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老子点的不是火,是命根子-《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红芒扫过天际的一瞬,万界同寂,而后同沸!

  凡人国度,无数在梦中辗转反侧的生灵,耳畔那折磨了他们数个世代的诡异低语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温暖与安宁。

  他们不自觉地翻了个身,嘴角勾起一抹酣甜的笑意,仿佛做了一场回归故里的美梦。

  而对于挣扎在灵气枯竭绝境中的修士而言,这更是一场甘霖天降的神迹!

  枯竭已久的丹田气海之中,一点微光毫无征兆地重燃,虽微弱如豆,却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道韵与生机。

  无数白发苍苍的老修士老泪纵横,跪地叩首,朝着那红芒来源的方向,一遍遍呼喊着已经遗忘了无数岁月,却在今日重新记起的“道”之名。

  万灵欢腾,诸界复苏。

  然而,就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刻,凤清漪却如坠冰窟。

  她以影听之术,将神念散布于天地之间,感知着那万千道火被点燃的盛况。

  可就在下一刹,一股尖锐的、发自根源的枯萎之音,像一根毒针,狠狠刺入她的心界!

  她的心神猛地沉入那片由万灵道念构筑的精神世界。

  那株象征着希望与道念的幼苗,本该在这场复苏中茁壮成长,可此刻,它最底层的叶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焦黑,仿佛被无形的烈焰灼烧,生命力正从根部被疯狂抽取!

  怎么会这样?

  凤清漪脸色煞白,一种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

  她猛地伸出纤纤玉指,指甲划过影庭坚硬的地面,鲜血渗出,留下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道火有根,却无源……先生的寿元,撑不住万火长燃!”

  几乎在同一时间,黑渊巨大的身影笼罩在影庭的藏书阁内。

  他缓缓翻开那本记载着一切因果的《灵引九卷·第二十六卷:薪燃万道》,书页上原本流转的金光变得无比微弱,边缘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碎。

  他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吾主寿元为薪,燃万界道火。每点燃一道,耗七日寿元。”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书页上密密麻麻亮起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代表着一个被唤醒的世界。

  “如今万界已有三千道火被点燃,他……已欠下天地二十一万日的寿劫。”

  二十一万日!

  近六百年的寿元,就这样在短短片刻间燃烧殆尽!

  这已经不是透支,而是彻彻底底的自毁!

  黑渊猛地抬眼,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死死盯住宿命庭的核心,声音压抑到了极点:“灵引之术的根基是神魂。寿元耗尽,神魂将因灵气断绝而逐步湮灭——以他现在的状态,再燃十火,他连一丝残念都将不存于世!”

  影庭最深处,那团被称为“陈九”的残念静静悬浮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正在发生什么。

  他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正在变得稀薄、透明,宛如风中残烛,每一次金手指的律动,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从他虚无的本源中,粗暴地撕下一块。

  他本可以停下来——道火已燃,万界复苏的种子已经种下,他创造的“马甲”们足以成道,影庭也已高悬于诸天之上,足以作为最后的避难所。

  他可以就此止步,作为一个孤独的残魂,在永恒的寂静中,等待最终的消散。

  可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遥远的凡界,一座破败的古庙中,一个满脸皱纹、行将就木的老妪——燃心婆,盘膝而坐。

  她浑浊的双眼望向天际那抹渐渐黯淡的红光,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

  她曾是上个时代的幸存者,靠着吞噬残存的道蕴苟延残喘,她比谁都明白,这火一旦熄灭,就再也没有燃起的可能。

  “痴儿……”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对某个遥远的存在说话,“婆婆我……再送你一程。”

  她引动天地间那微弱的道火残响入心,主动点燃了自己最后的三百年寿元!

  这不是为了修行,不是为了突破,仅仅是为了化作最纯粹的燃料,去守护那风雨飘摇的火种。

  无声的烈焰从她体内燃起,她的身躯在瞬间化为飞灰。

  临终前,她最后一句低语在天地间回荡:

  “火……不能断。”

  话音落,身影化烬。

  庙宇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一缕比星光更微弱的光芒,却从那灰烬中冲天而起,洞穿虚空,逆流而上,精准无比地落回了影庭之中,融入了那代表着“薪火传承”的第七根石柱!

