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风云战事天刀情仇-《天刀耀世,侠义长存》

  苍古帝国的空气早就绷得像拉满的弓。茶馆里说书的刚开了个头,就被听客们打断——“别扯那些陈年旧事,说说蛮荒王庭的先锋营!听说带头的是‘破山斧’拓跋野?”“那魔月帝国的‘鬼面将’也不是善茬,当年单枪匹马挑了三个部落呢!”唾沫星子飞得比茶杯里的沫子还高,有人赌蛮荒王庭能赢,押上了新收的绸缎;有人赌魔月帝国厉害,连祖传的玉佩都拍在了桌上。

  最疯的是南边几个州的人,听说中州能第一时间传消息,竟真有人凑钱租了大船往这边赶。出发时还是晴空万里,船老大摸着胡须说“稳得很”,谁料三日后就撞上了黑风。那风来得邪乎,扯着船帆就往浪尖上拽,船板“咯吱咯吱”响得像要散架,有个富家子弟吓得抱着桅杆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一个浪头拍下来,船尾直接翘得比桅杆还高,紧接着“咔嚓”一声裂成两半,连呼救声都被浪吞了,连块木板都没漂上来。

  这会儿,蛮荒王庭的骑兵已经摸到嘉宝国边境的芦苇荡了。拓跋野趴在马背上,能闻到芦苇的腥气,还能听见远处魔月帝国哨所里传来的哼歌声。他慢慢抽出腰间的短刀,刀鞘磨得发亮——那是当年风之国王爷送的,刀柄上还刻着个“信”字。旁边的骑兵会意,悄悄解下了马背上的投矛。

  夜风吹过芦苇荡,“沙沙”声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场即将炸开的风暴。

  晨雾还未散尽,海面上浮着层薄薄的银辉,像撒了一地碎银子。客船的甲板上,几个水手正系缆绳,粗粝的麻绳在掌心磨出红痕,他们却哼着渔歌,调子被海风扯得忽高忽低。最胖的那个水手正往桅杆上爬,裤腰带上挂着个铁皮酒壶,随着动作“哐当”撞着船板——那是他婆娘给灌的杨梅酒,说能驱驱海上的潮气。

  船尾坐着个穿蓝布衫的书生,正对着海面写诗。他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忽然往海里指:“看,那不是黑旗吗?”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远处海平面上飘着面破烂的黑旗,旗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几个刚还哼歌的水手瞬间收了声,手摸向腰间的刀,连呼吸都放轻了。

  “别怕,是‘独眼龙’的船。”老船长叼着烟杆走过来,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只劫货船,上次有艘客船偏要往他跟前凑,他都没搭理——嫌人多麻烦,抢点丝绸茶叶够他快活半年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往炮位挪了挪,手指敲了敲锈迹斑斑的炮身,像是在确认这老伙计还能用。

  天刀盟辖下的几个王国,此刻正浸在晨雾里。青石板路上,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咚咚”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学堂里传来朗朗书声,夹杂着先生敲戒尺的脆响;就连市集上讨价还价的嗓门,都透着股安稳的烟火气——“这萝卜再少一文!不然我就去隔壁王二家买了!”“去去去,王二家的昨天就卖完了,就这价,爱要不要!”

  唯有城门口的卫兵比往常多了些,腰间的佩刀解了鞘,刀柄上的红绸子在风里飘。他们盯着进城的马车,看见拉货的车夫会多问一句:“装的什么?”得到“棉花”的答复后,还得掀开篷布瞅一眼,确认白花花的真是棉花,才挥手放行。

  云逸在院中吐纳时,衣袖被晨露打湿了半截。他刚沉下心神,就听见窗棂“笃笃”响了两声。睁眼时,白鸽正歪着头啄他窗台上的小米,红玛瑙似的眼珠转来转去,脚爪上绑着个卷成细筒的纸条。

  他解开纸条时,指尖碰着鸽爪,那小东西抖了抖羽毛,竟不怕生,蹦到他手心里蹭了蹭。信上的字迹带着点仓促,墨色深浅不一,显然是急着写就的——“秋栾山脉瘴气重,我们采了草药敷在口鼻处,倒也能应付。昨日在断崖下发现个山洞,洞口有魔教标记,正守着,等天黑再探。”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独孤雪惯常的模样,连紧张时都不忘添点暖色调。

