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族老决议-《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人群中有片刻的骚动,一些年轻面庞上露出思索和动摇。

  然,当即有人道:“沈章!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混淆视听!

  陈刺史肯给出如此条件,正是念及旧情,欲修复与沈家之谊!

  你一人认祖归宗,便可换得全族学子前程,此乃顾全大局。

  你口口声声沈家骨血,为何就不能为家族牺牲一二?未免太过自私!”

  “沈楠,你放肆!”沈容怒斥道。

  她上前与妹妹并肩而立。

  素来温婉的面容怒气腾腾,目光射向沈楠。

  “我阿妹若自私,公堂之上便可顺势认下那‘忤逆’之罪,何必据理力争,维护我沈家清誉?

  她若自私,此时便该坐在刺史府的香车里,而不是站在这里与你们分说道理!

  张口闭口家族大局,若这大局是要我姊妹背离母亲,认贼作父,这等无情无义的大局,我沈容第一个不认!”

  沈容的发声,让众人皆是一怔。

  这位平日里温柔似水的三娘子,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阿容说得在理!”沈黎站起身,他身量欣长,这一站便带了几分压迫感。

  他环视众人,尤其是那些面露贪婪的同辈,嗤笑道:

  “一个个读书把脑子读迂腐了?那陈淮是个什么货色,你们心里没数?

  指望他提携?怕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他指着沈楠,“沈楠,你蹦跶得最欢,不就是觉得被选去观政的人会是你么?”语气是惯有的痞气,字字戳心。

  “我告诉你,就算四妹妹真被你们逼着认了陈淮为父。

  到了福州,她只消说一句‘我那位楠兄长学问稀松,不堪造就,人品更是下乘’,

  或是随意寻个由头,便能将你打发回来。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沈黎这番话粗糙得很,却比沈章委婉的警告更直接、更诛心,瞬间将利害关系血淋淋地剖开。

  沈楠的脸色由红转白,指着沈黎“你……你……”了半天,却噎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你岂敢!”沈楠又惊又怒,看向沈章,“你当真敢?”

  “我为何不敢?”沈章踏前一步,气势逼人,

  “次兄的话糙了些,

  但一个为了前程背弃生身之母之人,你们指望她会对你们这些隔房的族兄族弟心存仁慈?

  你们将我推出去,换取那看似锦绣,

  实则悬于他人一念之间的前程,与将身家性命系于蛛丝何异?!”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那些被“观政”前景冲昏头脑的人心上。

  是啊,若沈章心存怨怼,到了陈淮身边,只需轻飘飘几句话,他们的“前程”便会瞬间化为泡影!

  陈淮会信谁?

  答案不言而喻!

  学堂内鸦雀无声。

  方才还觉得沈章“自私”,阻碍了他们道路的人,此时背上都渗出了冷汗。

  这所谓的“捷径”,可能通往的不是青云路,而是悬崖边!

  沈章看着众人变幻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放缓了语气,“诸位,风骨或许不能当饭吃,但不能没有风骨。

  沈家能立足数百年,靠的不是趋炎附势,不是牺牲族人,而是‘忠孝节义’这四个字!

  今日若为利忘义,他日还有何颜面自称沈家子?还有何底气教导后世子孙?”

  她拱手,向众人一揖:“章言尽于此。是坚持风骨,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还是饮鸩止渴,将家族命运系于险途,请诸位自行斟酌!”

  说罢,她不再看任何人,牵着沈容转身走出了学堂。

  族学内的争论不会就此停止,族老会议上的博弈也将更加激烈。

  但她撕开了那层名为“家族利益”的温情面纱,露出其下隐藏的险恶与不确定性。

  她必须让所有人明白,妥协换来的不是安稳,而是将咽喉送到了别人的刀下。

  她沈章绝不会做那个引颈就戮之人,更不会成为他人攀附权势的垫脚石!

  *

  沈氏宗祠,议事堂。

  气氛凝重。

  沈家各房有头脸的族老齐聚于此,须发皆白的族长端坐主位,不怒自威。

  沈洵、沈算、沈放等人坐在下首,面色沉肃。

  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陈淮提出的“交换条件”。

  “族长,诸位叔伯,”沈家旁支的沈隆率先开口。

  他语气急切,“陈刺史肯给出观政名额,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我沈家沉寂多年,子弟苦读却仕途艰难,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岂能因一人之私而错失?”

  他刻意避开沈章的名字,只强调“一人之私”与“家族大利”。

  立刻有几位心思活络的族老附和:

  “隆弟所言甚是。鋆哥儿学问是好的,若能得陈刺史提点,下次州试必中!”

  “是啊,不止鋆哥儿,其他几个小子也能沾光。这可是实打实的前程!”

  “章丫头终究是女流,认回生父,于礼法也无大碍,还能得个刺史千金身份,未必是坏事……”

  “放屁!”沈放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虎目圆瞪,

  “什么叫于礼法无碍?陈淮那畜生当年是怎么羞辱我沈家,怎么抛弃沈家求荣的?

  你们都忘了?

  如今他官大了,回来施舍点残羹冷炙,你们就摇着尾巴凑上去?沈家的风骨都被你们就饭吃了?!”

  他声若洪钟,震得议事堂嗡嗡作响,那几个附和的族老面红耳赤,讷讷不敢言。

  沈算相对冷静,但语气同样坚决:“诸位,切莫被眼前小利蒙蔽。

  陈淮此人,心性凉薄,反复无常。

  今日他能许以重利,他日翻脸亦在顷刻之间。

  将家族前程寄托于此人一念,风险太大。

  况且,以此方式换来的前程,我沈家子拿着,脊梁骨能硬得起来吗?

  日后如何在同僚、在清议面前立足?”

  沈隆反驳:“算弟,你这话未免太过清高!官场之上,谁人不借势?

  只要鋆哥儿他们能出头,将来自然能光耀门楣,谁还会整日揪着这点陈年旧事不成?”

  “陈年旧事?”一直沉默的沈洵缓缓开口了。

  他声音不高,却自带官威。

  他目光扫过沈隆等人,声调冷峭:“你们真当陈淮是念旧情?

  他是看准了我沈家如今势弱,急于出头,故而以此拿捏!

  他为何不直接提携?

  偏偏要章儿认祖归宗?

  他要的,是彻底踩碎我沈家最后的尊严,

  让他当年背弃沈家之举显得‘理所应当’!

  他要的是我沈家跪着,求着他施舍!”

  沈洵的话如同冰水,浇醒了部分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

  他语气沉痛:“再者,你们莫非忘了?

  当年我罢官回乡,他陈淮中州试后第一件事便是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扬威,此后不容他放肆,他当即反出沈家。

  其凉薄寡恩、急功近利,可见一斑!

  这等品行,他的承诺,你们敢信?”

  他目光落在一直闭目养神的族长身上,

  “族长,我沈洵虽已罢官多年,在朝在野,总还有几分薄面。我沈家子,并非只有靠他陈淮才能出头!”

  他顿了顿,提到了最关键的人物,他的长孙,也是沈家年轻一代最寄予厚望的人物:

  “鋆儿去岁州试,文章已纯熟,只是时运稍欠。

  他根基扎实,心性坚韧,下次必中!

  何须去仰仗那陈淮的鼻息,受他那份腌臜气?

  我沈家儿郎的功名,当靠自己一笔一划挣来,方是正道!

  自身立足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