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新创口-《风吹瑞雪》

  宋霁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身边的栏杆,“凶手定是料到我们不会轻易信他说辞,也猜到了张山不会轻易将他供出,而是说了一个之前提到的线索,在我们引起怀疑的时候,不符合条件的帮凶带着真凶脱身,倒也算得周密。”

  话音落下,牢里又静了几分,只有墙角的虫鸣低低地响着,衬得那扇留有脚印的后窗,更像一个藏着秘密的洞口。

  牢内的空气仍带着未散的凝重,辰平王攥紧了拳,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寻着脚印追!”

  “是!”周珩安应声,转身便要带着手下往外走,刚挪到宋霁身后,却被她的声音唤住。

  “周大人留步,其他人先去。”宋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那扇狭小的窗上——窗棂积着灰,被日光晒得有些发烫,隐约能看见窗外晃动的树影。“你先去安抚余下的狱卒,莫要让人心慌乱了分寸。”

  周珩安脚步一顿,脸上刚涌起的急切和锐气顿时敛了几分,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他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是。”声音里少了先前的激昂,多了几分顺从。

  说罢,他对着辰平王和宋霁伏身行了一礼,转身往厅外走去。他的袍角扫过地上的草芥,脚步略显沉重,刚走出牢门,便撞见廊下被日头晒得发蔫的几株花,叶片耷拉着,像是也被这桩案子压得没了精神。

  牢房角落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刘大人捏着袖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目光在辰平王和宋霁之间游移:“那……那张山怎么办?还有他的妻女……总不能一直关着……”

  宋霁正望着墙根处蔓延的青苔出神,闻言抬眸看向辰平王,眼尾的余光扫过牢门外的微光:“皇叔定夺便是。”

  辰平王指尖在腰间玉佩上摩挲片刻,对刘大人沉声道:“先都放了。派两个人送他妻女回家,张山留下,押回来。”

  “是。”刘大人应声退下,靴底擦过石板地的声响渐渐远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两个狱卒架着张山进来,他双腿像灌了铅,刚踏入牢门便猛地一软,“咚”地跪在地上,膝盖撞得石板发响。他头发散乱,额上还沾着灰,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惶,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半个字。

  辰平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袍摆垂在地面,带出几分压迫感:“那些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藏了多少事?如实招来!”说罢转身对刚回来的刘大人道,“取纸笔来,仔细记下他说的每一个字。”

  “是。”刘大人忙应着,转身去寻文房四宝。

  辰平王又看向周珩安留下的几个下属:“我去追凶手,仵作那边有了尸检结果,立刻遣人报给我。”说罢似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宋霁,见她眼下已泛出淡淡的青影,语气缓和了些,“后面的杂事只会更多,你先回府歇着,等消息吧。”

  宋霁望着牢顶漏下的那方天光,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暗纹。

  辰平王带着人匆匆离去,脚步声在廊道里渐渐消散。宋霁却没有挪动脚步,她的目光落在张山身上,似要将他看穿。张山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头低得更低了。

  “张山,你莫要再隐瞒,如实说来,兴许还能从轻发落。”宋霁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张山身子一颤,嘴唇哆嗦着,终于开了口:“大人,我……我也是被逼的。那些人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就放过我的妻女。他……他威胁我啊,他是以为只是说一条线索是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我不知道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呢。”

  宋霁皱了皱眉,“他是何人?有何特征?”

  张山努力回忆着,“他们蒙着面,声音也刻意改变了,我实在认不出。只记得其中一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料味。”

  宋霁心中一动,刚要再问,突然一名狱卒匆匆跑来,“大人,仵作那边有新发现,说死者身上除了有那道创伤,还有一处不易察觉的针孔,里面有毒药,不同于我们在外面发现的那一种。”

  宋霁眼神一凛,看来这案子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她起身,“走,去看看。”说罢,快步朝着仵作房走去。

  仵作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腥气,少年仵作正蹲在验尸台前,眉头拧成个疙瘩,手里的银针刺探着尸体头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见是宋霁,忙不迭起身拱手行礼,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粉末:“公主。您瞧这里——”他指着死者头顶一处被发丝遮掩的地方,“这针孔藏得极深,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还有这毒药,”他拿起一旁盛着黑色膏体的瓷碟,面色凝重,“毒性霸道得很,发作时悄无声息,属下行医多年,竟是头回见。”

  宋霁俯身细看,果然在凌乱的发丝下,有个比针尖还小的孔洞,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她指尖在半空悬了悬,终究没碰,只低声道:“这毒药,怕是条关键的线索。”声音轻得像在自语,却带着不容错辩的笃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护卫掀帘而入,额上还带着薄汗:“公主,辰平王那边传信——他们顺着脚印追到城外的乱葬岗,再往前便是岔路,脚印混在泥里,断了。”

  宋霁直起身,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淡淡颔首:“意料之中。这凶手心思这般缜密,怎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她转头看向少年仵作,目光锐利如锋,“这毒药的成分,你务必尽快查清,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能漏,有结果立刻报给我。”

  “属下遵命!”少年仵作重重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银针。

  宋霁走出仵作房时,天边的落日正沉得急切,金红的余晖漫过墙头,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