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的办公室里，死寂无声。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光洁的办公桌上投下几道平行的、宛如牢笼铁栏般的阴影。
那几张薄薄的照片就散落在光影之间，黑色的字迹如同刚刚从冥府拓印而来，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冷汗，从赵主任的额角、后颈、脊背，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疯狂地渗出，瞬间浸透了那身挺括的制服衬里。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四周的空气被抽干，只剩下一种能将骨髓都冻结的、名为恐惧的真空。
照片。
一模一样的账本。
这份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谁送来的？
那个“老朋友”究竟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他的大脑，将他那刚刚因大权在握而膨胀起来的得意与自负，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是傻子，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就是远超常人的机警与嗅觉。
在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足以将他碾得粉身碎骨的陷阱！
那个送来照片的人，根本不是想与他合作，也不是在敲诈他。
那个人，是在欣赏。
欣赏他从云端坠落的姿态，欣赏他被恐惧吞噬时的丑态，欣赏他即将被自己的主子——林晚晚，亲手当成垃圾一样清除掉的整个过程！
林晚晚会怎么想？
一个本该被彻底销毁的绝密证据，却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自己手里。
她会相信自己的清白吗？
她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者敌人的离间计吗？
不，她不会。
那个女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信任”二字，只有“掌控”与“毁灭”。
在她的世界里，任何超出掌控的棋子，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立刻从棋盘上抹去。
就像彪哥，就像那些她随时可以牺牲掉的任何人。
现在，他赵某人，成了那枚新的、失控的棋子。
巨大的恐慌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颤抖着手，抓起了桌上那台红色的、专线加密的电话。
他必须立刻联系林晚晚，必须解释清楚。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拨号盘时，他又猛地停住了。
怎么说？
说自己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里面是账本的照片？
这等于是在告诉林晚晚，自己已经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之下，成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这无异于自杀。
那么，什么都不说，立刻将这些照片销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一秒钟，就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送照片的人既然能把东西送到他的办公室，就一定有办法让林晚晚知道这件事。
到时候，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进退维谷。
左右皆是死路。
这盘棋，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国贸顶层，那间俯瞰着整座城市风景的私人会所里，香槟的气泡仍在升腾。
林晚晚刚刚做完美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午后阳光的轻抚。
一切都已重回正轨，刘建军被囚，账本被夺，知情人被灭口，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被她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彻底摁死。
她甚至开始构思，下一个目标该选谁，才能让这场无聊的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
就在这时，那台红色的卫星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赵主任的专线。
林晚晚优雅地伸出手指，按下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慵懒：“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赵主任极度压抑的、甚至有些变调的声音。
“大小姐……那个……账本的事情，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可能……有第三方知道？”
他问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林晚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你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刘建军那个人，太过狡猾，我担心他会不会留了什么后手……”
赵主任的声音听上去愈发恐慌，语无伦次。
林晚晚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美丽的凤眼中，慵懒与惬意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的审视。
她太了解自己手下这群人的德性了。
赵主任绝不是一个会无端忧虑的人，他此刻的每一个反常的字眼，都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恐慌。
而能让他如此恐慌的，绝不是已经成为阶下囚的刘建军。
而是某种……
新的、未知的变故。
“赵主任，”
林晚晚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林晚晚缓缓坐直了身体，端着香槟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水晶杯壁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她明白了。
那条她以为已经被彻底掐死的毒蛇，非但没死，反而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毒牙咬上了她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京城两处不同的地方，两颗真正的炸弹，被悄然点燃。
《内参》编辑部，那个被称为“老K”的男人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他将那些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脸上的潮红因为极度的亢奋而久久不退。
这不是新闻，这是政治风暴的引信！
他抓起另一部同样是红色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老总编，是我……对，我手上有个东西，您最好亲自来看一下。不，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您，如果这东西是真的，京城的天，恐怕要塌下来一半。”
而在紫竹院的竹林深处，楚云山老人已经回到了家中。
他没有理会桌上那沓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照片，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书房，从一个上锁的抽屉最深处，取出了一张泛黄的黑白合影。
照片上，是二十几个穿着厚重冬装的年轻人，背景是茫茫的雪原。
他们勾肩搭背，笑容灿烂，而站在最中间的，正是年轻时的楚云山，以及一个眉眼锐利、气质桀骜的青年。
楚云山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个青年的脸庞，浑浊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混杂着悲痛与怀念的温情。
“队长……”
他喃喃自语，“二十年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才将照片重新收好。
随即，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那份老人的温情与祥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出鞘利剑般的森然与威严。
“中纪委吗？我是楚云山。我要实名举报，市局督察处主任赵立德，涉嫌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请你们立刻启动调查程序。”
“证据？证据很快就会自己送到你们面前。”
……
后海，江记小院。
江建国正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石桌上摆着一副残局。
他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与自己对弈。
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微风拂过，满院寂静，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风暴。
王大力从门外走了进来，步履沉稳，将一张刚刚买来的《京城晚报》放在了石桌上。
江建国没有看报纸，只是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堵住了黑棋的一处气眼。
“都送到了？”
他头也不抬地问。
“送到了。”
王大力回答，声音一如既往地简洁。
“好。”
江建国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浅浅地抿了一口。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院墙，望向远处那片被无数欲望与阴谋笼罩的城市天际线，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
接下来，他只需要坐在这里，静静地聆听，那场由他亲手谱写的、盛大而又华丽的……
