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猜测背后之人-《风吹瑞雪》

  忽然间,天色便已透着一股沉郁的灰。

  风先是细弱地绕着亭角打转,不多时便添了力道,吹得亭外满池荷叶簌簌作响,连带着那些裹着嫩粉、青白的荷花苞也晃悠起来,像是被揉皱了的锦绣,透着几分不安的摇曳。

  宋霁坐在亭心的石凳上,指尖先触到石桌的凉意,才缓缓将盛着银簪的锦盒盖拢。

  盒面暗纹在灰光里泛着浅淡的光泽,她把盒子与手边那册线装《诗经》一并拢在怀中,起身时裙摆擦过石凳,带起细微的尘埃。风卷着湿意扑在脸上,她没再停留,转身便踏着青石小径往卧房去。

  廊下挂着的竹帘被风掀得噼啪响,宋霁将东西搁在妆台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诗经》封面的磨损处,心头的乱绪却比窗外的天色更沉。

  她闭上眼,那些零碎的线索又在脑中翻涌:暴乱的源头明晃晃指向吴林,可投毒的人分明是叶霜华;叶霜华死得蹊跷,眼下虽没实证,却处处绕不开吴林——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那股若有似无的牵连,竟隐隐指向了周珩安。

  若周珩安真掺了手,那暴乱、投毒,岂不成了他布下的局?还有李清粟的死,是和皇兄有关,还是也藏着周珩安的影子?

  宋霁她越想越乱,指尖攥得发白,却连半分确凿的证据也抓不住。

  可那直觉像根细刺,扎在心头:这所有的乱事,竟都隐隐指向了她曾经最信任的人。

  前些日子她旁敲侧击,周珩安却只给些模棱两可的答复,没有辩解,也没有安抚——那态度,倒像是越来越不在意她会不会察觉了。

  风又紧了些,窗外传来荷叶被吹得翻卷的声响,宋霁猛地回神,不敢再往深里想。她伸手将窗扇推拢些,挡住那股越来越浓的湿意,也像是想把那些扰人的猜测,暂时关在窗外。

  窗扇虽拢了大半,风里的湿意仍顺着缝隙钻进来,落在妆台的银簪盒上,凝出细碎的水珠。

  宋霁指尖划过盒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稍定,却不过片刻。

  他的梳妆镜前还保留着那一支来扬州前周珩安特意为他定制的珠钗。

  那时的暖意还在心头绕,眼下却被猜疑撕得支离破碎。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挪开脚步,往饭厅去。

  丫鬟早已摆好了早饭,青瓷碗里盛着粳米粥,旁边搁着几碟小菜、两个豆沙包,都是她往日爱吃的。

  可宋霁拿起筷子,却半天没夹起一粒米。目光落在粥面的涟漪上,竟又想起叶霜华的样子。

  “姑娘,粥要凉了。”丫鬟轻声提醒。

  宋霁猛地回神,筷子“当啷”一声落在碟子里,她慌忙捡起,指尖却有些发颤。“知道了。”

  宋霁她勉强应着,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却尝不出半分米香,只觉得喉头发涩,像是含了把碎冰。勉强再吃两口,实在咽不下去,便放下碗筷,说“撤了吧”。

  回到卧房,她原本想接着读那册《诗经》,可指尖翻开书页,目光落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上,却怎么也读不进去。

  眼前反复晃着周珩安的脸——曾经他们在一起说我的那些温情话,那些曾经让她觉得可靠的模样,如今都裹上了一层疑云,像窗外灰蒙蒙的天,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想把那些纷乱的念头赶走,可越用力,脑子越乱。

  李清与粟明死时的场景又跳出来,他们到底是被哪方势力所害?

  宋霁心脏猛地一缩,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冷风夹着雨丝扑进来,打湿了她的鬓发。远处的荷叶被风吹得几乎贴在水面,荷花苞在风雨里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被折断。

  她望着那片混乱的荷塘,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是他吗?真的是他吗?那个曾让她满心信任的人,真的会藏在所有阴谋的背后,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局里打转吗?

  宋霁对周珩安是有怀疑的,也是查过他的,周珩安确实心思不纯,但你若是说多么令人窒息,那是没有证据的。

  雨终于又落了下来,先是淅淅沥沥的几滴,很快便连成了线,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宋霁站在窗前,任凭雨丝打湿她的衣袖,脸上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抬手抹了把脸,想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可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湿意,以及心底越来越重的、不敢面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