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契光穿雾照伪善,工分榜上揭黑账-《农家小福星带领全村致富》

  晨雾里飘着灶房熬粥的米香,穿靛青直裰的男子却没往食摊去,径直走到小桃支起的木桌前。

  木桌上摆着青竹村新制的工分册,封皮压着块刻着字的铜镇纸——那是苏惜棠专门让人打制的,防止风卷了账目。

  小桃娘子。男子弯腰时,腰间木牌代管员三个字在晨雾里闪了闪,我是王家坪来的,受村里老人托付,想换些药材。

  说是今冬寒得早,想给老人们备点驱寒的姜茶料。他从怀里摸出块玉片,放在桌上时指节微微发颤,这是分契,按你们的规矩,该能换十斤药材?

  小桃正低头拨算盘,听见王家坪三个字,指尖的算珠地停住。

  她抬眼时睫毛轻颤——这男子她没见过,但王家坪离青竹村有三十里山路,寻常人不会赶这么早来换物。

  她伸手去接玉片,指尖刚触到玉面,便像被针挑了下。

  这玉......她垂眸掩饰眼底的异色,拇指轻轻摩挲玉片边缘。

  分契玉是用青竹村后山的灵玉打磨的,真玉入手该有温凉的灵气,可这玉片表面虽光滑,内里却像裹了层碎冰,刺得指尖发疼。

  更奇的是,玉片里那丝若有若无的血光,明明该随着主人心跳起伏,此刻却跳得歪歪扭扭,像断了线的风筝。

  娘子?男子催促一声,嘴角扯出笑,可是我哪里弄错了?

  小桃攥紧玉片,掌心的汗把玉面浸得发亮。

  她想起苏惜棠教的滴血养契规矩,声音却比平时更甜:哥哥莫急,分契要认主的。

  您按规矩滴一滴血,我这就给您登记。说着从袖中摸出银针,递过去时故意让针尖在晨光里闪了闪。

  男子的笑僵在脸上。

  他接过银针的手顿了顿,突然俯身去捡脚边滚落的算盘珠:哎呀,这珠子......趁小桃低头,他迅速用另一只手在指尖掐了下,挤出点血珠按在玉面上。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

  原本沾着露水的草叶突然泛出灰芒,像被泼了层脏水。

  小桃眼尖,看见那滴血刚渗进玉片,玉面就裂开道细缝,缝里冒出的不是该有的淡红灵气,而是团浑浊的黑气。

  她猛地站起来,木凳撞在身后的树干上。

  小桃?程七娘不知何时站在摊子后头,手里捏着本泛黄的拓本。

  她昨夜刚让人拓了所有真分契的契纹,此刻正盯着男子手里的玉片,瞳孔缩成针尖——这玉片的纹路竟和拓本上的一模一样,可仔细看,每条血符都像被人倒着画了遍,逆炼法......他们连碎玉都偷去了。她声音压得极低,指甲几乎掐进拓本里。

  逆炼法?阿木不知何时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清河镇看见的:赌坊门口挂着高价收旧玉佩的牌子,说是要雕成平安扣卖富商。莫不是......他喉结动了动,他们收旧玉佩,是为了炼假契?

  苏惜棠正端着药罐往这边走,闻言脚步一顿。

  药罐里的艾草香混着晨雾涌进鼻腔,她却觉得心口发闷。

  这些日子她带着村民建灵市、立工分,原以为用分契存物能护着大家不被盘剥,却不想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分契本身。

  她摸了摸腰间的翡翠玉佩,空间里的灵泉突然翻起水花——那是她心绪波动的征兆。

  老刀。她转头看向挤在人群里的市巡使,你带两个村卫去清河镇,重点查当铺和赌坊。老刀拍了拍腰间的铜牌,眼神立刻锐起来:得嘞!

  我这就去!他扯了扯衣角,挤开人群往外走,靴底碾过地上的草叶,发出细碎的响。

  日头升到树顶时,老刀的声音从村口传来:苏娘子!

  找到了!他怀里抱着个破木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二十块玉片哗啦啦滚了一地。

  每块玉片背面都刻着极小的字,像条躲在暗处的蛇。

  更触目惊心的是箱底的账册——李家庄,预支工分契,抵三年劳役,换米十斤张村,预支工分契,抵五年劳役,换银五钱......

  程七娘翻着账册的手直抖,突然地合上本子:这哪是借贷?

  分明是拿未来的命换眼前的食!她抬头时眼眶发红,赵家人好狠,他们要把八村百姓都变成活契奴!

