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中时就是全校第一，大学成绩不也是拔尖吗？又当学生干部，为啥不考研究生呢？”
赵小生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考研”这两个字，他不是没想过，去年系里老师还劝过他，说他有潜力。可一想到考研要耽误三年挣钱，想到母亲的药费，想到大哥肩上的担子，他就把这念头压下去了。对大哥说：
“哥！你不知道，考研……”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颤，问道：
“考上了谁供我？你家里我的两个小侄女要吃饭，妈的身体也不好，我咋能再给你添负担呢？”
“别担心！我供！”山娃没等他说完，斩钉截铁地接了话，手指在膝盖上重重一拍，大声道：
“我供你读研！”
“你？……”赵小生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山娃哥，他知道大哥在塑料厂上班，上个月刚涨了工资，可每月也就两百多块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哪还有余钱供他念书啊？于是，一脸无奈地说：
“哥！你别开玩笑了，你行吗……”
“谁跟你开玩笑？”山娃说着，把烟蒂摁灭，语气严肃起来，说道：
“我问过厂里的其他人，他们说现在读研不用交学费，学校发的助学金够你吃饭了，零花钱我给你。”他伸出手，比划着，蹙着双眸说：
“我每月能给你五十，不够就一百，我刚涨了工资，厂里还有奖金，咋就供不起呢？”
赵小生看着大哥的脸，火光在他脸上跳动，额头的皱纹里还沾着白天分大米时蹭的白灰，可那双眼睛里的认真，却让他心里猛地一酸。他知道大哥的脾气，说出的话就像钉在墙上的钉子，绝不会松。
可他更知道，大哥每天天不亮就去厂里，晚上加班回来，还要帮着大嫂看孩子，照顾多病的妈妈。这五十块钱，得流多少汗才能挣来呀？
“哥！这个……”他喉咙发紧，为难地说不出话来。
“别这个、那个的！”山娃打断他，往火炉里添了块煤，悠悠地说：
“你听我的，现在就开始准备。考上研，将来路子宽着呢，不用一辈子守着三尺讲台。你想想，等你有出息了，父母脸上都有光！大哥还会借你光呢。”
赵小生低下头，看着火炉里通红的煤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化开。他想起小时候大哥背着他过河上学，想起自己考上大学时，大哥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给他凑学费，想起刚才饭桌上妈妈往他碗里夹肉时，眼里的骄傲和心疼。
“大哥……”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坚定的说：
“那我就试试？等暑假毕业，我报考研究生！”
“啥叫试试呀？”山娃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力道大得让他晃了一下，嘱咐他大声说：
“要考就必须考上！拿出你当年考大学的劲儿来，听见没？”
“嗯！”赵小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热得厉害。窗外的风还在呜呜地刮，可堂屋里的火炉烧得正旺，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紧紧的，像一整块牢不可破的炭。
腊月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山娃早上刚把自行车支在院门口，正弯腰拍掉棉裤上的雪粒子，兜里的大哥大突然\"滴滴滴\"地叫起来，那粗粝的电子音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扎眼。他掏出那砖头似的玩意儿，绿莹莹的屏幕上跳动着\"曹厂长\"三个字，指节上的皮肤被塑料外壳硌得发麻。他迅速接起了大哥大手机电话：
\"喂！曹厂长！\"山娃哈着白气接起电话说道，耳朵早被风吹得通红，惊诧地问：
\"这大过年的，工厂已经放假了，您还在厂里忙啥呢？\"
\"别废话！\"听筒里的声音跟炸雷似的，曹厂长那口浓重的家乡腔裹着火气，着急麻慌地大声说：
\"赶紧来厂部，我跟刘宇浩在办公室等你，有要紧事！\"