  嗡——

  影庭中的陈九残念,猛地一震!

  他“看”到了燃心婆的牺牲,“听”到了她最后的遗言,更感受到了那缕融入第七柱的、纯粹的“信念”之力。

  那一刻,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了他所有的迷茫!

  他错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传道”,是在施舍,是在扮演一个救世主。

  直到此刻他才赫然明白,他根本不是在传道,而是在“续命”!

  为万灵续命,更是为自己续命!

  每一次道火的点燃,都是一次“播种”。

  而当生灵因这道火而心生感念,当他们发自内心地说出那一句“我记得”时,这份信念就会化为最精纯的本源之力,逆流归来,修补他即将崩坏的神魂!

  这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这是一个生死与共的闭环!

  他不是救世主,他本身就是那需要被万灵“记住”才能存在的道!

  “原来……是这样……”

  陈九的残念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那如风中残烛般的神魂,在这一刻竟前所未有地凝聚起来。

  他最后一次,也是最决绝地一次,催动了那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金手指。

  他以自己仅剩的三日寿元为引,不是去点燃新的道火,而是化作一只无形之手,精准地探入黑渊面前那本古书《灵引九卷》的裂纹之中,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发丝般纤细的“命燃残息”!

  那是上一个纪元,某位惊才绝艳的上古大能,在天地崩灭之际,不甘就此陨落,燃尽自身所有道基与神魂时,逸散出的最后一缕不甘的执念!

  这丝残息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气息,却也蕴含着向死而生的无上奥秘!

  陈九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对着这缕残息,无声地下达了指令:

  “点化。”

  刹那间,那缕“命燃残息”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瞬间凝形,化作一缕妖异的赤色火焰,不再是温暖的红,而是带着决绝与牺牲的深红!

  赤焰如灵蛇般盘旋而上,缠绕住了影庭的第七根石柱。

  轰隆!

  古书虚影在影庭上空轰然浮现,在第二十六卷之后,一个崭新的篇章,伴随着贯穿诸天的璀璨金光,缓缓展开——

  《灵引九卷·第二十七卷:命燃道种》!

  一行行金色的文字烙印在陈九的残念之中,一个全新的、也是他最后的术法,彻底觉醒!

  “灵引归源·命燃道种”——此术,可将施术者自身的寿元、乃至存在的“概念”,化为道种的本源,植入任何被点化之物中。

  使其不再仅仅是火种,而是承载着一道完整的、可传承的“道”!

  但每施展一次,施术者将永久失去一段“被天地映照的资格”,变得更加不容于此方天地。

  “被天地映照的资格?”陈九的残念咀嚼着这个词,他不在乎。

  当他选择燃烧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天地的对立面。

  几乎是同时,匠墟之内,一个拄着焦黑木杖,身形佝偻,仿佛由灰烬构成的身影——薪娘·燃烬,缓缓抬起了头。

  在她面前,一盏古朴的青铜灯盏中,那原本微弱的烛火,突然“噗”地一声,燃起了与第七柱上一模一样的赤色火焰。

  她空洞的眼眶望向影庭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先生……要烧自己了。”

  而在影庭最深处,陈九的残念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窥探,他只是极轻地动了一下念头,那念头像是在对万界众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只要还有人记得……我就没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第七根石柱轰然一震!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练、都要深邃的赤色光柱,如一道命运的裁决之矛,撕裂虚空,精准地射向万千世界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一道被称为“阿丙”的执幡之影,仿佛接收到了无上神谕,他那由影子构成的巨大手掌缓缓抬起,将一个古朴苍劲的“守”字诀,深深烙印在一名蜷缩在街角,沉睡中的孤儿掌心。

  赤光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孤儿的呼吸依旧平稳,瘦弱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梦中的安详。

  只是,在他那稚嫩的掌心,那个“守”字烙印,正散发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在梦中感知的、微不可察的红芒。

  那究竟是……烙印,还是……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