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戚金致师-《万历革新》

  第65章 戚金致师

  在三国演义中,两军交战,常常会阵前斗將。

  那么大明战爭的时候会有斗將吗

  大明自开国便有此类传统。

  王保保兵犯徐州时,傅友德一塑刺死李二神將韩乙。

  大明北伐之时,常遇春在河南塔尔湾与元军交战,他身先士卒与二十名元將麋战,一箭射死元军先锋。

  元顺帝北遁,明军攻占大都时,先锋尹坚在此战中单骑当先,杀入阵中,其人杀到最后左右手各夹一元朝万户,口衔宝刀,状若疯虎,如入无人之境,元军见之惊孩,无人敢近。

  靖难之役中,真定之战,燕王朱棣骑马前冲,拉弓引箭,一箭射死耿炳文。

  之后,白沟河之战,朱棣与朱高煦父子同心协力,朱高煦率燕云铁骑覆灭瞿能父子。

  但总的来讲,在大明朝虽然斗將之风盛行,可基本上都是小校的任务,像常遇春、傅友德、朱棣这样的案例也有。

  可並不常见。

  到了现在,明军虽然没有大將前去斗將,但是春秋战国的致师传统却以另一种形式在大明存在著。

  不过和春秋战国时贵族之间驾车的比拼不同。

  但现在的致师则更多的发生在小校之间。

  两军交战之前,多有斥候、小队探查,这些人虽然少,但依仗骑术高明、武艺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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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於在大军面前叫囂、怒骂。

  若敌军派出大队人马,则其散去,等人退后再来。

  若敌军派出小队人马,则其当著大军的面杀之,以扬军威。

  此类交锋虽然不能像古人史书中那样能一枪刺死敌军大將,让敌军丧胆退兵。

  但是如能在大军面前叫,杀死其中下级军官,亦可以挫敌军锐气。

  眼下,隨著戚继光这一激,立刻有一眾部將开始请战。

  像这样率领精锐在大军面前露面的场景,眾將皆摩拳擦掌,期待不已。

  至於女真,呵,没人在乎。

  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一群等著他们领赏的“功劳”。

  寒风卷军阵,战旗猎作响。

  两员大將已同时踏出阵列。

  其中参將吴惟忠,他身形魁梧,一马当先,他乃武举人出身,嘉靖四十年就跟著戚继光在浙江南征北战。

  自戚继光剿灭沿海倭寇,其部將大多调往福建、广州等地或为都督、或为参將。

  只有他一直伴隨戚继光左右。

  另一边的薛虎臣也不甘落后,同样请命出战。

  他面容粗獷,猛地看去,只觉得如见到猛虎对视自己。

  戚继光的目光在他身上略作停留,他对此人印象深刻,或者说,见过薛虎臣的人都对薛虎臣的相貌有印象深刻。

  其少年考武试,因他异地报考,当地拒绝其参加考试,主官听闻此事,允许其考试,

  並亲自监考他。

  考场之上,主官见到此人面貌便惊嘆“虎臣也”,其人遂改名,並考了第一名。

  戚继光见此大笑,“诸君奋勇爭先,不畏敌军,我深感欣慰。”

  他看著吴惟忠和薛虎成道:“你二人已经是参將,都是四十多的人了,再过些年,就要和我一样知天命,尽人事。何故与小校爭锋”

  “戚金!”戚继光忽然沉下脸,提高了声音。

  “在!”伴隨一声年轻而洪亮的应答,一旁阵列中的小校立刻跨步上前。

  “去,带著几个人把他们的脑袋给我提来。”

  戚金抱拳领命,隨后便策马衝出去,身边几个亲卫见状连忙跟上。

  吴惟忠、薛虎臣等人见状,脸上略显异。

  见戚金离开,戚继光这才对眾人道:“我这侄儿,少年便投奔於我。”

  “也没什么本事,就知道照本宣科的带兵,让他去哪就去哪,故而每次临战都抢不到头功。”

  “以至於,”戚继光说到这里自嘲一笑道:“现在才是个守备。”

  “此次出征,机会难得。老夫今日,便也效仿旁人,『任人唯亲』一回,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待他提了首级回来,战后奏报军功,老夫也好名正言顺地提拔他一二。””

