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武英殿密议-《大明洪武,从洗刀辽河到饮马瀚海》

  夜,深沉如墨。

  紫金山朝天宫后山的演武场。

  白日里少年们呼喝练拳的喧嚣褪去,只余下山风掠过松林的呜咽,以及远处长江隐隐的奔流声。

  然而,此刻,演武场中央却点着几支粗大的牛油火把。

  跳跃的火光将一小片区域照亮,也映照着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朱元璋负手而立,长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眼神紧紧盯着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李祺。

  太子朱标侍立在他身侧。

  张三丰与张宇初两位道人,一青一紫,分立两旁,神情肃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祺面前那根半人高的灰白色石桩上。

  那是用最坚硬的花岗岩凿成,平日里供弟子们练习拳脚硬功所用,

  表面早已布满斑驳的击打痕迹,但它坚硬无比。

  “祺儿,”

  “让咱看看,你这‘霸王之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李祺深吸一口气。

  他微微闭目,感受着体内那股奔腾咆哮、灼热的力量。

  这几个月,在张三丰师伯日复一日的太极导引调教下,

  这股源自霸王项羽的恐怖力量,已不再像最初那般桀骜不驯、横冲直撞,

  而是如同被驯服的怒龙,盘踞于丹田,蓄势待发。

  融合进度:65%!

  他缓缓抬起右掌,五指并拢,掌心微微内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火光下骤然绷紧。

  没有助跑,没有蓄势的呼喝。

  就在气息沉入丹田的刹那,李祺猛地睁眼!

  “哈!”

  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呵声!

  他那只小小的手掌,如同闪电般拍出,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印在坚硬的花岗岩石桩之上!

  “砰——咔嚓!”

  坚硬无比的花岗岩石桩,在李祺这一掌之下,应声而裂!

  一道清晰的、足有寸许宽的裂痕,

  如同丑陋的蜈蚣,自掌印处向上蔓延,瞬间贯穿整个石桩顶部!

  碎石粉末簌簌簌簌落下。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朱元璋的瞳孔骤然收缩,饶是他身经百战,见惯了沙场血腥,此刻也被这非人的力量所震撼!

  这……这真的是一个十一岁孩童能拥有的力量?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祺弟不凡,却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骇人的地步!

  张宇初更是失声低呼:“这……这……”

  唯有张三丰,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已预料。

  他缓步上前,伸出枯瘦却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石桩上那道狰狞的裂痕,感受着残留的刚猛劲力。

  “好霸道的力道。”

  “然,祺儿,你需谨记。”

  “力,不可恃!

  心,不可纵!

  此力源于血脉,然驾驭此力者,唯尔本心!

  若恃力而骄,纵心而狂,则此力非福,反为滔天大祸之始!

  切记!切记!”

  李祺郑重地躬身行礼:

  “弟子谨遵师伯教诲!绝不敢忘!”

  张三丰微微颔首,随即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贴近李祺。

  “来,让师伯试试你的‘根骨’!”

  话音未落,张三丰双手已如穿花拂柳般探出,动作看似缓慢柔和,却瞬间搭上了李祺的双臂。

  一股温润绵长的力道瞬间传来!

  太极推手!

  李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漩涡将自己包裹,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牵引、旋转。

  他心中一惊,体内那股霸王之力本能地想要爆发反抗!

  “沉肩!坠肘!意守丹田!随我而动!”

  张三丰的低喝如同醍醐灌顶。

  李祺猛地惊醒,立刻收敛心神,不再抗拒那股牵引之力,

  反而顺着张三丰的劲力流转,脚下步伐挪移,腰身拧转,

  竟在方寸之地,与这位当世活神仙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角力!

  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却又诡异地悄无声息。

  只见场中一老一幼两道身影,如游龙般缠绕盘旋,步伐交错,衣袖翻飞。

  张三丰的掌指或按、或捋、或挤、或按,每一次接触,都带着试探与引导。

  李祺则咬牙支撑,将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死死约束在太极圆转的轨迹之中,

  努力化解着那看似轻柔、实则重如山岳的劲力。

  朱元璋和朱标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他们虽不通高深武学,却也看得出张三丰是在以自身为“秤砣”,丈量李祺的极限!

  “砰!”

  一声闷响!

  张三丰的右掌轻轻印在了李祺的胸膛。

  李祺浑身剧震,脚下“噔噔噔”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脸色瞬间涨红,胸口气血翻腾,但终究没有倒下,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张三丰缓缓收势。

  “如何?师兄?”

