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收到皇兄来信-《风吹瑞雪》

  雨总来得缠绵。

  宋霁立在驿站二楼的窗台前,不知究竟望了多久。

  檐外的雨丝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那池塘里的荷叶晕成一片浅绿,也将她的这身衣裙浸得透湿——肩颈处的料子早已贴在肌肤上,裙摆下摆沾着泥点,连腰间系着的玉色宫绦,都垂着湿漉漉的水珠。

  “公主!您的衣裙怎么全湿了!”春画提着食盒从楼下奔上来,推门时带起一阵风,见着窗前的身影,惊得声音都高了几分。

  春画她快步上前,伸手想替宋霁拢一拢衣领,指尖触到的布料冰凉,又连忙缩了回去。

  直到这时,宋霁才缓缓回过神。

  她睫羽上还沾着细小的雨珠,眨了眨眼,才转向春画,声音里带着几分雨后的清哑:“我皇叔那边……可有消息?”

  “回公主的话,方才去驿馆传话的侍从刚回来,说殿下已着人在京中打点,让您安心收拾行装,只待雨停便启程回京。”

  春画一边回话,目光却仍黏在宋霁湿得发亮的裙摆上,眉头轻轻蹙起,“这雨虽不大,可淋久了也容易着凉。奴婢已经让人在里间备了热水,您还是先换身干净衣裳吧?”

  宋霁这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襦裙。

  雨珠顺着衣料的纹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裙摆上的泥点是方才她无意识走到阶下时沾的,此刻瞧着确实狼狈。她轻轻颔首:“好。”

  里间早已备好干爽的藕荷色襦裙,领口绣着细碎的缠枝纹,衬得她脸色稍缓。春画刚替她系好腰带,窗外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公主!公主留步!”

  宋霁闻声回头,透过窗棂望去,只见一名穿着驿站差役服饰的男子,正冒着雨从庭院那头奔来。

  他盔甲的甲片上溅满了泥点,手里却小心翼翼护着一个竹笼,笼中似乎卧着什么东西。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喧哗?”春画上前一步,挡在窗前,语气带着几分警惕。

  那男子跑到窗下,喘着粗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竹笼举得更高些:“小人是驿站负责看管信鸽的差役!方才雨急,有只从京城飞来的信鸽落在了后院的槐树上,翅膀淋得湿了,飞不起来。小人见鸽腿上绑着的信笺印着康平王府的徽记,怕误了大事,便赶紧送过来了!”

  宋霁顺着他的手看向竹笼,果然见一只灰羽信鸽缩在笼中,正轻轻梳理着潮湿的羽毛,鸽腿上果然系着一卷鹅黄的信笺。雨丝还在轻轻飘着,落在男子的盔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却丝毫没冲淡他眼中的急切。

  宋霁心头一紧,忙让春画打开窗。风裹着雨丝涌进来,吹得她刚换好的襦裙轻轻晃动,那笼中信鸽怯生生地抬了抬头,灰羽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鸽腿上的鹅黄信笺被油纸小心裹着,却也洇开了几处湿痕。

  “快把信鸽抱进来。”宋霁声音微急。差役连忙踏上台阶,将竹笼递到春画手中,又躬身道:“小人瞧这鸽子飞得急,许是京中真有要紧事,公主您快看看信吧。”说罢便退到廊下,恭立在雨里等候。

  春画将竹笼放在桌上,小心翼翼解开鸽腿上的绳结,取下那卷信笺。油纸一层层拆开,里面的信笺果然湿了边角,墨迹晕开些许,却仍能看清是熟悉的字迹——是宋靖知,她刚刚念叨的二皇兄。

  信笺上只寥寥数语,墨痕虽被雨水洇得有些模糊,宋霁却逐字看清了——宋靖知不仅让她暗中彻查周珩安,还再三催促她尽早动身回京,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耽搁的急切。

  她将信笺捏在手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边,抬头便见那送信的差役仍立在廊下,盔甲上的水珠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出小小的水洼,却依旧保持着躬身等候的姿态。

  “春画,”宋霁声音轻缓,目光却未离开那差役,“带他下去换身干爽衣裳,再取五十两银子赏他。今日这事,辛苦他了。”

  “是,公主。”春画应声上前,对着差役道,“跟我来吧。”

  那差役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感激之色,忙又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公主恩典!小人万死难报!”说罢才跟着春画,脚步轻快地往偏院去了,连落在身上的雨都似不那么凉了。

  宋霁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才转身走回桌前,重新又将那封短信展开,那熟悉的字再次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