一样的好人吗?”小女孩眨着眼睛,手里的木雕小鸟被攥得紧紧的。

  赵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比殿外的阳光还要暖:“是。朕要去找很多好人,一起回来,让汴梁再也没有战争,让你能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小女孩点点头,把木雕小鸟塞进他手里:“这个给殿下,阿爹说,带着它,能平安。”

  赵昺握着粗糙的木雕,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握住了一缕微弱却坚定的光。他把小鸟放进怀里,站起身,对着小女孩挥了挥手:“等朕回来,给你带江南的糯米糕。”

  说完,他翻身上马,五十名亲卫紧随其后,马蹄声哒哒,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阳光洒在汴梁的街道上,老槐树下的小女孩,还在望着南方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衣角。她不知道“江南”在哪里,也不知道“糯米糕”是什么味道,只知道那个抱着蓝珠姐姐、会对她笑的殿下,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忽然举起手,朝着南方大喊:“殿下,早点回来!”

  声音顺着风,飘向远方,落在赵昺的耳边。他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汴梁的城门,那座刚经历过战火的城池,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坚韧。他笑了笑,策马前行,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模糊了城门的轮廓。

  濠州的路,还很长。北境的烽烟,已在不远处燃烧。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来临前,找到那缕能燎原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