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王子打铁-《穿越后!世人皆称我是诗仙》

  唐家庄的晒谷场被晨光泼得透亮,新扎的木架上晾着刚收的绿豆,绿得像浸了油,风一吹就轻轻晃,把影子投在地上,恍如成片流动的碎玉。

  唐小山踩着露水往粮仓走,鞋尖沾着的草屑蹭在青石板上,留下串浅绿的印子。刚走到粮仓门口,就见阿秀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支炭笔,正往新做的领粮券上写字。她写得慢,一笔一划像在绣花,“伍斗”两个字被框在方格里,横平竖直,比他以前写的瘦金体敦实多了。

  “这字比我的好看。”唐小山挠了挠头,袖口沾着的钴料蹭在门柱上,留下道蓝痕——那是昨天帮老铁匠给镰刀淬蓝时蹭的,洗了三遍都没洗掉。

  阿秀仰起脸笑,阳光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在领粮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先生说楷体稳当,老婆婆们能看清数字呀。”她忽然踮起脚,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袖口的蓝痕,指尖像沾了晨露的花瓣,“而且这个颜色,和粮仓顶上的旗很配呢!”

  唐小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粮仓顶,那面红底黑布的旗帜正被风托着舒展,“唐”字旁边新绣的“民”字针脚还泛着白,是阿秀昨夜就着油灯绣的,线用的是染坊剩的靛蓝,果然和他袖口的钴料一个色。

  正说着,桐丘城的里正匆匆赶来,手里攥着张字条,纸角都被汗泡软了,他跑得急,领口的纽扣崩开两颗,露出里面打补丁的汗衫:“唐公子!县太爷让我来问,那五十石粮……真按您说的,留给县衙当‘周转粮’?他说要是不够,让您尽管开口,库房里还有囤着的陈米呢!”

  “够了。”唐小山望着远处佃户们扛着粮袋往家走的背影,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却没人在意——昨儿刚分了新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连走路的步子都透着轻快。“告诉县太爷,不用动陈米。等双季稻种下去,秋收后还他一百石新米。”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铁匠铺跑,帆布褂子在风里掀起角,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里衣,“对了,让老铁匠多打些镰刀,要带锯齿的那种,割稻子快!”

  老铁匠的铁匠铺就在粮仓后身,青砖墙上爬满了牵牛花,锤声“叮当”撞在砖墙上,又弹回来,在巷子里荡出回声。唐小山掀开门帘时,老铁匠正把淬好的镰刀往铁架上挂,蓝幽幽的刀身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他眯眼瞅着唐小山袖口的蓝痕,忽然压低声音:“昨晚沙狼的人来了,送了五十张狼皮,说……说用这个换您上次说的税收权?”

  唐小山摸着铁架上的锯齿镰,指尖被锋利的锯齿划得发麻,却没缩手:“告诉他们,狼皮留着做褥子,给村里的老人过冬。税收权按之前说的,一成。但得加个条件——让铁木真那小子亲自来学打镰刀,学会了,我再把北麓关卡的图纸给他。”

  老铁匠眼睛瞪得溜圆,烟锅子在鞋底上磕得“梆梆”响:“让沙狼王子学打铁?这……这能成吗?他那双手,怕是连锤柄都握不住吧?”

  “怎么不成?”唐小山拿起把刚打好的锯齿镰,往旁边的稻草垛上一挥,齐刷刷割下一片,断口齐得像用尺子量过,“他不是总说‘抢不如挣’吗?让他自己挣回关卡权,才不算食言。”

  说话间,周先生带着南楚的农把式们来了。五辆马车在巷口排开,车板上堆着小山似的稻种,麻袋上印着“南楚双季稻”五个字,墨迹还新鲜得发亮,像是刚写上去的。周先生穿了件月白长衫,袖口却沾着泥——想必是亲自押车来的,他掀开最上面的麻袋,金黄的稻种滚出来,在阳光下闪着油光,每粒都圆滚滚的,像小元宝。

  “农把式们带来了三册《稻作要术》,从浸种到收割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周先生掏出块帕子擦汗,帕子上绣着朵小小的稻穗,“不过有个事得跟您商量——林宇的余党还在盯着这批稻种,要不……让南楚水师护送着,先藏进唐家庄的地窖?”