崩塌之声。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光洁的办公桌上投下几道平行的、宛如牢笼铁栏般的阴影。
那几张薄薄的照片就散落在光影之间，黑色的字迹如同刚刚从冥府拓印而来，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冷汗，从赵主任的额角、后颈、脊背，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疯狂地渗出，瞬间浸透了那身挺括的制服衬里。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四周的空气被抽干，只剩下一种能将骨髓都冻结的、名为恐惧的真空。
照片。
一模一样的账本。
这份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谁送来的？
那个“老朋友”究竟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他的大脑，将他那刚刚因大权在握而膨胀起来的得意与自负，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是傻子，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就是远超常人的机警与嗅觉。
在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足以将他碾得粉身碎骨的陷阱！
那个送来照片的人，根本不是想与他合作，也不是在敲诈他。
那个人，是在欣赏。
欣赏他从云端坠落的姿态，欣赏他被恐惧吞噬时的丑态，欣赏他即将被自己的主子——林晚晚，亲手当成垃圾一样清除掉的整个过程！
林晚晚会怎么想？
一个本该被彻底销毁的绝密证据，却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自己手里。
她会相信自己的清白吗？
她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者敌人的离间计吗？
不，她不会。
那个女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信任”二字，只有“掌控”与“毁灭”。
在她的世界里，任何超出掌控的棋子，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立刻从棋盘上抹去。
就像彪哥，就像那些她随时可以牺牲掉的任何人。
现在，他赵某人，成了那枚新的、失控的棋子。
巨大的恐慌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颤抖着手，抓起了桌上那台红色的、专线加密的电话。
他必须立刻联系林晚晚，必须解释清楚。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拨号盘时，他又猛地停住了。
怎么说？
说自己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里面是账本的照片？
这等于是在告诉林晚晚，自己已经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之下，成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这无异于自杀。
那么，什么都不说，立刻将这些照片销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一秒钟，就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送照片的人既然能把东西送到他的办公室，就一定有办法让林晚晚知道这件事。
到时候，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进退维谷。
左右皆是死路。
这盘棋，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国贸顶层，那间俯瞰着整座城市风景的私人会所里，香槟的气泡仍在升腾。
林晚晚刚刚做完美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午后阳光的轻抚。
一切都已重回正轨，刘建军被囚，账本被夺，知情人被灭口，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被她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彻底摁死。
她甚至开始构思，下一个目标该选谁，才能让这场无聊的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
就在这时，那台红色的卫星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赵主任的专线。
林晚晚优雅地伸出手指，按下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慵懒：“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赵主任极度压抑的、甚至有些变调的声音。
“大小姐……那个……账本的事情，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可能……有第三方知道？”
他问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林晚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你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刘建军那个人，太过狡猾，我担心他会不会留了什么后手……”
赵主任的声音听上去愈发恐慌，语无伦次。
林晚晚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美丽的凤眼中，慵懒与惬意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的审视。
她太了解自己手下这群人的德性了。
赵主任绝不是一个会无端忧虑的人，他此刻的每一个反常的字眼，都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恐慌。
而能让他如此恐慌的，绝不是已经成为阶下囚的刘建军。
而是某种……
新的、未知的变故。
“赵主任，”
林晚晚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林晚晚缓缓坐直了身体，端着香槟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水晶杯壁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她明白了。
那条她以为已经被彻底掐死的毒蛇，非但没死，反而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毒牙咬上了她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京城两处不同的地方，两颗真正的炸弹，被悄然点燃。
《内参》编辑部，那个被称为“老K”的男人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他将那些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脸上的潮红因为极度的亢奋而久久不退。
这不是新闻，这是政治风暴的引信！
他抓起另一部同样是红色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老总编，是我……对，我手上有个东西，您最好亲自来看一下。不，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您，如果这东西是真的，京城的天，恐怕要塌下来一半。”
而在紫竹院的竹林深处，楚云山老人已经回到了家中。
他没有理会桌上那沓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照片，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书房，从一个上锁的抽屉最深处，取出了一张泛黄的黑白合影。
照片上，是二十几个穿着厚重冬装的年轻人，背景是茫茫的雪原。
他们勾肩搭背，笑容灿烂，而站在最中间的，正是年轻时的楚云山，以及一个眉眼锐利、气质桀骜的青年。
楚云山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个青年的脸庞，浑浊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混杂着悲痛与怀念的温情。
“队长……”
他喃喃自语，“二十年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才将照片重新收好。
随即，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那份老人的温情与祥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出鞘利剑般的森然与威严。
“中纪委吗？我是楚云山。我要实名举报，市局督察处主任赵立德，涉嫌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请你们立刻启动调查程序。”
“证据？证据很快就会自己送到你们面前。”
……
后海，江记小院。
江建国正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石桌上摆着一副残局。
他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与自己对弈。
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微风拂过，满院寂静，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风暴。
王大力从门外走了进来，步履沉稳，将一张刚刚买来的《京城晚报》放在了石桌上。
江建国没有看报纸，只是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堵住了黑棋的一处气眼。
“都送到了？”
他头也不抬地问。
“送到了。”
王大力回答，声音一如既往地简洁。
“好。”
江建国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浅浅地抿了一口。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院墙，望向远处那片被无数欲望与阴谋笼罩的城市天际线，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
接下来，他只需要坐在这里，静静地聆听，那场由他亲手谱写的、盛大而又华丽的……
崩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