  苏惜棠蹲下身,捡起块假契。

  玉片上的灰芒还没散尽,她指尖刚碰上去,空间里的灵田突然掀起一阵风,把刚抽穗的稻子吹得东倒西歪。

  她想起前晚山匪来袭时,小桃从玉佩里掏出的药瓶;想起阿柱媳妇扑向活过来的老人时,眼里的光。

  这些光,不该被假契碾碎。

  凌飞。她转头看向刚从林子里回来的关凌飞,他腰间的猎刀还沾着松脂,你带大黑去查查这些银钱的流向。关凌飞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她发顶。

  大黑犬凑过来,湿乎乎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背。

  日头偏西时,关凌飞带着猎犬出了村。

  他走的是后山小路,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靴底发疼。

  大黑突然停住,鼻子贴在地上嗅了嗅,然后抬头朝西北方叫了两声。

  关凌飞顺着方向望去,山坳里有座破庙,庙门挂着的褪色布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算盘声。

  他摸了摸腰间的猎刀,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地下钱庄,是吧?

  他弯腰拍了拍大黑的脑袋:走,先看着。猎犬低低应了声,撒开腿往前跑。

  关凌飞跟在后面,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把随时要出鞘的刀。

  山风裹着松针的苦香掠过关凌飞的耳尖,他蹲在破庙后那棵老槐树上,看着庙门布帘被风掀起的缝隙里,三四个青布短打的汉子正围着张红漆方桌数银锭。

  大黑趴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呼噜声——这是猎犬确认目标的信号。

  好狗。关凌飞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耳朵,指腹蹭到犬毛上还沾着的晨露。

  他盯着方桌上堆成小山的银锭,喉结动了动。

  这些银钱本该是青竹村村民用汗水换的工分,此刻却在这阴湿的破庙里,变成了赵家剥削八村的刀刃。

  他摸了摸腰间的猎刀,刀柄上的虎皮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本想一刀劈了这鬼地方,可苏惜棠昨晚说的话还在耳边:要揪出幕后的线,得让他们自己把尾巴露出来。

  他掏出怀里的竹哨,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声。

  大黑立刻竖起耳朵,从树杈间跃下,绕到庙后墙根,用爪子扒拉着一块松动的砖。

  关凌飞借着树影掩护滑下树干,蹲在大黑旁边。

  砖缝里透出的光线里,他看见墙内堆着半人高的木箱,箱盖上歪歪扭扭刻着青竹工分四个字——和老刀在清河镇搜到的那个破木箱一模一样。

  果然。关凌飞捏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响。

  他摸出怀里的信鸽,往它腿上系了块刻着地下钱庄,人赃俱在的竹片,信鸽扑棱棱飞上天空,翅膀掠过庙顶时,惊得布帘猛地一掀。

  方桌旁的汉子抬头望了眼,骂骂咧咧地甩了块土坷垃:什么破鸟!

  关凌飞退到山坳的阴影里,摸出腰间的铜哨又吹了声。

  这次是长音,三短一长——这是和苏惜棠约定的暗号。

  他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赵家人不是爱用假契骗人么?

  那就让他们尝尝真契的厉害。

  次日卯时三刻,小桃穿着靛蓝襦裙站在破庙门口,腰间挂着苏惜棠新制的验契官铜牌。

  她手里攥着块真分契玉片,掌心的汗把玉面浸得发亮。

  庙门开着,几个汉子正往马车上搬木箱,看见她时愣了愣:哪来的小娘子?

  我是青竹村验契官。小桃扬了扬铜牌,声音脆得像敲玉板,昨日有村民说在这儿换了假契,我来查查。她往庙里走,目光扫过方桌上还没收拾的银锭,把你们的契拿出来,我要滴血验真。

  为首的汉子脸色一变,伸手去拦:哪来的规矩......

  大齐律例写得明白,交易契必须过验契官。小桃后退半步,踩在门槛上的鞋尖轻轻一勾,门槛下的碎石子哗啦啦滚进庙内。

  这是和关凌飞约好的暗号——她余光瞥见山坳的树影里,大黑的耳朵动了动。

  验就验!汉子咬着牙摸出块玉片,我们这契可都是正经......

  先滴血。小桃打断他,从袖中取出银针,按青竹村规矩,分契认主,得用主人的血养。她捏着汉子的手腕,银针在他指尖一刺,血珠刚渗出来,她便将玉片按了上去。

  变故就在这一瞬。

  原本清亮的晨光突然暗了暗,玉片表面腾起团黑雾,像被火燎的蜘蛛网。

  小桃的瞳孔缩成针尖——这玉片和前日王家坪那男子的一模一样!