  “不用。”唐小山抓起把稻种,指尖碾开一粒,露出饱满的米仁,白得像玉,“就摊在晒谷场晒着,让全桐丘城的人都看见。林宇的人敢来抢,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现在的桐丘城,不是谁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地方。”

  他转身往晒谷场走,阿秀抱着装领粮券的木盒跟在后面,木盒是她用旧木箱改的,边角被砂纸磨得光滑,还钉了圈铜片,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走到晒谷场边,阿秀忽然指着远处喊:“快看!是沙狼的人!好像……好像是铁木真王子亲自来了!”

  唐小山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队沙狼骑兵正往这边来,为首的果然是铁木真——他居然穿了件粗布短打,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上面还沾着泥。离着老远就看见他手里拎着个铁皮桶,桶身晃得叮当响,身后跟着的沙狼兵们扛着新打的镰刀,一个个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像是第一次上丈母娘家的毛头小子。

  “那个……”铁木真在晒谷场边勒住马,翻身下来时差点被脚镫绊个趔趄,他挠着头,把铁皮桶往唐小山面前一递,桶盖没盖紧,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子,闪得人眼晕,“这里面是北麓关卡的账本,去年多收的税银都在这儿了。我爹说,学打铁就学打铁,还说……还说要是学不会,就让我在铁匠铺打三个月铁砧!”

  唐小山看着铁皮桶里的银子,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账本留下,银子分给佃户们。至于打铁——”他从铁架上拿起把刚淬好的锯齿镰,镰刃在阳光下泛着青蓝色的光,“先试试能不能在铁砧上打出锯齿纹,打不好,今晚的晚饭就用铁砧烤土豆!”

  铁木真眼睛一亮,抓过镰刀就往铁匠铺冲,粗布短打的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肌肉,沙狼兵们也跟着起哄,脚步声震得晒谷场的尘土都飞起来。老铁匠在铺子里听见动静,探出脑袋一看,手里的锤子差点掉地上:“哎哟喂!这王子还真来学打铁?”

  阿秀踮脚看着那片欢腾的人影,忽然把木盒往唐小山怀里一塞:“我去教老婆婆们认稻种啦!农把式说,浸种时要先挑出瘪粒,这个我会!”她跑向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那里围着十几个老婆婆,手里都捧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刚分的稻种,正等着人教怎么挑拣。

  唐小山抱着木盒站在晒谷场中央,看着南楚的农把式们在田埂上插标测距,红漆木牌插在土里,像串糖葫芦;沙狼兵们围着铁匠铺探头探脑,时不时爆发出阵哄笑,大概是铁木真又把锤子抡偏了;阿秀蹲在老人堆里,手里举着粒稻种,讲得眉飞色舞,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像戴了顶金冠。

  风掠过粮仓顶上的旗帜,新绣的“民”字在阳光下鼓起来,像片刚展开的稻叶。远处传来县衙的钟声,“咚——咚——咚——”三下,正是未时。

  唐小山忽然想起周先生今早说的话——南楚的双季稻要是种成了,桐丘城到唐家庄的官道两边,能铺满金色的稻浪,风吹过,比最华丽的锦缎还要好看。他低头翻开木盒里的领粮券,阿秀的楷体字一个个站得笔直,像田里刚栽下的新苗,透着股攒劲往上长的劲儿。

  铁匠铺的锤子声忽然变了调,叮叮当当里混着阵欢呼——看来铁木真的第一把锯齿镰,成了。唐小山抬头望向天边,云絮被风扯成了棉线,阳光穿过云层,在晒谷场上织出张金网,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像在地上写满了诗。

  他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老铁匠的铁砧,看着粗粝,却能把最普通的铁,敲打成最趁手的家伙什;又像阿秀写的楷体字,一笔一划慢慢来,反倒比那些花哨的字体更扎实,更能让人安心。

  远处的田埂上,农把式们已经开始丈量土地,白石灰撒在地上,画出整齐的田垄,像在大地上铺展的五线谱。唐小山知道,等春风一吹,这里就会响起新的乐章——是稻种破土的脆响,是镰刀割稻的沙沙声,是老人们坐在谷堆上的笑谈,是年轻人在田埂上追逐的脚步声。

  而他怀里的木盒,正盛着这一切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