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血誓刺心·孤注一掷-《迦叶渡烬相思入骨》

  夜风贴着地面卷过石阶,湿气黏在鞋底。我站在密室门口,手里还握着双生玉珏。火把的光从远处晃过来,人影一拨拨地靠近。

  我没有回头。

  推开密室门时,木轴发出轻响。我走进去,反手将门带上。烛台在案角,我用指尖引了点灵力,火苗跳了一下,照亮残卷的一角。

  他们来了。

  门被撞开前,我已经坐下。残卷摊在面前,那道裂口横在“至亲之血”四个字上。断骨杖靠在桌边,我没碰它。

  一群人堵在门口,举着刀,眼神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身上。为首的那人站了出来,是乌蒙,母亲当年的副将。他盯着我,声音压得很低:“你私藏禁术,手持长老信物,深夜不报,形迹可疑。现在又露出皇室纹路——你想做什么?”

  我没动。

  他又说:“离渊的女儿,不该活到现在。”

  我抬起眼,看着他:“那你说,谁该活?”

  屋子里静了一瞬。

  我慢慢解开外袍扣子,把它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里面是素色中衣,领口不高,刚好露出锁骨下方那道金纹。它现在很清晰,像是被火光照醒了一样。

  “你们说我是杂种。”我说,“那我娘的血就是脏的。可这血,流在我身上——能启血咒,能破禁术。”

  我抽出腰间的短刃,刀锋抵住咽喉。

  皮肤碰到金属的瞬间,有点凉。我能感觉到血在颈侧跳了一下。

  “我娘的血是杂种,”我盯着乌蒙的眼睛,“我的血是纯种。”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

  金纹开始发烫,顺着血脉往上爬,一直延伸到耳后。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有人往后退了半步,有人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好像怕那纹路会传染。

  乌蒙脸色变了:“放下刀!”

  我没理他。

  “你们不是怕我通敌。”我说,“你们是怕一个混血的女人,比你们更接近皇室的力量。”

  “放肆!”他怒吼一声,冲上来就要夺刀。

  我手腕一转,刀尖立刻调头,对准自己心口。

  布料被划开一道口子,底下是皮肤。我没有犹豫,用力压下去。

  一点血渗出来,染红了衣服。

  “用我血,”我说,“换翼族三百年和平。”

  话音落下的时候,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瞥见一道影子。

  迦叶站在旁边。

  他穿着旧日的月白长衫,袖口沾着泥,十指都是血。他跪在瘴气林里,一捧一捧地挖土,把新泥盖在一具尸身上。那是我娘的坟。他低着头,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我听到了。

  他说:“阿烬,活下去。”

  幻象只有一瞬。

  可屋里的人都看见了。

  乌蒙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青筋跳了一下。他知道那个画面。三百年前,他奉命搜山,亲眼见过那座孤坟。当时他还问过离渊,要不要掘了它。离渊说:“不必。死人不会翻身。”

  但现在,那个死人的女儿,正把刀插进自己的胸口。

  “疯子!”乌蒙突然暴喝,“你若死了,我们拿什么对抗离渊?!”

  我笑了下。

  血已经顺着刀柄流到了手腕。

  “你们怕的不是我死。”我说,“是怕一个愿为翼族赴死的人,真能带你们赢。”

  没人说话。

  火把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有人悄悄放下了武器,有人把头转开了。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以为我会求饶,会解释,会跪下认错。可我没有。我坐在那里,刀还在心口,血还在流。

  我不是在赌命。

  我在逼他们看清一件事——真正能让血咒生效的,不是出身,不是血统,是我敢不敢用它。

  乌蒙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响。他看着我,又看看桌上的残卷,最后目光落在那道金纹上。

  “你早就知道?”他问。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活到了今天。”

  他咬牙:“你知道启动血咒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不只是修为,是命!你还有孩子!”

  “所以我才必须活着。”我说,“也必须敢死。”

  屋外传来一声鹰鸣,短促而尖利。守夜的鹰发现了什么动静,但没人出去查看。

  我慢慢松开一点力气,刀尖退出皮肤半寸。血还在渗,但不再往外冒。我抬手,把双生玉珏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玉很凉。

  它贴着残卷放着,离那道裂口不远。忽然,它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回应什么。

  乌蒙注意到了。他盯着玉珏,声音沉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没回答。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他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要走到底。是不是真的敢用自己的血,去破那个延续了三百年的局。

  我伸手摸了摸小腹。

  孩子刚才动了一下。很轻,像风吹过树叶。

  我抬头看着他:“如果我现在倒下,你们会把我当成叛徒,还是英雄?”

  他没说话。

  “你们可以杀了我。”我说,“但你们杀不死这个事实——我能启动血咒。只要我还活着,离渊的术法就永远是个笑话。因为他选中的祭品,正是他亲手抛弃的女儿。”

  屋子里一片死寂。

  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但我知道,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乌蒙终于动了。他后退一步,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收起武器。有人迟疑,但他瞪了一眼,那人只好照做。

  “你不怕死?”他问。

  我看着他:“怕。但我更怕看着别人替我死。”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神变了。不再是敌意,也不是敬畏,是一种沉重的东西。像是终于承认了一个他不愿面对的事实——真正的皇室血脉,不在高台上,而在这个被驱逐者的女儿身上。

  我慢慢把刀收回鞘里。

  心口的伤口不深,但疼。我重新披上外袍,遮住血迹。手指碰到玉珏时,它又颤了一下。

  这次更明显。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我低头看着它,忽然觉得不对。

  它不该这么热。

  上次它发烫,是迦叶魂散的时候。再上一次,是若水封印松动。而现在……它像是在预警。

  我刚想拿起它细看——

  咔。

  一声轻响。

  玉珏表面,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