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复仇名单少一人-《刺天》

  金管家很得意,感觉自己在主导着这场戏,

  忽然又想起,

  自己不是要讲故事,而是在争取时间,等待援手的出现。

  于是,

  余光不时瞟向城门,

  心急如焚。

  此前,南云秋坚信,

  仓曹署帮金家虚开那批官盐的底账,

  纯粹是贪图金家的贿赂,事先并不清楚是为了陷害南万钧。

  惨案发生后,

  程家担心得罪朝中权势人物,所以缄默不言,不替南家申辩。

  这种趋利避害的做法,虽然无情,

  但也能理解。

  谁知,现在金管家当着他的面说,

  太平县劫夺官盐案发生后,御史台曾派人到海滨城调查过此事,

  还问及了官盐的数目。

  程家当时拍胸脯保证,底账毫无问题。

  要知道,

  当时南万钧还没被杀。

  如果程家对御史台说出事情,劫夺官盐的罪名就会被推翻,

  那么,

  南万钧就可以洗脱最大的罪名。

  再怎么治罪,断然不至于上断头台!

  也就是说,

  程家不是知情不报,而是见死不救,

  不!

  准确的说,是落井下石!

  南云秋怒发冲冠,血气上涌,恨不得立马飞到程家大院,

  活剐了程天贵父子。

  过去他以为,

  他是南云裳的亲弟弟,靠姐姐连接起来的亲情告诉他:

  程天贵毕竟是姐夫,不会泯灭人性。

  可是,

  程天贵呢?

  坐视岳父母家被灭门,

  面对小舅子侥幸逃脱来投奔,不伸出援手也就罢了,

  还痛下杀手!

  畜生也干不出来!

  再说,

  朝廷又没有说要株连,程家何必如此丧心病狂?

  良心上过得去吗?

  “程天贵,你真是我的好姐夫,哈哈!”

  南云秋悲怆万分,欲哭无泪。

  可瞬间,又开始为南云裳担忧:

  嫁给那样的豺狼,

  姐姐不会有事吧?

  “小崽子,你是诈我吧?”

  金管家猛然怒吼,把他从仇恨中惊醒,冷笑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诈你?”

  “程天贵不久前刚生了儿子,程家上下乐开花,正在大肆庆祝。

  他们父子根本就没出门,

  而你当时已经逃出海滨城,

  你俩根本没有机会见面,

  那他又怎能将我的行程告诉你呢?”

  南云秋笑中带泪:

  “哈哈哈!看来你还不算太蠢,比猪要聪明些。

  不过呢,

  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快乐,

  现在纠缠此事已经没有意义。

  再者说,

  你多次欺骗我,我就不能欺骗你一次吗?”

  “你,你……”

  “好吧,如今你对我再无用处,准备上路吧。”

  南云秋紧握长刀,仇恨占据了全身。

  “嘚嘚嘚!”

  就在此时,

  身后突然响起了凌乱的马蹄声,还有快速的脚步声。

  待南云秋反应过来,

  却见韩薪带着数十名捕快飞速而至。

  而前面也出现了十几个官兵,那是韩薪从城防中抽调的援兵。

  糟糕,

  姓韩的怎么知道我在这?

  南云秋后悔莫及,早知道刚才就乱刀砍死姓金的,

  也就不会像这样被前后夹击。

  不过他还抱有侥幸,认为,

  韩薪不认识他。

  “南云秋,你又被爷骗了,实在是太嫩。”

  “好啊,姓金的,原来韩薪是你叫来的,对吗?”

  “哈哈,你知道的太晚了。韩县尉,快动手。”

  金管家露出狰狞面目,一改方才的颓丧,

  瞬间,如打鸡血似的红光满面。

  趁南云秋走神,

  老家伙突然使出了扫堂腿,想把南云秋撂倒,

  也能为韩薪赢得施救的时间。

  在他看来,

  韩薪即便是小儿麻痹症,也应该能及时加入战斗行列。

  南云秋早有防备,纵身躲过,顺势反手挥刀,

  寒光闪过,

  金管家脚踝被砍断,露出森森白骨。

  倒地打滚,只剩下哀嚎的份儿。

  “狗日韩薪,你他娘是死人吗,快放箭射死他!”

  他歇斯底里,痛骂韩薪姗姗来迟,又迟迟不动手。

  在几名手下簇拥下,

  韩薪上前几步,远远指着金管家,

  颇为惊讶地问道:

  “哟,你怎么认识本官?你是谁啊,怎么伤成这副鸟样?”

  “你他娘眼瞎了,连我也不认识,我是金不群老爷的管家,你族弟韩非易……”

  “呸,什么金不穷金不富的,本官不知。”

  “狗娘养的,敢装作不认识我,刚才在饭馆门口咱俩不是说好了吗?”

  “是商量过,不过我韩薪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谁若敢动我半根指头,我就会要他的性命。

  更何况,当众被人扇了三个耳光。”

  韩薪揉揉脸,似乎还觉得痛,又幸灾乐祸:

  “按咱俩的计划,

  我的确带人来了,而且提前埋伏在城外,但不是来救你,

  而是来看你是怎么死的。”

  金管家如梦初醒。

  难怪官道南边也有官兵,坐视他惨遭南云秋戕害而袖手旁观。

  原来,

  韩薪为报耳光之辱,存心坐山观虎斗,

  要亲眼看南云秋杀了他。

  “姓韩的,你莫要因小失大,得罪我,没你的好处。快杀了他,他是南……”

  “我是男……男子汉大丈夫!”

