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槐树下的叩门声-《七零:毒舌老父杀疯了,白眼狼跪了》

  天色正处在一种混沌未开的临界状态,既非纯粹的黑,也非清朗的白,而是大片大片凝固的、带着不祥色泽的青紫。

  晨雾如同一层薄薄的尸布,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京城纵横交错的胡同。

  小李就是在这片死寂中,一头撞进了后海的巷陌深处。

  出租车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黎明的宁静,他将一沓揉得发皱的钞票甩在副驾,甚至来不及等待找零,便推门冲了出去。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带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却丝毫无法浇灭他胸腔里那团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烈火。

  他的目的地,是那座在刘队口中被无意间提及的小院。

  一个模糊的地址,一个关于槐树叶味道的、近乎渺茫的线索,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航标。

  穿过七拐八绕的胡同,那棵传说中的老槐树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它虬结的枝干如同一只伸向苍穹的巨手,沉默而又威严,仿佛见证了这座城市数百年的风雨与罪恶。

  树下,一座青砖灰瓦的院门紧闭着,门楣上那块“江记”的木匾,在晨光熹微中显得古朴而又神秘。

  就是这里。

  小李的心脏在肋骨下疯狂地擂动。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像一头警惕的孤狼,将自己藏匿在对面墙角的阴影里,贪婪地呼吸着,试图平复体内那股因彻夜狂奔而沸腾的血气。

  院内静得出奇,与他身后那座正被无形风暴席卷的市局大楼,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份极致的宁静,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丝毫放松,反而催生出一种更深层次的敬畏与紧张。

  他知道,自己怀里揣着的,是足以将天捅个窟窿的证据。

  而他即将要叩响的这扇门背后,站着的,是一位能将市局刑侦支队长都当作棋子来布局的、深不可测的存在。

  正当他犹豫着该如何上前时,一道黑影,如同从地面的影子里生长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面容憨厚,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没有穿任何制服,只是一身寻常的短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王大力。

  小李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右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腰后——那里空空如也,他的枪,连同他的身份,都一同留在了那间办公室里。

  王大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看清他怀中揣着的所有秘密和心中燃烧的所有火焰。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却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压迫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就在小李几乎要被这股沉重的压力击垮时,院门“吱呀”一声,从内里被拉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江建国。

  他看上去就像胡同里任何一个早起晨练的普通老人,面容清癯,眼神平和。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小李身上时,那份平和却瞬间化作了深不见底的渊海,仿佛能将世间一切的风暴都吸入其中,然后化于无形。

  “让他进来。”

  江建国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大力这才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小李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走进了这座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小院。

  院子里,石桌石凳,一壶清茶尚有余温。

  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昨夜那场足以颠覆京城的暗流,不过是窗外一场无关紧要的春雨。

  “刘队他……被带走了。”

  甫一站定,小李便再也无法抑制,声音嘶哑地开了口,“督察处的人,罪名是勾结罪犯,收受贿赂。”

  他三言两语,将那间办公室里发生的、那场堪称无耻的夺权与栽赃,以最快的速度叙述了一遍。

  “彪哥死了,在转院的路上,心梗。”

  “他们要销毁账本,还要让刘队……永远闭嘴。”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眼圈已经通红,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无力。

  江建国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惊讶,也无愤怒,仿佛小李所说的这一切,都早已在他的沙盘推演之中。

  直到小李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一沓刚刚冲洗出来的、还带着化学药剂味道的照片,平铺在石桌上时,江建国的目光才微微一凝。

  黑白的照片,记录着最纯粹的罪恶。

  每一个名字,每一笔流水,都像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在黎明的光线下无声地咆哮。

  “这是刘队留下的……最后的火种。”

  小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江建国伸出两根手指,拈起其中一张照片。

  他的动作很慢,目光逐行扫过上面的文字与数字,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寒芒。

  “釜底抽薪,杀人灭口。”

  他缓缓放下照片,吐出了八个字,像是在给对手的这步棋,下一个精准的定义。

  他抬起眼,看向小李:“你来找我,想要什么?”

  “我……”

  小李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他只是凭着一股本能冲到了这里,他只知道,这里是最后的希望。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能救刘队!”

  江建国摇了摇头,语气淡漠得近乎残酷:“我救不了他。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还有你。”

  他伸出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个节拍,都仿佛敲在小李的心脏上。

  “林晚晚的刀,很快。但她的根基,在京城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敢动用督察处这把脏刀,就说明她已经到了不得不壮士断腕的境地。”

  江建国站起身,走到院中的水缸前,舀起一瓢清水,细细地浇灌着旁边一盆不起眼的兰花。

  “她以为砍掉了刘建军这棵树,就能挡住洪水。却不知道,真正的洪水,从来不是从地面上冲过来的。”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小李,目光锐利如鹰。

  “把这些照片,分成三份。”

  “一份,送去《内参》编辑部,交给一个叫‘老K’的编辑。告诉他,这是能让他提前十年退休的猛料。”

  “一份,送去紫竹院公园,清晨在那里打太极的退役纪委干部,楚云山。他会知道该怎么用。”

  “最后一份,”

  江建国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送回市局。交给那个带走刘建军的赵主任。”

  “什么?”

  小李失声惊呼,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最后一道指令。

  江建国没有解释,只是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缓缓说道:“去吧。记住,天亮之后,你要像一颗消失在人海里的沙砾,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

  “当你把这三份‘礼物’都送出去之后,京城这场戏,才算真正拉开大幕。”

  “至于你师父……”

  江建国看着远处那片被晨光染成金红色的天际,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他会回来的。带着更大的荣耀,踩着敌人的尸骨,风风光光地回来。”

  小李呆呆地站在原地,江建国那平静而又充满了无穷力量的话语,像一道洪流,瞬间冲刷了他心中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使命感。

  他不再有任何疑问。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对着江建国,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随即,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胡同的晨雾之中,如同一颗被赋予了全新使命的子弹,射向了这座即将醒来的、庞大的城市。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阿武的身影从屋檐的阴影下走出,低声问道:“江师傅,把一份证据送给敌人,这是……”

  江建国端起石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打蛇,要打七寸。”

  “但有时候,你也可以递给蛇一根木棍,让它自己,把自己活活撑死。”

  他看着空荡荡的茶杯,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赵主任拿到了那份‘匿名举报’的证据,他会怎么做?是销毁,还是上交?无论他怎么选,他都将成为林晚晚眼里,那个必须被灭口的、新的‘彪哥’。”

  “一条开始互相撕咬的蛇,离死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