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府内暗流初涌动-《凤仪昭昭:母凭子贵封皇贵妃》

  于婧嬅绣完那只彩蝶时,窗外的石榴花已经落了半地。她正对着阳光欣赏蝶翅上渐变的金线,春桃端着药碗走进来,脚步轻快得有些异常,刚跨过门槛就差点撞到屏风。

  “仔细些。” 于婧嬅抬头看她,见小丫鬟脸颊通红,眼神躲闪,便知定有什么事。

  春桃放下药碗,搓着衣角小声道:“格格,方才去小厨房取药,听见刘嬷嬷跟大丫鬟们嚼舌根,说…… 说您这阵子突然用功,是想抢了大小姐的风头去选秀。”

  于婧嬅捏着绣绷的手指顿了顿。她倒忘了,这于佳府里不止她一个待选秀女,还有位嫡出的大小姐于婧玥,比她年长两岁,性子温顺,上个月随额娘去法源寺进香时崴了脚,至今还养在院里。

  “她们还说什么?” 她将绣绷放在案上,指尖拂过蝶翅上颤动的纹路。

  “还说…… 还说大小姐本是阿玛属意的人选,您不过是个侧出的,偏要争这份荣耀。” 春桃越说声音越低,“刘嬷嬷是大小姐院里的老人,这话指不定就是……”

  “住口。” 于婧嬅打断她,语气却并不严厉,“没有凭据的话,不许乱说。”

  春桃吓得扑通跪下:“奴婢知错了!”

  “起来吧。” 于婧嬅端起药碗,苦涩的药味漫过鼻尖,“去把这绣好的兰草帕子送到大小姐院里,就说我前几日学绣,手笨得很,让她指点指点。”

  春桃愣了愣,还是应声去了。于婧嬅望着她的背影,指尖在微凉的药碗上轻轻摩挲。她来这府里半月有余,只顾着学规矩练针线,倒真忽略了这位嫡姐。在这等级森严的旗人府第,嫡庶之别就是道无形的墙,她若想安稳走到选秀那一步,总得先把府里的关系理顺了。

  傍晚时分,春桃抱着个锦盒回来,脸上带着惊奇:“格格,大小姐看了帕子可高兴了,说您绣得比她还好呢!还让奴婢把这个给您送来。”

  锦盒里是块水绿色的杭绸,上面绣着几竿翠竹,针脚细密,气韵风骨都比她的兰草强上几分。于婧嬅拿起绸帕,指尖触到角落处一个小小的 “玥” 字,忽然明白这是嫡姐在示好 —— 既夸了她的进步,又不动声色地显露了自己的功底。

  “大小姐可有说别的?”

  “说让您得空了去她院里坐坐,她新得了些上好的苏绣线。” 春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奴婢去送帕子时,正好撞见刘嬷嬷在院里训斥小丫鬟,说不该嚼主子的舌根,想来是大小姐知道了那些闲话。”

  于婧嬅微微颔首。这位嫡姐倒是个通透人,知道此刻同气连枝才是正理。她将绸帕放回盒中,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前几日给额娘请安,见她院里的李嬷嬷总往阿玛书房跑,你可知是为何?”

  春桃想了想:“好像是为了给大小姐请太医的事。听说大小姐的脚伤总不见好,额娘急得很,想请太医院的院判来瞧瞧,可阿玛说院判忙着给宫里的娘娘瞧病,不肯去求人情。”

  于婧嬅心里一动。太医院院判?她记得史料里提过,康熙四十年前后的院判姓蒋,是个难得的清官,最是敬重武将出身的官员。

  “明日替我备份礼,我去给大小姐请安。”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嫡姐的院子方向,那里的屋檐下挂着盏琉璃灯,在暮色里泛着暖光。

  第二日巳时,于婧嬅带着春桃去了婧玥的 “听雨轩”。刚进院门,就见刘嬷嬷在廊下指挥小丫鬟晒药材,见了她忙不迭地行礼,脸上的尴尬藏都藏不住。

  “嬷嬷不必多礼,我来看看姐姐。” 于婧嬅笑意温和,目光落在廊下晾晒的草药上,“这是当归和续断?姐姐在用活血的方子?”

  刘嬷嬷愣了愣:“回二格格,是…… 是太医开的方子。”

  “这两种药虽好,却少了味桑寄生。” 于婧嬅走到药篮边,拈起一片叶子,“桑寄生能强筋骨,配着续断用,对筋骨损伤最是有效。只是这药金贵,寻常药铺难寻。”

  屋里传来婧玥的声音:“是嬅儿来了吗?快进来。”

  于婧嬅走进内室,见婧玥正坐在窗边翻书,脚踝处缠着厚厚的绷带。她上前福了福身:“姐姐安好。”

  “快坐。” 婧玥放下书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昨日见了你的帕子,真是惊着我了,才几日不见,妹妹的手艺竟精进这么多。”

  “都是姐姐平日教得好。” 于婧嬅顺势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听春桃说姐姐的脚总不好?”

  婧玥叹了口气:“太医说伤着筋骨了,怕是赶不上八月的选秀了。” 她语气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其实我也知道,阿玛心里是希望我能入宫的,可我这身子……”

  “姐姐别灰心。” 于婧嬅轻声道,“我倒有个法子,或许能请动蒋院判。”

  婧玥眼睛一亮:“妹妹有法子?”

  “蒋院判曾在边关做过军医,最敬重大哥(指婧玥的亲哥哥,于佳氏的嫡长子,在军中任职)这样的少年将军。” 于婧嬅缓缓道,“若是让大哥修书一封,亲自去求蒋院判,说姐姐的脚伤关乎于佳氏能否为国效力,他定会来的。”

  婧玥愣了半晌,随即喜上眉梢:“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大哥上月刚立了军功,蒋院判定会给这个面子!” 她拉着于婧嬅的手,眼神里满是感激,“妹妹,你真是我的福星!”

  于婧嬅回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她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既帮了嫡姐,也向府里人表明了态度 —— 她要的不是争抢,而是共赢。

  离开听雨轩时,刘嬷嬷远远地站在门边,见了她竟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眼神里再无先前的轻视。于婧嬅微微一笑,带着春桃往回走。

  刚转过月亮门,就见额娘院里的李嬷嬷从阿玛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个信封,神色匆匆。两人擦肩而过时,李嬷嬷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复杂得像团缠乱的丝线。

  春桃小声道:“格格你看,李嬷嬷又去书房了。”

  于婧嬅望着李嬷嬷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日苏嬷嬷说的话 —— 这府里的人,个个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留着绣针磨出的薄茧。

  “走吧。” 她淡淡道,“回去把那只蝴蝶绣完。”

  风拂过院角的石榴树,落了一地猩红的花瓣。于婧嬅踩着花瓣往前走,脚步比来时更稳了些。她知道,这府里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但只要她走得正站得直,总有能拨云见日的那天。

  回到院里时,苏嬷嬷正站在廊下等她,见了她便问:“去给大小姐请安了?”

  “是。”

  “老奴刚听说,大爷(嫡长子)的书信已经送出去了。” 苏嬷嬷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旗人的女儿,不光要懂规矩,更要懂人心。格格这步棋,走得好。”

  于婧嬅微微一笑,没说话。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浪,还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里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