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是一柄锋利而又冰冷的解剖刀，正沿着地平线，一寸寸地剖开京城那深紫色的、死寂的夜幕。
光与影的交界线上，城市开始苏醒，早点摊的蒸汽、第一班公交车的引擎轰鸣，以及无数被闹钟唤醒的疲惫灵魂，共同交织成一曲庞大而又麻木的序曲。
小李就奔跑在这曲序曲之中。
他像一头被烈火追赶的孤狼，冲出后海胡同的晨雾，一头扎进了城市冰冷的钢铁丛林。
江建国那平静得可怕的话语，此刻已在他心中化作了最清晰的行动纲领，每一个字都烙印在脑海深处，驱散了所有的恐惧与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使命感。
第一站，《内参》编辑部。
那是一栋外表毫不起眼的灰色小楼，隐藏在一条僻静的街道深处，没有醒目的招牌，只有门口站岗的武警，昭示着此处的非同寻常。
小李没有靠近。
他在街对面的一个早餐摊坐下，点了一碗豆浆，目光却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他知道，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将怀中这份滚烫的“礼物”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去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跳与墙上的秒针同频共振。
终于，一辆邮政的绿色摩托车由远及近，停在了小楼门口。
邮递员取下车上的报刊和信件，与武警简单交接后，走进了传达室。
就是现在！
小李扔下几枚硬币，抓起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信封，快步穿过马路。
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绕到了小楼的侧面。
那里有一个专门用于投递报纸信件的铁皮信箱，直接连通楼内的收发室。
他装作路过，在与信箱擦身而过的刹那，手腕一抖，那个薄薄的信封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精准无误地滑入了投递口。
信封的封面上，用打印体写着三个字：老K，亲启。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便汇入了人流，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到十分钟，那个信封便被送到了三楼一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男人拆开了信封。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黑白分明的照片上时，夹在指间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印子。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那双因常年熬夜而显得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种名为“兴奋”的、如同鲨鱼嗅到血腥般的骇人光芒。
第二站，紫竹院公园。
清晨的公园是老人们的天下。
舒缓的音乐声中，成片的人群在打着太极，一招一式，悠然自得。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与这座城市无处不在的紧张与焦虑格格不入。
小李穿行其中，像一个与这片祥和氛围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在一片竹林旁，找到了那个江建国口中的“楚云山”。
那是一个身形清瘦的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白色练功服，正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般打着一套极其缓慢的拳。
他的动作看似绵软无力，却自有一股圆融自洽的气度，仿佛与周围的整个世界都融为了一体。
小李没有贸然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十米开外，等待着。
一套拳打完，楚云山缓缓收势，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并没有望向别处，而是径直落在了小李的身上，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澈、平静，却又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小李迎着他的目光，迈步上前，将同样一个牛皮纸信封，双手奉上。
“楚老，”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您。他说，您会知道该怎么用。”
楚云山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淡淡地问道：“托你的人，姓什么？”
“他没说。”
小李摇了摇头，“他只让我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二十年前北疆雪原上的那笔账，有人，还记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云山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骤然掀起了一丝滔天巨浪！
他伸出的手微微一颤，随即稳稳地接过了那个信封。
他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的边缘，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有释然，有感慨，更有一种压抑了二十年的冰冷杀意。
“回去告诉他，”
楚云山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雄浑，“我知道了。”
“这京城的天，是该好好扫一扫了。”
……
最后一站。
市局。
当小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栋他奋斗了数年的大楼附近时，天已经大亮。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楼顶那枚熠熠生辉的警徽，却显得无比讽刺。
这里，已经变成了龙潭虎穴。
他能清楚地看到，大楼内外，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那些人眼神警惕，气质彪悍，正是督察处的人。
将证据交给赵主任，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最疯狂、最愚蠢的自杀行为。
但小李选择相信江建国。
他躲在一处建筑工地的阴影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市局门口那家他最常光顾的鲜花店的。
“喂，老板娘吗？我是刑侦支队的小李……对，是我。麻烦你个事，帮我送一束花到市局，送到督察处赵主任的办公室……对，就说是一个‘老朋友’送的，祝贺他高升。哦，对了，花束里，帮我夹带一个信封。”
放下电话，小李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马路对面，看着那个不明所以的花店女孩，抱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在与门口的警卫交涉后，被放行了进去。
这一步棋，走得惊心动魄。
他是在赌，赌赵主任此刻的自负与多疑。
一个刚刚大权在握的人，收到一份匿名的“贺礼”，他的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危险，而是好奇与炫耀。
市局，原刑侦支队支队长办公室。
此刻，这里已经成了赵主任的临时指挥部。
他志得意满地坐在刘建军曾经的位置上，享受着下属们敬畏的目光。
那本从刘建军手里夺来的账本，就放在他手边的保险箱里，像一枚滚烫的护身符。
就在这时，一名督察敲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娇艳的百合。
“赵主任，楼下花店送来的，说是您的一位‘老朋友’，祝贺您。”
“老朋友？”
赵主任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墙头草们开始向他输诚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花放下。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花束中央那个没有任何署名的牛皮纸信封时，他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凝固了。
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用微微颤抖的手，撕开了那个信封。
几张薄薄的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散落在他光洁的办公桌上。
赵主任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照片上，是那本账本的内容！
一页不多，一页不少，字迹清晰得仿佛是原件的复刻！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疯狂地窜上了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几乎要被冻结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那片明媚的阳光，眼中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与黑暗。
他不是猎人。
他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被投喂了致命诱饵的、即将被推上屠宰台的……
祭品！
那个将这份证据送到他手上的人，不是在帮他，也不是在威胁他。
而是在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游戏，开始了。
