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柜前排长龙,味动满城香-《农家小福星带领全村致富》

  木匾下的小子刚擦完最后一片竹雕,东市口的青石板路上便传来脆亮的吆喝:“青竹福酱新出窑!头锅酱买二送一嘞——”

  柳三姑系着靛蓝围裙站在柜台后,手里举着块粗陶试吃碟,碟中酱色油亮,映得她眼角的笑纹都泛着光。

  她这一嗓子像往热油里撒了把盐,原本在茶摊打尖的、在布庄挑料子的、拎着菜篮的妇道人家、挑着担子的脚夫,全顺着酱香味凑了过来。

  “婶子尝尝?”柳三姑舀起半勺酱递到个裹着灰布头巾的老妇人嘴边,“咱们这酱用的是青竹村后山的野山椒,配着山泉水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您看这色泽——”

  老妇人刚舔了舔嘴唇,酱还没沾到舌尖,忽然打了个寒颤。

  再一尝,喉间像滚进团小火球,从心口暖到脚底,连后颈的老寒酸都松快了:“哎呦!这酱……这酱咋跟泡了热汤似的?”

  “大娘您这是体寒,咱们福酱里添了姜桂引子,专祛寒气!”柳三姑嘴皮子溜得像抹了蜜,手底下也不闲,接过老妇人递来的铜子儿往柜台上一磕,“您要两瓮?成嘞!阿水,给大娘装瓮!”

  阿水正蹲在装酱的大木盆前,粗布袖管挽到肘弯,露出的胳膊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酱渍。

  她听见招呼,抄起木勺往陶瓮里一舀,琥珀色的酱汁顺着勺沿淌成金线,落进瓮里“咕嘟”一声,香气更浓了。

  这姑娘平时在村里闷得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这会儿却像换了个人,装瓮、贴标、捆绳,动作快得像阵小旋风——标签上“火脉引·古井酿”七个墨字是老秤头写的,每个字都带着力道,底下还压着“青竹村酱坊”的朱红印。

  账台设在柜台最里侧,老秤头闭着眼睛坐在条凳上,膝头摊着本油布账本。

  他耳朵比眼睛灵,听见铜子儿落地的脆响,枯瘦的手指便在算盘上“噼啪”拨拉两下:“张屠户三瓮,纹银一两八——记东字第三行。”“王娘子两瓮,铜子三百六——记西字第七列。”算盘珠儿撞出的脆响混着酱香味,把东市口的日头都熏得暖融融的。

  斜对面的万味楼二楼,沈知味捏着茶盏的手青筋直跳。

  他今日特意穿了月白湖绸衫,腰间坠着和田玉坠子,本想瞧着青竹村的乡巴佬如何出丑,谁料自家门前连个问津的都没有,对面倒挤得水泄不通。

  “少东家,要不咱们也……”伙计缩着脖子凑过来,“把八宝酱降降价?”

  沈知味“啪”地摔了茶盏,瓷片儿溅在伙计脚边:“降?万味楼开了三代,什么时候降过价?”他扶着雕花栏杆往下看,正见个穿粗布短打的老饕捏着试吃碟直咂嘴:“你们这酱死咸死咸的,哪有青竹福酱活泛?吃着像舌头底下盘了团活火,越嚼越有滋味儿!”

  “活火?”沈知味气极反笑,指尖掐进栏杆缝里,“泥腿子的味也配叫活?等他们的酱卖完这三瓮,看谁还肯买——”话没说完,就见阿水又从马车上搬下两大筐陶瓮,每坛都贴着新鲜标签,后面还跟着两个挑夫,扁担压得直颤,满满当当全是新酱。

  “柳家嫂子,我也要两瓮!”“给我留一瓮,我这就回家取钱!”人群里的叫嚷声一浪高过一浪,老秤头的算盘珠子都快拨冒烟了。

  日头偏西时,他摸出块黑布擦了擦额头,往账本上重重画了道:“今日共计三百一十二瓮,纹银三十两七钱——比昨儿多了二十瓮!”