\"哎哎！这就到！\"山娃边答应，边挂了电话，心里咯噔一下。曹厂长这人虽说嗓门大，可轻易不会这么急吼吼的。他跨上自行车，车链子在寒风里\"哗啦\"一响，车把上的棉手套早冻成了硬块，捏着跟抓块冰似的。
厂区的铁门在风里\"哐当\"作响，山娃推着车冲进传达室时，老张头正往炉子里添煤，火苗子\"腾\"地窜起来，映得墙上的挂历都发暖——那上面的胖娃娃还穿着红肚兜，离除夕就剩五天了。
\"赵厂长！你喘成这样？\"刘宇浩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山娃抬头，看见他正倚着栏杆笑，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白气，开着玩笑说：
\"曹厂长刚才还说，你准在家里，帮着媳妇干活、准备年货呢。\"
曹厂长的办公室里烟味呛人，他正把半截大黑杆雪茄烟按在烟灰缸里，翡翠烟嘴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看见山娃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棉鞋底在地板上蹭出\"沙沙\"声，他往沙发那边扬了扬下巴，笑呵呵地说：
\"呵呵！别着急！快坐，喘匀了再说。\"
山娃刚在沙发沿坐下，刘宇浩就凑了过来，手里的搪瓷缸子磕了磕茶几，眯缝着眼睛说：
\"赵厂长！跟你说个事，给工人分的柏各庄大米，还剩三麻袋，每袋两百斤。\"
他顿了顿，眼尾往曹厂长那边瞟了瞟，接着又说：
\"曹厂长的意思，趁节前给北京第二监狱的高监、肖科长各送一袋，再给你表舅——就是行署的陆副专员，也送一袋，你看咋样？\"
曹厂长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雪茄的焦糊味，瓮声瓮气地悠悠地说：
\"刘宇浩说的是。高监和肖科长那边，这两年给了咱们厂大底片鞋底料的支持，没他们的让渡付款，资金支持，哪有咱们的今天啊？
承德行署副专员陆胜你表舅，更别说了，咱们刚承包时，他不仅给咱们厂批了地膜项目，还批给了那笔外汇额度，不是他拍板，咱能拿到指标吗？又用外汇额度指标进口了化工原料，贴牌生产了地膜，让我们大赚了第一桶金。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他往椅背上一靠，手指敲着扶手，像是对着山娃和刘宇浩，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今年过春节了，送点实在的，柏各庄大米是咱搞福利的，大米不错，家乡特产，比送烟酒都强。\"
山娃听了曹厂长的一席话，回忆起刚承包的那年，为了工厂开发新产品，上项目，去承德地区计经委，蹲守地膜技改项目和雪地靴新产品开发项目，要不是去找行署副专员陆胜，这位不曾谋面的、远方亲戚表舅，向他汇报了工厂承包后的开发新产品，上项目的艰难情况，得到了他的同情和支持。才有了工厂的转机和后来的发展。
他摸出烟盒，打火机\"啪\"地一响，点着了一根烟，表态说：
\"我看行！不过光送大米显得太单调，要不再加点柴鸡蛋？十斤一箱，家乡土特产品，拿得出手。\"
\"这个好！\"刘宇浩眼睛突然一亮，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
\"我认识个金老板，专搞批发农副产品的，他那柴鸡蛋黄儿跟橘子似的，蒸出来都起沙。\"
他说着就去够曹厂长桌上的大哥大，拨号时指甲在按键上\"哒哒\"地敲着，然后说：
\"我让他送三箱来，现成的。\"
曹厂长看着他打电话，嘴角往起挑了挑，嘿嘿地笑着对他说：
\"嘿嘿嘿！你小子门路子还挺广，连卖鸡蛋的都熟悉。\"
刘宇浩挂了电话，把大哥大往桌上一墩，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卖好似的说：
\"当这个办公室主任，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阵子食堂要给工人改善伙食，我跑了三个市场才找到金老板，他的鸡蛋论个卖都比别人的新鲜。\"
他忽然压低声音，又向曹厂长和山娃副厂长提议说：
\"我琢磨着，让供应科的张东星开车，双排座能拉货。你们俩跟他去，先到二监狱，高监准留你们吃午饭，饭后直接去承德再看陆专员，今天上午去，一天来回正好。\"
山娃心里盘算了一下，从厂里到北京第二监狱得俩钟头，午饭在北京二监狱吃完后，再往承德赶，天黑前准能回到家。
