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一十七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茶肆一晤,四人相谈甚欢。

  汪植见那自称江逸风的郎君与叶开言语相得,渐入深境,心中结交之意便如炉中添炭,灼灼更炽。

  他冷眼观之,此人衣着虽简,然谈吐间见识气度迥异商贾。

  困守危城,多一友便多一路,或可从此人口中探得意外之机。

  待茶汤见底,残叶沉浮,汪植方恳切道:“江兄,见你与叶师弟言谈相契。

  而今松州内外隔绝,解困无期。

  我等师兄弟三人暂居城东‘平安客舍’,虽非轩敞,倒也清静。江兄若不嫌鄙陋,可愿移步同住?彼此照应,闲时论道,或解围城枯坐之闷。”

  江逸风端碗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滞。

  他抬眼看向汪植,目光坦荡,不似作伪。

  与三人同住,确更便于深究“火柴”制法,尤易探取叶开所知红磷之法。

  然则,悦来客栈王掌柜强抑惶恐的面容与王氏眼中绝望的泪光倏然浮现。

  我若离去,那对夫妻恐难维系。

  一丝恻隐无声蔓生。

  那对夫妻为生计祖业的争执虽显聒噪,却透着乱世挣扎求活的真实气息。

  他不忍击碎那摇摇欲坠的平衡,仿佛客栈存续,便是这倾颓世道中一点微末安稳。只愿二人相携,熬过此劫。

  他搁下茶碗,对汪植拱手,语带疏离的歉然:“汪兄盛情,江某心领。然旧寓掌柜夫妇待我甚厚,值此艰时,骤离恐陷其于绝境。且江某性僻,素耽清静,还望汪兄体谅。”

  汪植见其辞意坚决,情理兼具,不再相强,只道:“江兄重义,我等敬服。日后得暇,再来请教。”

  江逸风归至客栈,果见王掌柜夫妇愁眉未展,然见他归来,仍勉力堆笑,王氏急问可曾用饭。

  这琐碎关切,令他心头恻隐又沉一分。

  汪植三人返“平安客舍”,顿觉陋室空寂,白日与“江风”晤谈的余温散尽,空气亦凝滞如死水。

  叶开本不耐闲,新购材料又已耗尽,踱步数圈,忽屈指轻叩膝头,眼中精光微闪:“师兄,江兄既不肯来,我等何不迁就?与其毗邻而居,探求‘引火神物’岂非事半功倍。强过在此默数蛛网,坐困愁城。”

  榻上假寐的古朴树闻言坐起,难得附议:“叶师弟所言不虚。与此人言,确有获益。迁居,胜于此地虚掷光阴。”

  汪植捻指沉吟,他对“江逸风”之惑未减反增,拒意更添神秘。

  且叶、古皆已首肯,固持反显不近人情。更深一层,他隐觉靠近此人,或触机缘。

  “也罢,”汪植终是颔首,“便依二位。收拾行装,移居悦来客栈。”

  三人遂退房舍,牵六匹阿史那月所赠军中河曲骏马,蹄声嘚嘚,穿过萧索长街,行至僻处悦来客栈。

  王掌柜夫妇骤见三位客携良马长寓,直如久旱逢霖,连日愁云霎时消散泰半。

  王氏阴霾尽扫,疾步收拾上房;王掌柜笑纹深镌,连声呼喝伙计安置骏马,添草拌料,声气都昂扬三分。

  夫妻龃龉嫌隙,早抛九霄云外。

  江逸风闻院中喧动,推门而出,见汪植三人牵马立庭,眸光微动。

  叶开快语朗声:“江兄,彼处客舍窒闷难耐,特来投你做邻。往后切磋学问,倒也便宜。”

  江逸风目光掠过六匹膘壮毛亮、筋健蹄轻的军马,心弦一动。

  踏破铁鞋无觅处。 逻些路遥险峻,正缺此等负重行远之良驹。

  若得三匹换乘,胜算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