  戚继光说得极为坦然,吴惟忠和薛虎臣自然不敢继续爭。

  其他人也没有不满,戚继光平日在军中一视同仁,从不徇私,这戚金自其抗倭时便入其军中,直到现在也不过一守备,他们也觉得低了些。

  倒像是戚帅对自己子侄辈刻意打压一般。

  只是碍於戚金身份,他们也不好多言。此刻听戚帅如此说,便都放下心来。

  所有人都朝著前方望去。

  女真精骑原本已经打算策马离开,但见戚金身边只有五人伴隨左右。

  而他们却有足足一队十二人,

  以多打少,优势在我。

  他们自然不会走。

  在其队正的指挥下,十二人立刻面朝戚金开弓搭箭瞄准。

  减金远远望见敌骑动向,脸上毫无惧色。

  他骑马冲在最前,临近百步之时,他向后挥了一下手!

  跟在他身后的五名亲兵立时会意,骤然散开,如同雁翅般,护住两翼,与戚金构成一个前突后掠的品字阵型。

  以戚金为矛头直插女真精骑。

  一百步!

  “放!”女真队正一声令下,十二支羽箭同时离弦,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直扑明军。

  戚金与亲兵们或侧身,或伏低,凭藉精良的鎧甲与嫻熟的闪避动作,但有鎧甲阻挡,

  只箭矢在铁片上刮出刺耳声响。

  人马未伤。

  戚金一把抓起箭囊中的四支箭,他双腿控马,战马竟在疾驰中划出弧线,绕著女真骑队右翼游走。

  其后又有一人朝著左翼奔去,中间四人继续保持著品字形衝锋,但他们已经拉弓引箭,对准了女真铁骑。

  八十步!

  女真队正刚调转马头,忽听破空声至一“嗖!“

  第一箭贯穿队正身边亲卫的咽喉,女真队正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策马右转。

  第二箭擦著队正的肩膀飞过。

  左侧包抄的亲卫同时发难,两支狼牙箭精准钉入两名女真骑兵的眼窝。

  “连珠箭。”

  队正心下惊骇,他惊的不是戚金能射出连珠箭,

  对於生长在白山黑水的女真部落而言,连珠箭虽然难,但时间久了,总能学会。

  他们可是自小玩弓箭长大。

  他惊的是戚金居然能射得这么准。

  这还有八十步呢。

  即使是他们这些善射的女真精锐,在这个距离上也没有把握能射这么准。

  五十步!

  剩余九骑女真策动马匹,开始骑射,他们要保持距离,利用自己闪射的优势,放死明军。

  却见戚金突然勒马人立。

  战马嘶鸣声中,剩余的两支箭已连环射出。

  最后排两名女真骑兵栽落马背,其中一箭,竟是硬生生射穿了骑士身上的皮甲,透背而出,连带看將其座下马匹也带倒在地。

  顷刻间。

  人马俱毙,再无声息!

  “好!”

  见此神射,薛虎臣忍不住捶胸喝彩。

  戚继光亦是面露惊色,显然也未料到侄儿箭术精进若斯。

  吴惟忠见状大喜,戚家军后继有人。

  二十步!

  戚金又抓起四支箭,这次他没有瞄准,距离太近了。

  只凭感觉便可以射中目標。

  短短三息之內,三支短箭应弦而出,角度刁钻,直奔前方三名正欲拔刀或调转马头的女真骑兵坐骑而去!

  马嘶声中,三匹战马或中腿,或中胸,悲鸣著栽倒在地!

  那三名女真骑兵猝不及防,滚落尘埃。

  他们刚挣扎著从地上爬起,便听闻身后那催命的马蹄声已如影隨形而至!

  寒光一闪!

  戚金他手中那柄狭长的戚家刀已然出鞘!他骑战马高速掠过,对著一名刚爬起的女真兵颈项轻轻一挥,刀锋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他没有刻意发力,仅凭战马前冲的惯性,一颗大好头颅便冲天飞起,颈腔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飆出三尺有余!

  整个过程中,戚金只觉得手腕微沉了一下,他毫不停留,反手又是一刀!

  第二颗头颅应声飞落!

  血雾中,戚金已锁定最后的目標一一那名女真队正!

  他纵马直衝而去!

  “该死的尼堪!”