他向曹厂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曹厂长看到山娃点了头，心想：快要过年了，送礼要赶早不赶晚，刘宇浩的建议不错，张东星又是供应科长，又会开车，于是就抓起大哥大手机，拨号时粗嗓门震得听筒都发颤，命令似的说：
\"张东星吗？马上到厂部，出差！\"
正说着，门被推开条缝，老张头探进半个脑袋，鼻尖冻得通红，向曹厂长汇报说：
\"曹厂长！送鸡蛋的金老板来了，三轮车停在门口呢。\"
\"刘宇浩，你去办。\"曹厂长吩咐道，看了看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九点，然后又对刘宇浩说：
\"你给打个欠条，让金老板节后去财务科结账。\"
他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急火火地对山娃说：
\"山娃！咱也下去，等张东星到了就走，争取十一点半到北京第二监狱，赶得上饭点。\"
厂区门口的风更硬了，金老板正把三轮车往门里拽，车斗里的纸箱用红绳捆着，晃一下就听见鸡蛋\"咯吱\"的轻响。刘宇浩在门卫室的桌上写欠条，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金老板搓着冻僵的手，哈着白气笑道：
\"刘主任！您放心，这鸡蛋都是今早起的，箱底垫了稻壳，磕不了。\"
\"来了！\"山娃眼尖，看见张东星骑着自行车从街口拐过来，车把上挂着个军绿色挎包，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张科长，辛苦你跑一趟。\"曹厂长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张东星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搓了搓冻得发紫的耳朵，回答说：
\"听从厂长的吩咐，应该的。\"
他转身就往车库走，钥匙串\"哗啦\"一响，双排座的发动机\"突突\"地转起来，排气管冒着白气，在地上融出一小片湿痕。
三麻袋大米扛上车时，袋口的麻绳勒得张东星的指关节发白，山娃想搭把手，被他摆手拦住说：
\"赵厂长！你歇着，我来。\"大米袋在车厢里码得整整齐齐，三箱鸡蛋轻手轻脚放在后排座里，刘宇浩还特意垫了件旧大衣。
赵小生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考研”这两个字，他不是没想过，去年系里老师还劝过他，说他有潜力。可一想到考研要耽误三年挣钱，想到母亲的药费，想到大哥肩上的担子，他就把这念头压下去了。对大哥说：
“哥！你不知道，考研……”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颤，问道：
“考上了谁供我？你家里我的两个小侄女要吃饭，妈的身体也不好，我咋能再给你添负担呢？”
“别担心！我供！”山娃没等他说完，斩钉截铁地接了话，手指在膝盖上重重一拍，大声道：
“我供你读研！”
“你？……”赵小生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山娃哥，他知道大哥在塑料厂上班，上个月刚涨了工资，可每月也就两百多块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哪还有余钱供他念书啊？于是，一脸无奈地说：
“哥！你别开玩笑了，你行吗……”
“谁跟你开玩笑？”山娃说着，把烟蒂摁灭，语气严肃起来，说道：
“我问过厂里的其他人，他们说现在读研不用交学费，学校发的助学金够你吃饭了，零花钱我给你。”他伸出手，比划着，蹙着双眸说：
“我每月能给你五十，不够就一百，我刚涨了工资，厂里还有奖金，咋就供不起呢？”
赵小生看着大哥的脸，火光在他脸上跳动，额头的皱纹里还沾着白天分大米时蹭的白灰，可那双眼睛里的认真，却让他心里猛地一酸。他知道大哥的脾气，说出的话就像钉在墙上的钉子，绝不会松。
可他更知道，大哥每天天不亮就去厂里，晚上加班回来，还要帮着大嫂看孩子，照顾多病的妈妈。这五十块钱，得流多少汗才能挣来呀？
“哥！这个……”他喉咙发紧，为难地说不出话来。
“别这个、那个的！”山娃打断他，往火炉里添了块煤，悠悠地说：
“你听我的，现在就开始准备。考上研，将来路子宽着呢，不用一辈子守着三尺讲台。你想想，等你有出息了，父母脸上都有光！大哥还会借你光呢。”