  柳三姑数着铜子儿,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我男人挑货郎担走半个月,赚的还没我今日晌午卖的多!棠姐说的对,这城里的钱呐,原是堆在路边等人捡的!”

  阿水往最后一瓮酱上贴完标签,抬头望了眼西沉的日头。

  山风裹着酱香味往城外吹,她忽然想起前日苏惜棠站在酱坊烟囱下说的话:“等咱们的酱香飘进永安城,青竹村的福脉,就算真正扎进地底下了。”

  此时城外官道上,关凌飞骑着墨影慢慢往城里走。

  墨影是他养的黑背狼犬,耳朵忽然竖得笔直,朝着东市口方向低嚎一声。

  关凌飞顺着它的目光望过去,正见两个穿万味楼伙计青衫的人,缩着脖子溜进福酱专柜的后巷,一人怀里还揣着个没贴标签的陶瓮。

  “走。”关凌飞拍了拍墨影的脑袋,狼犬立刻放轻脚步,爪垫落在青石板上没有半分声响。

  日头落进西山时,东市口的酱香味还在飘,飘进万味楼的雕花窗,飘进沈知味攥得发白的指缝里,也飘进了青竹村那座藏着火脉的老酱坊——那里的烟囱上,小青蛇正吐着信子,望着渐暗的天色,尾巴尖轻轻叩了叩砖缝。

  木匾下擦竹雕的小子哼着山调走远,东市口的人声渐次散作星子,落在青石板缝里。

  关凌飞勒住墨影,狼犬的耳朵仍朝着后巷方向抖动,他翻身下马时靴底碾过片碎瓷——是方才沈知味摔的茶盏,扎得他脚心一疼,倒笑出声来。

  他屈指叩了叩墨影的项圈,狼犬立刻低伏着钻进巷口。

  后巷阴湿,两个万味楼伙计正猫在墙根,怀里的陶瓮用粗麻裹着,却裹不住那缕若有若无的酱香。

  年长些的伙计抹了把汗,踹了踹脚边的石头:就这破坛子,少东家非说要拿回去拆了看?年轻的缩着脖子:没见方才那老饕说酱里有活火?

  少东家急眼了,说要是能偷学半分......

  关凌飞靠在砖墙上,月光漏过瓦缝落他肩头,把轮廓浸得像块冷铁。

  他听着伙计的碎嘴,指节抵着腰间的短刀——那刀是苏惜棠用空间里的灵竹削的,刀鞘还留着竹节的纹路。

  墨影忽然用脑袋拱他手背,他低头时正见那两个伙计抱着陶瓮溜出巷口,背影消失在街角灯笼的光晕里。

  随他们去。他蹲下身摸了摸墨影的耳朵,狼犬喉间发出低鸣,似是不解。

  关凌飞指腹蹭过刀鞘上的竹纹,想起今早苏惜棠在酱坊里擦坛子的模样——她沾了酱渍的手指点着坛身,眼尾弯成月牙:咱们的酱,可不是普通的酱。

  月上中天时,苏惜棠坐在空间里的青石板上。

  玉佩贴着心口发烫,她刚摸了摸肚子,胎儿便轻轻踢了她一下,像颗跳着的小豆子。

  面前摆着那坛被万味楼伙计偷走的酱,红亮的酱汁里浮着根极细的红丝,此刻正微微颤动,像是活物在试探。

  这是......她屏住呼吸凑近,鼻尖萦绕着比外界更浓三分的酱香。

  红丝突然蜷成小圈,又倏地展开,竟朝着她的指尖游来。

  苏惜棠心头一震,想起前日在空间里试种的灵姜——当时她把姜苗埋进灵土,嫩芽破土时也是这样,像是能感知她的气息。

  原来灵酱真有灵性。她轻声说,指尖悬在酱面半寸处,红丝立刻追着她的影子晃动,他们买走的不是酱,是咱们埋下的眼。风从空间外的竹篱吹进来,带起她一缕发丝,她望着坛中颤动的红丝,忽然笑了:这样也好,他们越研究,越离不开这味儿。