  云逸摩挲着那个笑脸,忽然想起她出发前塞给他的药包,说“山里虫多,这个能驱虫”。此刻药包里的艾草香混着晨露的潮气,在鼻尖萦绕,倒比平日里的檀香多了些实在的暖意。

  他从抽屉里拿出信纸,笔尖沾了墨,却先往窗台上添了把小米。白鸽立刻啄起来,发出“咕咕”的轻响,像在替远方的人回应着什么。

  海面的黑旗渐渐远了,客船的烟囱冒出白烟,老船长的烟杆在炮身上磕了磕,火星落在甲板上,很快被海风卷走。而天刀盟的晨光里,信纸上的字迹正一行行铺开,带着纸墨的清香,混着白鸽的啄食声,在晨雾里漫开。

  独孤雪的信纸边缘沾着些暗红的印记,像是溅上的血点,字迹却力透纸背,看得人指尖发紧——

  “云逸你且细看,车副堂主那柄‘裂风’刀劈进魔教左护法肩头时,那魔头竟反手咬住刀穗,血沫顺着牙缝往外涌,还狞笑着将淬毒的短匕往车副堂主腿上捅了三刀!刀刃入肉的闷响隔着三丈都听得见,车副堂主闷哼着没退半步,硬生生用刀柄砸烂了对方的鼻梁,自己却‘咚’地跪在碎石堆里,腿上的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在地上积出个小小的血洼。”

  “工副堂主举着那面厚铁盾挡在最前,盾面被魔教的毒镖戳得像筛子,镖尖透过盾缝擦着他肋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他愣是把盾柄攥得发白,直到盾沿劈碎第三个敌人的头骨,才晃了晃栽倒在地,盾上的血珠子‘滴答’砸在石板上,混着雨水汇成细流。”

  “天刀盟三千弟兄进山时,火把把半边天都烧得通红,回来的却不到三百。李老三被钉在松树干上,胸口插着三支箭,手里还攥着半截断矛,指节抠进树干的纹路里,嵌得老深;王二柱肠子都流出来了,拖着血痕爬了半里地,把密信塞进我手里时,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山头——那山上的松树被掌风扫断了大半,断枝堆得比人高,不知谁的招式带了火星,顷刻间就烧起来了。火舌舔着天刀盟的云纹旗时,连乌鸦都不敢飞近,噼啪的燃烧声里,混着多少弟兄没来得及喊出的惨叫啊……”

  “灭火的第四天头晌,弟兄们嘴唇裂得能塞进石子,嗓子眼冒烟。突然有凉丝丝的东西打在脸上,抬头一看,乌云跟被捅漏了似的,雨点儿‘噼里啪啦’砸在焦黑的树枝上,冒起白花花的热气。火最旺的那片林子‘滋啦’响得像炸锅,浓烟里钻出来个浑身是灰的小兵,举着个烧变形的头盔接雨,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他说,这是弟兄们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信纸末尾,独孤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写着:“雨停后去看了,焦土上冒出了些绿芽。”字迹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灭火的队伍踏着焦黑的山路往回撤时,每个人的影子都被夕阳拉得歪歪扭扭。车副堂主的左臂不自然地悬着,绷带被血浸成深褐,每走一步,断裂的肋骨都像在胸腔里碾过碎石,疼得他牙关紧咬,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在满是黑灰的脖颈上冲出两道浅痕。工副堂主的右腿被烧得焦卷的裤管黏在皮肉上,每挪动一下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牵扯感,他却死死攥着那面被劈出三道裂口的铁盾,盾沿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紫,像极了未干的墨。

  队伍里的小兵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用断矛撑着身子,腹部的伤口渗出的血把麻布战袍浸成深色;有人瞎了一只眼,空荡的眼眶缠着布条,另一只眼却死死盯着前方,仿佛还在搜寻漏网的敌人;最年轻的那个少年,手臂被烧伤的皮肤皱成了暗红色,他咬着牙不吭声,只是时不时往怀里揣焦黑的树枝,那是他同队弟兄最后倚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