赵小生低下头，看着火炉里通红的煤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化开。他想起小时候大哥背着他过河上学，想起自己考上大学时，大哥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给他凑学费，想起刚才饭桌上妈妈往他碗里夹肉时，眼里的骄傲和心疼。
“大哥……”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坚定的说：
“那我就试试？等暑假毕业，我报考研究生！”
“啥叫试试呀？”山娃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力道大得让他晃了一下，嘱咐他大声说：
“要考就必须考上！拿出你当年考大学的劲儿来，听见没？”
“嗯！”赵小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热得厉害。窗外的风还在呜呜地刮，可堂屋里的火炉烧得正旺，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紧紧的，像一整块牢不可破的炭。
腊月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山娃早上刚把自行车支在院门口，正弯腰拍掉棉裤上的雪粒子，兜里的大哥大突然\"滴滴滴\"地叫起来，那粗粝的电子音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扎眼。他掏出那砖头似的玩意儿，绿莹莹的屏幕上跳动着\"曹厂长\"三个字，指节上的皮肤被塑料外壳硌得发麻。他迅速接起了大哥大手机电话：
\"喂！曹厂长！\"山娃哈着白气接起电话说道，耳朵早被风吹得通红，惊诧地问：
\"这大过年的，工厂已经放假了，您还在厂里忙啥呢？\"
\"别废话！\"听筒里的声音跟炸雷似的，曹厂长那口浓重的家乡腔裹着火气，着急麻慌地大声说：
\"赶紧来厂部，我跟刘宇浩在办公室等你，有要紧事！\"
\"哎哎！这就到！\"山娃边答应，边挂了电话，心里咯噔一下。曹厂长这人虽说嗓门大，可轻易不会这么急吼吼的。他跨上自行车，车链子在寒风里\"哗啦\"一响，车把上的棉手套早冻成了硬块，捏着跟抓块冰似的。
厂区的铁门在风里\"哐当\"作响，山娃推着车冲进传达室时，老张头正往炉子里添煤，火苗子\"腾\"地窜起来，映得墙上的挂历都发暖——那上面的胖娃娃还穿着红肚兜，离除夕就剩五天了。
\"赵厂长！你喘成这样？\"刘宇浩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山娃抬头，看见他正倚着栏杆笑，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白气，开着玩笑说：
\"曹厂长刚才还说，你准在家里，帮着媳妇干活、准备年货呢。\"
曹厂长的办公室里烟味呛人，他正把半截大黑杆雪茄烟按在烟灰缸里，翡翠烟嘴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看见山娃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棉鞋底在地板上蹭出\"沙沙\"声，他往沙发那边扬了扬下巴，笑呵呵地说：
\"呵呵！别着急！快坐，喘匀了再说。\"
山娃刚在沙发沿坐下，刘宇浩就凑了过来，手里的搪瓷缸子磕了磕茶几，眯缝着眼睛说：
\"赵厂长！跟你说个事，给工人分的柏各庄大米，还剩三麻袋，每袋两百斤。\"
他顿了顿，眼尾往曹厂长那边瞟了瞟，接着又说：
\"曹厂长的意思，趁节前给北京第二监狱的高监、肖科长各送一袋，再给你表舅——就是行署的陆副专员，也送一袋，你看咋样？\"
曹厂长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雪茄的焦糊味，瓮声瓮气地悠悠地说：
\"刘宇浩说的是。高监和肖科长那边，这两年给了咱们厂大底片鞋底料的支持，没他们的让渡付款，资金支持，哪有咱们的今天啊？
承德行署副专员陆胜你表舅，更别说了，咱们刚承包时，他不仅给咱们厂批了地膜项目，还批给了那笔外汇额度，不是他拍板，咱能拿到指标吗？又用外汇额度指标进口了化工原料，贴牌生产了地膜，让我们大赚了第一桶金。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他往椅背上一靠，手指敲着扶手，像是对着山娃和刘宇浩，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今年过春节了，送点实在的，柏各庄大米是咱搞福利的，大米不错，家乡特产，比送烟酒都强。\"