而你，就是第一个死的人。
光与影的交界线上，城市开始苏醒，早点摊的蒸汽、第一班公交车的引擎轰鸣，以及无数被闹钟唤醒的疲惫灵魂，共同交织成一曲庞大而又麻木的序曲。
小李就奔跑在这曲序曲之中。
他像一头被烈火追赶的孤狼，冲出后海胡同的晨雾，一头扎进了城市冰冷的钢铁丛林。
江建国那平静得可怕的话语，此刻已在他心中化作了最清晰的行动纲领，每一个字都烙印在脑海深处，驱散了所有的恐惧与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使命感。
第一站，《内参》编辑部。
那是一栋外表毫不起眼的灰色小楼，隐藏在一条僻静的街道深处，没有醒目的招牌，只有门口站岗的武警，昭示着此处的非同寻常。
小李没有靠近。
他在街对面的一个早餐摊坐下，点了一碗豆浆，目光却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他知道，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将怀中这份滚烫的“礼物”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去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跳与墙上的秒针同频共振。
终于，一辆邮政的绿色摩托车由远及近，停在了小楼门口。
邮递员取下车上的报刊和信件，与武警简单交接后，走进了传达室。
就是现在！
小李扔下几枚硬币，抓起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信封，快步穿过马路。
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绕到了小楼的侧面。
那里有一个专门用于投递报纸信件的铁皮信箱，直接连通楼内的收发室。
他装作路过，在与信箱擦身而过的刹那，手腕一抖，那个薄薄的信封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精准无误地滑入了投递口。
信封的封面上，用打印体写着三个字：老K，亲启。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便汇入了人流，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到十分钟，那个信封便被送到了三楼一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男人拆开了信封。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黑白分明的照片上时，夹在指间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印子。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那双因常年熬夜而显得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种名为“兴奋”的、如同鲨鱼嗅到血腥般的骇人光芒。
第二站，紫竹院公园。
清晨的公园是老人们的天下。
舒缓的音乐声中，成片的人群在打着太极，一招一式，悠然自得。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与这座城市无处不在的紧张与焦虑格格不入。
小李穿行其中，像一个与这片祥和氛围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在一片竹林旁，找到了那个江建国口中的“楚云山”。
那是一个身形清瘦的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白色练功服，正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般打着一套极其缓慢的拳。
他的动作看似绵软无力，却自有一股圆融自洽的气度，仿佛与周围的整个世界都融为了一体。
小李没有贸然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十米开外，等待着。
一套拳打完，楚云山缓缓收势，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并没有望向别处，而是径直落在了小李的身上，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澈、平静，却又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小李迎着他的目光，迈步上前，将同样一个牛皮纸信封，双手奉上。
“楚老，”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您。他说，您会知道该怎么用。”
楚云山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淡淡地问道：“托你的人，姓什么？”
“他没说。”
小李摇了摇头，“他只让我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二十年前北疆雪原上的那笔账，有人，还记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云山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骤然掀起了一丝滔天巨浪！
他伸出的手微微一颤，随即稳稳地接过了那个信封。
他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的边缘，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有释然，有感慨，更有一种压抑了二十年的冰冷杀意。
“回去告诉他，”
楚云山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雄浑，“我知道了。”
“这京城的天，是该好好扫一扫了。”
……
最后一站。
市局。
当小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栋他奋斗了数年的大楼附近时，天已经大亮。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楼顶那枚熠熠生辉的警徽，却显得无比讽刺。
这里，已经变成了龙潭虎穴。
他能清楚地看到，大楼内外，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那些人眼神警惕，气质彪悍，正是督察处的人。
将证据交给赵主任，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最疯狂、最愚蠢的自杀行为。
但小李选择相信江建国。
他躲在一处建筑工地的阴影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市局门口那家他最常光顾的鲜花店的。
“喂，老板娘吗？我是刑侦支队的小李……对，是我。麻烦你个事，帮我送一束花到市局，送到督察处赵主任的办公室……对，就说是一个‘老朋友’送的，祝贺他高升。哦，对了，花束里，帮我夹带一个信封。”
放下电话，小李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马路对面，看着那个不明所以的花店女孩，抱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在与门口的警卫交涉后，被放行了进去。
这一步棋，走得惊心动魄。
他是在赌，赌赵主任此刻的自负与多疑。
一个刚刚大权在握的人，收到一份匿名的“贺礼”，他的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危险，而是好奇与炫耀。
市局，原刑侦支队支队长办公室。
此刻，这里已经成了赵主任的临时指挥部。
他志得意满地坐在刘建军曾经的位置上，享受着下属们敬畏的目光。
那本从刘建军手里夺来的账本，就放在他手边的保险箱里，像一枚滚烫的护身符。
就在这时，一名督察敲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娇艳的百合。
“赵主任，楼下花店送来的，说是您的一位‘老朋友’，祝贺您。”
“老朋友？”
赵主任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墙头草们开始向他输诚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花放下。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花束中央那个没有任何署名的牛皮纸信封时，他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凝固了。
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用微微颤抖的手，撕开了那个信封。
几张薄薄的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散落在他光洁的办公桌上。
赵主任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照片上，是那本账本的内容！
一页不多，一页不少，字迹清晰得仿佛是原件的复刻！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疯狂地窜上了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几乎要被冻结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那片明媚的阳光，眼中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与黑暗。
他不是猎人。
他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被投喂了致命诱饵的、即将被推上屠宰台的……
祭品！
那个将这份证据送到他手上的人，不是在帮他，也不是在威胁他。
而是在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游戏，开始了。
而你，就是第一个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