  那队正眼见部下转瞬之间或死或伤,只剩自己与寥寥数骑,心知今日已是难以善了。

  “不杀了此人,绝无可能走脱!”

  他心中一横,竟不再逃窜,猛地一勒马韁,强行拐了一个小弯,调整方向,赫然朝著疾冲而来的戚金反衝过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戚金之前右拐衝著女真队正来是有自己的算计的。

  射箭惯用右手拉弦。

  盖因人都是右撇子,右手的力气大。

  既然是右手拉弦,那么便只能瞄准左边,右边则射不到。

  人固然可以换手而射,但若如此,则准度大大下降。

  古人云:射而不中,与无矢同。

  战场之上,每个士兵的箭矢是有数的,不可轻易浪费。

  若是用刀兵近战,则骑兵可绕敌军左边,因为持兵在右手,刀砍敌人右边更为便利。

  若攻其左路,其施展不开,能在肉搏时占据优势。

  眼下队正若想对付戚金则必须转向,这就耽误了一些路程。

  会让戚金追上来。

  十五步!

  戚金见状扔了角弓,戚家刀再次出鞘。

  而那女真队正,见戚金弃弓,脸上却露出一丝狞笑!

  他竟未拔佩刀,反而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骑弓!

  他射箭二十多年,最擅长的便是弓箭,此时正是生死存在之际,怎么可能弃弓拔剑

  “我身有甲冑,挨他一刀,未必便死!可他若中我这一箭.....”

  “必死无疑。”

  贯穿伤和砍伤不可同日而语。

  一息之间,生死立判!

  队正脑中年头转了千遍。

  队正甚至下意识地略微放鬆了对马速的控制,只为这最后、也是最有把握的一箭爭取毫釐之准!

  距离越近,骑射越准。

  五步!

  距离已近在尺尺!

  他终於鬆开了弓弦!

  利箭离弦,直奔戚金面门!

  他仿佛已看到对方中箭落马的景象!

  却不想,就在箭矢发出的那一剎,戚金突然猛地伏鞍!

  整个上身几乎贴在了马背上!

  那支夺命之箭,几乎是擦著他的头盔飞了过去!

  队正见状肝胆俱裂,亡魂大冒,连忙想再抽箭矢,但哪里还来得及!

  戚金已在伏鞍躲箭的同时,借著马势前冲之力,猛然直起身!

  手中戚家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咔!”一声脆响,队正手中的硬弓竟被从中斩断!

  刀势未尽,顺势便狠狠劈砍在了他的脸上!

  两骑交错而过。

  队正只觉半边脸颊剧痛无比,温热的液体瞬间糊满了眼睛。

  他想伸手去摸,却感觉那半边脸的皮肉仿佛已不属於自己,隨著战马的顛簸,如同一扇破烂的门板般,不受控制地迎风摆盪但这並非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剧痛与视觉的丧失,让他瞬间失去了方向与平衡。

  他不知道该控制马匹去往何处,他也无法举弓还击。

  他成了正在移动的活靶子。

  “嗖!”他尚未从剧痛和眩晕中反应过来,耳边又听到一声箭响!

  隨即,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传来,整个人便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大脑猛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剧痛之中,他竟感到了一丝奇异的解脱与放鬆。

  或许是摔得太重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脸上和背上的疼痛了。

  只是,没过多久,他感到身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

  他的脑袋忽然一顿,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再次磕到了地上。

  “人怎么会摔到两次”

  “何况我第一次摔倒后还没起来。”

  带著这个疑惑。

  他努力睁开那只尚能视物的眼睛,透过模糊的血污,他看到了一具穿著和他同样服饰的无头的尸身。

  “那是.....我的身体!”

  这个念头闪过,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割首级。”

  戚金下马捡起死不目的头颅。

  他没有多看一言就扔到了马上。

  五名亲卫只有三人受伤,两人轻伤,一人则被箭矢射穿了右肩。

  还有一人的马匹被射死。

  但即使如此,大家神色都格外振奋。

  此战戚总兵可是在场的,在大军眼前露了这么一把脸,前途有望。

  当戚金率领五名亲兵,带著十二颗血淋淋的女真首级回归本阵之时,

  中军前,戚继光望著自己那鎧甲上沾满血污脸上却依旧带著少年人兴奋的侄儿,心中先前隱藏的那丝担忧早已散去。

  “终於能独当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