山娃听了曹厂长的一席话，回忆起刚承包的那年，为了工厂开发新产品，上项目，去承德地区计经委，蹲守地膜技改项目和雪地靴新产品开发项目，要不是去找行署副专员陆胜，这位不曾谋面的、远方亲戚表舅，向他汇报了工厂承包后的开发新产品，上项目的艰难情况，得到了他的同情和支持。才有了工厂的转机和后来的发展。
他摸出烟盒，打火机\"啪\"地一响，点着了一根烟，表态说：
\"我看行！不过光送大米显得太单调，要不再加点柴鸡蛋？十斤一箱，家乡土特产品，拿得出手。\"
\"这个好！\"刘宇浩眼睛突然一亮，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
\"我认识个金老板，专搞批发农副产品的，他那柴鸡蛋黄儿跟橘子似的，蒸出来都起沙。\"
他说着就去够曹厂长桌上的大哥大，拨号时指甲在按键上\"哒哒\"地敲着，然后说：
\"我让他送三箱来，现成的。\"
曹厂长看着他打电话，嘴角往起挑了挑，嘿嘿地笑着对他说：
\"嘿嘿嘿！你小子门路子还挺广，连卖鸡蛋的都熟悉。\"
刘宇浩挂了电话，把大哥大往桌上一墩，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卖好似的说：
\"当这个办公室主任，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阵子食堂要给工人改善伙食，我跑了三个市场才找到金老板，他的鸡蛋论个卖都比别人的新鲜。\"
他忽然压低声音，又向曹厂长和山娃副厂长提议说：
\"我琢磨着，让供应科的张东星开车，双排座能拉货。你们俩跟他去，先到二监狱，高监准留你们吃午饭，饭后直接去承德再看陆专员，今天上午去，一天来回正好。\"
山娃心里盘算了一下，从厂里到北京第二监狱得俩钟头，午饭在北京二监狱吃完后，再往承德赶，天黑前准能回到家。
他向曹厂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曹厂长看到山娃点了头，心想：快要过年了，送礼要赶早不赶晚，刘宇浩的建议不错，张东星又是供应科长，又会开车，于是就抓起大哥大手机，拨号时粗嗓门震得听筒都发颤，命令似的说：
\"张东星吗？马上到厂部，出差！\"
正说着，门被推开条缝，老张头探进半个脑袋，鼻尖冻得通红，向曹厂长汇报说：
\"曹厂长！送鸡蛋的金老板来了，三轮车停在门口呢。\"
\"刘宇浩，你去办。\"曹厂长吩咐道，看了看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九点，然后又对刘宇浩说：
\"你给打个欠条，让金老板节后去财务科结账。\"
他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急火火地对山娃说：
\"山娃！咱也下去，等张东星到了就走，争取十一点半到北京第二监狱，赶得上饭点。\"
厂区门口的风更硬了，金老板正把三轮车往门里拽，车斗里的纸箱用红绳捆着，晃一下就听见鸡蛋\"咯吱\"的轻响。刘宇浩在门卫室的桌上写欠条，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金老板搓着冻僵的手，哈着白气笑道：
\"刘主任！您放心，这鸡蛋都是今早起的，箱底垫了稻壳，磕不了。\"
\"来了！\"山娃眼尖，看见张东星骑着自行车从街口拐过来，车把上挂着个军绿色挎包，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张科长，辛苦你跑一趟。\"曹厂长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张东星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搓了搓冻得发紫的耳朵，回答说：
\"听从厂长的吩咐，应该的。\"
他转身就往车库走，钥匙串\"哗啦\"一响，双排座的发动机\"突突\"地转起来，排气管冒着白气，在地上融出一小片湿痕。
三麻袋大米扛上车时，袋口的麻绳勒得张东星的指关节发白，山娃想搭把手，被他摆手拦住说：
\"赵厂长！你歇着，我来。\"大米袋在车厢里码得整整齐齐，三箱鸡蛋轻手轻脚放在后排座里，刘宇浩还特意垫了件旧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