  她猛地将真玉片拍在桌上,咬破自己的指尖,血珠滴在真玉上的瞬间,玉面腾起淡红灵气,连庙外的识心草都地竖了起来,叶片上渗出细密的金粉。

  小桃指着悬空的识心草,真契引灵气,假契生黑雾!

  围观的百姓不知何时围了上来。

  有个老妇人突然挤到前面,从怀里摸出块发黑的玉片:我家那口子上个月在这儿换了米,说这契能抵三年工分......她把玉片递给小桃,小娘子,你帮我验验!

  小桃接过玉片,指尖刚触到玉面便皱起眉——这玉片比前日的更凉,凉得像浸过冰水。

  她刺了老妇人的指尖,血珠刚碰到玉面,玉片地裂开道缝,黑血顺着裂缝渗出来,掉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个焦黑的小坑。

  我的天!人群里炸开一声惊呼。

  老妇人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木桶,这、这契吃血!

  我家那口子这月总说浑身疼,莫不是......

  是了!人群里又挤出个年轻后生,我爹上个月拿契换了钱,这两日总做噩梦,说有黑蛇咬他脚踝!他红着眼眶冲上前,揪住为首汉子的衣领,你们给的根本不是契,是索命符!

  都住手!苏惜棠的声音像根银针,精准扎进骚动里。

  她穿着月白衫子站在庙前,身后跟着老刀和七八个村卫。

  程七娘抱着本账册从人群里挤出来,这是从清河镇搜来的,你们拿假契换百姓的工分,再拿工分去换银钱,最后拿银钱放高利贷!啪地翻开账册,李家庄的王阿婆,拿三年工分换了十斤米,可按青竹村工价,十斤米只值三个月工分!

  人群里的骚动变成了怒吼。

  有个庄稼汉抄起扁担砸向方桌,银锭哗啦啦滚了一地:还我家的工分!另一个妇人扑向装木箱的马车,用指甲抠着箱盖:还我男人的血汗!

  苏惜棠抬手按了按,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她摸出腰间的翡翠玉佩,空间里的灵泉突然翻起水花——这是她要做重要决定的征兆。自今日起,她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铜锣上,所有分契交易必须过双光验证:一照识心草,二映契血光。

  老秤头,你带几个手巧的,在村口立个验契台,每日把真假契的拓影贴出来。

  我等!老秤头挤到前面,胡子都在抖,我这就去砍木头!

  还有!人群里突然冒出个小媳妇,我和隔壁张嫂子商量了,咱们自发组个契光巡队,拿琉璃镜反射阳光查契!她扬了扬手里的琉璃片,保准让假契没处藏!

  苏惜棠望着她笑了,眼里的光比晨露还亮:好,就叫契光巡队!

  夜色漫上山头时,阿木蹲在青竹村公所的油灯下,手里的账册已经翻了二十几遍。

  他捏着页边角发皱的纸,犹豫了片刻,端起茶盏往纸上淋了点水。

  水痕漫开的瞬间,一行小字渐渐显出来:九碑未全,不可动青竹根本。

  苏娘子!阿木抓着纸冲进苏惜棠的院子,您看这个!

  苏惜棠正给关凌飞处理猎刀上的松脂,接过纸时手顿了顿。

  她盯着那行小字,指尖轻轻摩挲着纸背——是赵家人的密文,用的是只有他们才懂的隐墨。九碑......她喃喃道,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有钱......是怕穷人都学会用换东西。

  她起身走向院里的灵泉,将密文轻轻放入水中。

  泉水立刻翻涌起来,水面浮现出九座石碑的虚影。

  第四座石碑的轮廓微微发亮,位置竟在永安县衙后山的乱葬岗。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赵府密室里,赵婉容捏着新制的玉佩模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张扭曲的网。再给我三天......她闭了闭眼,只要三天,她的血就会流干。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山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院外的竹帘作响。

  苏惜棠望着灵泉里的九碑虚影,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翡翠玉佩——空间里的灵田突然掀起一阵风,把刚抽穗的稻子吹得东倒西歪。

  要下雨了。关凌飞站在她身后,声音像块暖玉,明儿我和老刀、阿木去县衙后山看看。

  苏惜棠转头看他,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他的眉峰上。

  她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

  山雨欲来的深夜,四双鞋印悄然印在通往县衙后山的小路上。

  乱葬岗的荒草在风里摇晃,像无数只举起来的手,而岗顶那片没有墓碑的土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风,发出细碎的、类似于骨节摩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