  张宇初急切地问道。

  张三丰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演武场边缘,

  那里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

  最大的一个足有四千斤之重。

  他指了指那个最大的四千斤石锁,对李祺道:

  “祺儿,去,把它举起来。”

  李祺深吸一口气,走到石锁前。

  他蹲下身,双手抓住冰冷的石锁环扣,腰背猛然发力!

  “起!”

  一声低喝!

  那沉重的四千斤石锁,竟被他稳稳地举过了头顶!

  手臂肌肉暴起,却不见丝毫颤抖,呼吸也只是略显粗重!

  举鼎不喘!

  朱元璋和朱标再次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张三丰这才缓缓开口:

  “筋骨如龙,气血如汞!

  单臂之力,恐已逾两千斤!

  此等体魄,莫说同龄,纵是古之霸王重生,怕也不过如此了。”

  他转头看向朱元璋:

  “陛下,祺儿此身,确已非凡胎。

  昆仑极寒,常人触之即僵,然其体内至阳之力磅礴,

  辅以贫道所授太极导引调和阴阳之术,

  足以抵御那万古冰封之苦寒!”

  张宇初闻言,脸上忧色更浓,忍不住上前一步:

  “师兄!祺儿筋骨虽强,然昆仑乃万山之祖,神鬼莫测之地!

  绝壁冰川,雪崩狂风,瞬息万变!

  岂是仅凭一身蛮力便可横行?

  人力……有时穷啊!

  此去,仍是九死一生之局!”

  他的担忧情真意切,目光中满是对这个弟子的疼惜。

  朱元璋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被张宇初的话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他看着场中放下石锁、气息已恢复平稳的李祺,那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石锁旁显得如此单薄。

  是啊,昆仑……那是一片埋葬了无数探险者的死亡绝域!

  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独自前往?

  他这个皇帝,这个皇伯伯,于心何忍?

  一股巨大的矛盾撕扯着朱元璋的心。

  一边是结发妻子马皇后日渐衰弱的生命,

  一边是未来女婿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眼神在火光下剧烈闪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父皇!”

  就在这时,太子朱标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一步踏出,对着朱元璋深深一揖,道:

  “儿臣有一策,或可两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讲!”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儿臣以为,祺弟寻药,绝不可孤身犯险!

  当以大军为凭,以国威为盾!”

  “其一,由魏国公徐达挂帅,统领精锐,发动西征!

  目标——吐蕃!

  名义:扫荡北元残孽,收复汉唐故土,扬我大明国威!

  此乃堂堂正正之国策,师出有名!”

  “其二,儿臣请命,以太子之身,监此西征之军!

  一则,代父皇督军,彰显朝廷对此战之重视;

  二则,亲历战阵,体察边关疾苦,磨砺己身!

  此乃储君本分!”

  “其三,”“命祺弟、燕王朱棣,及常茂、徐辉祖、汤鼎、耿璇、刘琏等,皆随军出征!

  名义:护卫太子,随军历练!

  实则为祺弟寻药,提供掩护与助力!”

  “大军压境,先驻吐蕃边缘,一则适应高原环境,

  避免祺弟骤然深入昆仑引发不适;

  二则,以雷霆之势扫荡周边,

  震慑吐蕃各部及可能盘踞的元孽宵小,断绝其干扰祺弟寻药之可能!

  待大军稳住阵脚,祺弟再伺机深入昆仑,寻觅雪莲!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寻药成功之望,大增!”

  “父皇!”

  “此战,非仅为母后寻药!

  更是为恢复我汉唐旧疆,打通西域通道,为后世子孙开万世太平之基业!

  一举两得,功在千秋!

  恳请父皇圣裁!”

  “太子殿下此议,老成谋国!”

  张三丰抚须颔首,“大军压境,先声夺人,既可扫清障碍,更能为祺儿营造相对安稳的后方。

  贫道附议!”

  张宇初看着朱标那坚毅的脸庞,再想到坤宁宫中病榻上的马皇后,

  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

  他长叹一声,对着朱元璋躬身:

  “陛下,太子之计,环环相扣,已是眼下最稳妥之法。

  贫道……亦附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朱元璋身上。

  这位开国帝王,胸膛剧烈起伏。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李祺那张稚嫩却写满坚毅的小脸上。

  他想起了沙盘演武时这小子的奇谋妙算,

  想起了精盐白糖的惠泽万民,

  想起了他为了皇后甘愿远赴昆仑的赤子之心……

  “恢复汉唐故土……为后世子孙开太平……”

  朱元璋喃喃重复着朱标的话,

  眼中挣扎的光芒渐渐被开疆拓土的雄心和拯救爱妻的决绝所取代。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扫过朱标、张三丰、张宇初,最后定格在李祺身上: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