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传奇再续护山河-《剑振山河:我以谋略定乾坤》

  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我低头看着纸上写到一半的第三条命令。笔尖停在“哨”字最后一横,没再往下走。

  帐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军师的习惯步调。帘子掀开,冷风卷着夜气冲进来,油灯晃了两下,火光映出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走进来,没说话,先看了眼案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紫金袍,又看了看我身上那件旧铠甲。肩甲的扣带松了一根,腰侧的皮绳打了结,都是自己修的。

  “你还守在这里。”他说。

  我放下笔,抬头,“刚写完三条调令,还要再核一遍。”

  他点头,在对面坐下。从怀里取出一份卷宗,封皮已经磨得起毛边。他打开,纸页发出轻微的响动。

  “我整理完了。”他说,“从先锋官第一次改地图开始,到最后黑石崖的账本,所有事都串上了。”

  我靠在椅背上,手放在剑柄上,没动。

  “他最早动的手脚,是北谷道的水源标记。”军师翻到第一页,“你记得那次行军,队伍在干河滩停了两个时辰?就是因为图上标了活水点,实际早就枯了。那时你还不是主将,只当是天旱。”

  我点头,“后来查过,那版地图是兵部三日前才送来的。”

  “对。”军师说,“改动的人用了双层印泥,表面盖正规火漆,底下压私刻印章。我们当时没发现,是因为没人会去抠火漆背面。”

  我闭了下眼。那天夜里,副将带着人挖坑找水,士兵们嘴唇裂了口子,有人喝马尿解渴。

  “接着是他故意压你的战报。”军师继续说,“你打退渤辽小股骚扰那次,功劳记在了他名下。军功簿上写着‘先锋官调度有方’,可那天你在前线,他在后营喝酒。”

  “我知道。”我说,“那时候我不懂规矩,以为打了胜仗就够了。”

  “他就是吃准你这个。”军师声音低了些,“所以他敢让你去押粮,敢让你走在前头探路。他算准你会立功,也算准你能被甩锅。”

  我睁开眼,“然后他动手了。粮草里掺沙,路线引错,让我背罪名。”

  “但他没想到杨柳救了你。”军师说,“更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还带回证据。”

  帐内安静了一会儿。油灯烧久了,灯芯结了炭头,火光暗了半分。我伸手拨了一下,火苗重新亮起。

  “黑石崖的账本找到了十七个名字。”军师翻开下一页,“兵部侍郎、户部员外郎、边关转运使……十年间挪用军饷一百二十三万两。钱去了哪?买了地,修了宅,养了门客,还有三十万两,流向了渤海国西境。”

  我盯着那串数字,“所以他们不只是贪。”

  “不。”军师摇头,“他们是想让大唐边防烂透。只要军队缺粮少械,渤辽一攻,防线必破。破了之后,他们在朝中就能推举亲信接管兵权。”

  “一场叛乱,两边得利。”我说。

  “对。”军师合上卷宗,“先锋官是棋子,背后这帮人才是操盘手。他们利用他对你的嫉恨,让他冲锋陷阵,等事败了,就把锅全甩给他。”

  我站起身,走到角落的木匣前。打开,里面放着圣旨、玉带、紫金袍。我拿出那张折好的地图,走回案前,摊开。

  “这张图,是我从先锋官牢里拿出来的。”我说,“当时只觉得有问题,现在才知道,它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军师凑近看,“你标了红圈的地方,是幽谷入口?”

  “是。”我指着一处,“这里原本没有岔道,图上却画了两条路。一条通北岭,一条通西沟。可实际上,西沟是死路,雨季会塌方。”

  “所以他让你走西沟?”军师问。

  “他说那是捷径。”我冷笑,“结果五百人困在里面,三天出不来。等我带人绕回来,死了四十七个。”

  军师沉默了一会儿,“那封密报呢?就是最初提醒你有人要对你下手的那封?”

  我从胸口内袋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我一直留着。上面没署名,只有几句话:‘勿信东路,粮有毒;莫走西沟,人有谋。’”

  军师接过,仔细看,“字迹很乱,像是匆忙写的。但内容准确。”

  “我当时不信。”我说,“我觉得谁会专门给我通风报信?直到我在杨柳府里醒来,才明白——有人不想让我死。”

  “现在能查出来是谁吗?”

  我摇头,“送信的人没留下痕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知道内部计划,又不愿看到我出事。这样的人,不会太多。”

  军师把纸片还给我,“不管是谁,他救了你一命。也间接救了这支军队。”

  我把纸片重新收好,坐回椅子。

  “所有线索都闭环了。”我说,“先锋官伏法,贪官落网,敌国联络线切断。朝廷也下了旨,今后边关军需直报御前,不再经兵部中转。”

  “是。”军师点头,“该清的清了,该补的补了。按理说,这事该结束了。”

  我没有接话。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还放不下。”他说。

  我看着油灯,“七百二十三个人跟着我去平渤。回来的时候,少了八十九个。他们不是死在敌人手里,是死在自己人的算计里。”

  军师没说话。

  “我现在是元帅了。”我低声说,“穿紫金袍,住大宅子,见皇帝不用跪。可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帐外,巡逻的脚步声经过一次,远去。

  “所以你觉得,结束得太快?”军师问。

  “太快了。”我说,“坏人抓了,官复了原职,百姓欢呼,庆功宴摆了三天。可那些被毁掉的东西,没人提。”

  “你想怎么办?”

  我抬头,“我要查到底。谁批准的地图修改?谁签的粮草放行令?谁在背后给渤辽传消息?这些人都得有个说法。”

  “可朝廷已经下令结案。”

  “那就逼他们重审。”我说,“我不怕得罪人。我怕的是有一天,又有年轻将领走上这条路,被人算计,死得不明不白。”

  军师看着我,很久。

  然后他笑了。

  不是笑,是嘴角动了一下。

  “你知道吗?”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在演武场练刀。别人练十遍就停,你练一百遍。教头说够了,你说还差一点。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在场边加练,月亮照在刀刃上。”

  我愣了一下。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不会停。”他说,“哪怕所有人都说行了,他还是会往前走一步。”

  我没说话。

  “现在也一样。”他说,“风浪停了,可海不会永远平静。”

  我站起来,走到帐门,掀开帘子。夜空干净,月亮很亮。远处岗哨的火把一闪一闪。

  “所以船不能停。”我说。

  我转身回来,把地图重新折好,放进怀里。

  军师站起身,“我走了。明天一早,我会把这份卷宗抄三份,一份存档,一份送刑部,一份你自己留着。”

  我送他到帐口。

  他走出去几步,停下,没回头。

  “陆扬。”他说,“只要你还站着,山河就不许塌。”

  我没答。

  他走了。

  我回到案前,拿起笔,继续写第四条命令。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写完,我放下笔,吹灭油灯。

  黑暗涌进来。

  我坐着没动。

  帐外,一个士兵低声问同伴:“将军还没睡?”

  另一个回答:“不知道。灯刚灭。”

  我听见脚步声走近,在帐外停下。

  “将军。”是亲兵的声音,“热水凉了,要再换一壶吗?”

  我开口:“不用。”

  他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我又叫住他。

  “明天一早,调三个老兵去西岭旧道驻守。”我说,“要打过仗的,认得地形的。”

  “是!”

  脚步声远去。

  我靠在椅背上,手摸到剑柄。

  外面开始刮风了。帐篷轻轻晃动,绳索发出吱呀声。

  我闭上眼。

  耳边响起战鼓声,马蹄声,还有人在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