  南云秋岂能让他说出自己的名字,

  要是那样,

  兰陵县也无法再呆下去。

  他反应极快,旋即刀花飞舞,挺刃入腹,就像杀死钱百户那样,

  刀口旋转,脏腑俱碎。

  “姓韩的,你敢耍我,你不得好死。”

  可怜的金管家死得再惨不过。

  他万没想到,南云秋敢当着官差的面下死手。

  更没想到,

  韩薪刚刚还对他奴颜婢膝,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闯荡江湖多年,杀人骗人无数,

  今天却小沟里翻船。

  先是被两名手下骗,接着被仇人南云秋骗,现在韩薪又骗了他。

  奈何桥上,

  也能听到他委屈的恸哭声。

  金管家痛恨的不是南云秋,而是自己人骗了他。

  脚下是摊死肉。

  南云秋豁然松快,

  每杀一个仇人,他就会仰望苍穹,

  仿佛在天际能看到家人的脸庞。

  金管家是南家惨案链条上的头一个环节,那种感觉比杀钱百户还要酣畅淋漓,

  甚至可以用美妙来形容。

  复仇名单上,少了一个人!

  他见韩薪无动于衷,认为对他没有恶意,不过是来借刀杀人的,

  便将尸体拖到林子里。

  同样,在尸体后背留下四个大字,

  弃尸土坑里。

  同样过瘾的还有韩薪,

  他发誓,

  要让当众羞辱他的人付出代价,不管对方是谁。

  果然做到了。

  他还要感谢南云秋,要不是人家的帮忙,

  他还不敢冒犯姓金的。

  现在,

  即便那个什么金不群势力再大,也不会知道他的管家是怎么死的,

  更不可能赖到他的头上。

  “站住!”

  现在,到了对付南云秋的时候。

  “你们要干什么?”

  南云秋手握滴血的长刀,不屑的问道。

  他没把十几个官差放在眼里,

  而且,

  韩薪坐视他杀人不管,哪有资格治他的罪?

  “光天化日之下,目无王法,当着官差行凶杀人,胆子也太大了,拿下!”

  “笑话,

  杀了他不正合你的心意么!

  就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是嘛?”

  韩薪拍拍手,仰天大笑。

  忽然间,

  从两侧的林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数名弓箭手堵住了南云秋的去路。

  “放下兵刃,否则把你射成刺猬。”

  韩薪果然狡猾,居然还留有后手,

  这大大出乎南云秋的预料。

  箭矢的厉害他知道,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的弓箭手,

  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况且从阵势来看,他想劫持人质都办不到,距离最近的韩薪也在两丈开外。

  要是强行动粗的话,

  马上就会成为刺猬。

  狗日的,韩薪果然狡猾大大的。

  无奈,

  他只能扔掉钢刀,乖乖束手就缚。

  只有先跟他们走,再慢慢寻找机会。

  他认为,

  只要弓箭手不在,

  以他现在的刀法,可以轻轻松松干掉他们。

  可是,

  他又小看了韩薪。

  韩薪命人将他五花大绑,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然后,

  才暴露出真实的嘴脸。

  “你很聪明,本官确实想做黄雀。

  但你又很愚蠢,明知如此还甘愿当螳螂。

  南云秋,你死定了。”

  “韩大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南云秋,也不认识他。”

  “不,你就是南云秋。”

  韩薪掏出画像,让南云秋看清楚。

  南云秋暗道不妙,

  此前并未见过韩薪,对方哪来的画像?

  韩薪窃笑道:

  “没想到吧!

  前日魏家镇南果林子里发生了凶杀案,

  数十人被杀,皆是刀伤,

  而你又是使刀的,

  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

  “天下使刀的人不计其数,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干的?”

  韩薪哈哈大笑:

  “凭什么?

  凭的是本官只抓住了你,

  凭的是本官乃县尉,说谁是凶手谁就是。

  实话还告诉你,

  本官还会行文刑部,就说这几年兰陵县内所有的凶杀案终于告破,

  都是你一人所为。

  那样,

  既破了案子,本官还能升官受奖。”

  那副嘴脸,刷新了对狗官的认知。

  “你就不怕制造冤案遭上官责罚,就不怕遭老天报应?”

  “你还真是不懂事。

  天下冤案那么多,上官责罚得过来吗?

  再者说,

  你以为上官的屁股就干净吗?

  别看他们一个个仁义道德,暗地里,却男盗女娼,

  说起来,

  他们制造的冤案更多更大。”

  韩薪抬头望天,轻哼一声:

  “至于老天报应,那更是天大的笑话,

  它不会管人间的俗事。

  老天要是长眼睛,管人事,行善举,那你眼前的人间就不是人间,

  而是仙间了!”

  南云秋听了,不得不说,

  韩贼的话虽然难听,但不无道理。

  他也没想到,

  韩薪不仅认识他,还要把他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