  第二日卯时,阿水牵着两头戴花的小毛驴出了青竹村。

  驴背上的木架绑着七八个陶瓮,每个瓮口都盘着条小青蛇——那是苏惜棠从空间里引出来的灵蛇,蛇身泛着玉色,吐信时舌尖带点金。

  阿水摸了摸最前头的瓮,小青蛇立刻昂起头,尾巴尖轻叩瓮沿,一声脆响。

  阿水姐,蛇蛇会咬人不?村口蹲了群光脚孩童,最大的虎娃踮脚扒着驴背。

  阿水摇头,伸手逗了逗蛇头,小青蛇竟顺着她的手腕爬上来,绕成个翡翠镯子。

  孩童们哄地散开,又偷偷凑回来,拽着阿水的衣角:我要跟去看!

  阿水把最小的妞妞抱上驴背,毛驴踩着晨露往永安城去。

  日头刚过竿子,东市口的茶摊老板就扯着嗓子喊:看呐!

  青竹酱的试味车来啦!

  那蛇还会给瓮口盖盖子嘞!

  人群里挤进来个穿皂色短打的汉子,是县丞周文远的家仆。

  他挤到最前头时,正见阿水舀了勺酱喂给妞妞,小姑娘舔了舔嘴唇,原本发白的小脸立刻红扑扑的:阿水姐,我肚肚里有小太阳!家仆摸了摸怀里的锦袋,转身就往县丞府跑——今早周夫人说夜里咳得睡不着,他原是来抓药的,这会儿倒觉得这带灵蛇的酱,比参汤还金贵。

  万味楼的二楼,沈知味把拜帖拍在案上时,茶盏里的水溅湿了袖口。

  他盯着楼下围得密不透风的试味车,喉结动了动:那灵蛇......当真是天生的?

  回少东家,伙计缩在柱子后,青竹村的人说,那蛇是酱坊烟囱上的,专护着酱香。

  昨儿有个老妇人喝了酱汤,二十年的寒腿竟能走路了,这会儿正跪在试味车前磕头呢。

  沈知味的指甲掐进檀木案里,案角的八宝酱罐落了层灰。

  他忽然想起前日偷来的酱——他们把陶瓮砸了个粉碎,里头除了发酵的豆麦,什么玄机都没翻出来,倒是那股子香,在万味楼的厨房里飘了三日,把他藏的二十年陈酿都比下去了。

  备帖。他扯了扯皱巴巴的湖绸衫,就说万味楼愿以百贯,求福酱代理权。

  此时北山桃林里,苏惜棠正折了枝桃花别在鬓边。

  关凌飞靠在桃树上,望着她微隆的小腹笑:你倒沉得住气,人家都急红了眼。

  代理不卖。苏惜棠摸着腹中的胎动,远处永安城的炊烟正像条白练往天上窜,但......可以租柜。她从袖中摸出张纸,上头用墨笔写着:万味楼正厅三尺柜,每日一贯租金,挂青竹监制

  关凌飞接过纸,指腹蹭过二字:你这是要他低头。

  他们以为味在舌尖。苏惜棠望着酱坊方向的青烟,风裹着酱香扑过来,把她的话吹得软软的,其实,味在人心。

  月上柳梢时,柳三姑的脚步碾碎了村口的月光。

  她攥着张洒金红帖跑得直喘气,发簪歪在耳后,帖上的烫金大字被汗水晕开了些:县......县丞府......

  青竹村的狗突然叫起来,叫声撞着山梁往远处传,惊得酱坊烟囱上的小青蛇吐了吐信子。

  后半夜的风里,隐约飘来红帖上的墨香,混着未散的酱香,像颗埋进土里的种子,正等着明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