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镜中之影-《七零:毒舌老父杀疯了,白眼狼跪了》

  引擎的轰鸣声在赵丰年耳中化作一片遥远的潮汐,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像一帧帧被强行拉伸的、失焦的默片。

  他没有返回市局,而是将车漫无目的地开上了环路,任由自己被钢铁的洪流裹挟着,浮沉向前。

  那张黑白照片,就静静地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它不再是一件物证,而变成了一个拥有独立生命的诡异存在。

  赵丰年的视线明明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但他的整个脑海,却被照片右侧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彻底占据。

  叶问天的锋芒,周学海的青涩,其他两人的肃穆,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唯有那个男人,那个脸上挂着温和微笑的男人,清晰得仿佛能穿透半个多世纪的时光,与此刻车内的赵丰年对视。

  那不是一种善意的、或是公式化的笑容。

  它更像是一种属于解剖者的微笑。

  当他看着你时,他看到的不是你的血肉与表情,而是你皮囊之下,那些正在搏动的、脆弱的欲望与恐惧。

  他的温和,是手术刀在落向肌体前那冰冷的、反光的温和。

  这个人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枚烧红的钢针,反复炙烤着赵丰年的神经。

  他不是没有见过位高权重的人物,也不是没有面对过穷凶极恶的罪犯,但他从未在任何一张脸上,见过如此纯粹的、置身事外的掌控感。

  仿佛世间万物,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按下暂停、并随意修改剧情的戏剧。

  车子在路肩缓缓停下。

  赵丰年拿起那张照片,用手机以最高的精度将其翻拍,然后发给了一个号码。

  接收人是“老鬼”,一名早已退休的市局痕迹鉴定专家,也是活着的公安档案库。

  他一辈子都在和图像打交道,能从一张模糊的旧照片里,读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信息。

  做完这一切,赵丰年将照片小心地收回怀中,调转车头,向市局驶去。

  他知道,在老鬼给出答复之前,他需要将自己重新浸入冰冷的数据与卷宗里,用工作来压制那股从心底升腾而起的、近乎非理性的寒意。

  丽思卡尔顿酒店套房内,建筑师的眉头无声地蹙起。

  他面前的虚拟屏幕上,数十个数据流瀑布般地滚落,其中一条代表着对赵丰年通讯监控的数据流,突然闪过一抹极不协调的、无法被归类的微光。

  那道微光一闪即逝,快到几乎可以被当成是系统背景噪音的随机抖动。

  但它没有逃过建筑师的眼睛。

  “马丁,”

  他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某种不确定的情绪,“我们的监控网络,被‘触碰’了。”

  马丁正端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着京城的黄昏。

  他闻言转过身,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趣:“官方的技术反侦察?”

  “不。”

  建筑师摇了摇头,指尖在空中划过,将那段异常的数据流单独放大。

  那道微光在慢放之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形态,它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电子入侵信号,没有攻击性,没有试探性,更像……

  像一滴水,无声地融入了另一片水中,只是在融入的瞬间,改变了光线一丝微不足道的折射角度。

  “这是一种‘寄生式’的窥探,”

  建筑师的声音变得凝重,“对方没有攻击我们的系统,而是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我们的监控信号上,附加了一个我们无法察觉的‘回声’。从现在开始,我们看到的一切,对方也能看到。我们,成了他的眼睛。”

  马丁脸上的惬意与悠闲,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寸寸碎裂。

  这个比喻让他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恶寒。

  他们自以为是躲在暗处操控提线的神,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另一个更高等的“神”,夺走了视力。

  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他们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在对方面前,竟成了为对方服务的工具。

  “找到他!”

  马丁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

  “做不到。”

  建筑师给出了一个冰冷的、让马丁无法接受的答案,“对方的技术逻辑,不属于这个时代。它更像是一种……哲学。一种‘道法自然’的哲学。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为他本身,就成为了环境的一部分。”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那个被称为“先生”的男人唤醒的东方“老朋友”,终于用一种超乎他们想象的方式,递出了第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冰冷的事实:在这片猎场上,你们引以为傲的望远镜,已经被人架在了枪口上。

  市局大楼,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赵丰年已经在这里枯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面前的桌上,摊满了所有与江建国、林晚晚、乃至刘建军相关的卷宗。

  他试图从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事网络中,找到一个可以与那张黑白照片产生交集的节点。

  然而,一无所获。

  江建国的档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除了几十年前模糊的参军记录,再无其他。

  他就像一个凭空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老人,过往一片迷雾。

  就在赵丰年几乎要被尼古丁和挫败感淹没时,手机的加密通讯软件,传来“滴”的一声轻响。

  是老鬼。

  信息很短,却让赵丰年的瞳孔骤然缩紧。

  【照片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最右边那个,他的脸部光影、透视角度、以及皮肤纹理的像素噪点,与其他四人不在一个逻辑层面上。这张照片在冲印之前,底片被人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手法修改过。这不是合成,更像是……‘画’上去的。】

  【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于那次合影中。】

  【或者说,他存在过,但有人不希望后人,知道他当时究竟长什么样子。】

  轰!

  赵丰年的大脑仿佛被一颗炸弹引爆。

  他一直以来的调查方向,瞬间被全盘推翻。

  他试图寻找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可答案却告诉他,他寻找的,很可能只是一个被刻意制造出来的、虚假的“影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一张真实的合影里,凭空制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

  或者,为什么要抹去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的样貌,用另一张脸来替代?

  这背后隐藏的动机,让赵丰年感到一阵阵的战栗。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隐藏身份,这是否定历史,是凭空创造一个只存在于特定信息渠道里的“幽灵”!

  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目光扫过墙上那张巨大的京城地图,无数的红蓝标记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色块。

  影子……

  一个被画上去的影子……

  他忽然停下脚步,一个被他忽略了许久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悍然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一直在追查这个影子是谁。

  可如果这个影子是假的,那么,真正需要关注的,就不再是影子本身,而是……

  是谁,有能力、有动机,去画出这个影子?

  这个念头一起,整盘棋的逻辑,瞬间发生了颠覆性的逆转。

  赵丰年猛地扑回桌前,从一堆卷宗的底部,抽出了江建国那份薄薄的、几乎没有任何内容的档案。

  他死死地盯着老人那张登记照,那张在阳光下笑得温和慈祥的脸。

  然后,他将目光,缓缓移向手机屏幕上,那张黑白照片里,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解剖者般微笑的男人。

  两张脸,没有任何一处五官是相似的。

  年龄、气质、神态,都截然不同。

  可是……

  那种感觉……

  那种同样置身事外,同样将世间万物视为棋盘与棋子的、隐藏在温和表象之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它们,是如此的相似。

  一个荒诞到让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猜测,在他心底破土而出,并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疯狂生长。

  如果……

  如果画出这个影子的人,就是江建国呢?

  如果那张照片里的“幽灵”,从始至终,都是他投射出的一道伪装,一个用来迷惑所有窥探者的假目标呢?

  那么,那个被称为“井”的、深不可测的存在,其真正的核心……

  赵丰年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