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釜底抽薪-《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沈章以为陈淮会持续审查沈家的产业,她已经盘算好如何协助伯父们应对接下来的查账、盘剥。

  然,次日晨,消息传来。

  陈淮并未纠缠任何商铺田产,而是去了沈氏宗祠,拜会了沈氏族长。

  消息是沈放带来的。

  他一早便被唤去宗祠,回来时额角青筋都在跳动。

  “那姓陈的畜生!”沈放灌下一大口凉茶,才压着怒火。

  他对沈箐道,“他去找了族长!”

  沈箐眉头微皱,“他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沈放冷笑,“威逼利诱!他对着族长,先是假惺惺说什么同为沈氏一脉,不忍见家族因琐事纷争而受损。

  接着便暗示,只要沈家能‘劝服’章儿认祖归宗,

  他不仅立刻停止对沈家的一切打压,还会从沈家子选一人随他前去福州观政!

  再允诺荐沈家子入州学,将来在科举仕途上予以关照!”

  此言一出,屋内霎时一静。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

  陈淮绕开了与沈箐母子的直接冲突,将压力给到了整个沈氏宗族。

  他给出的“利”,对于一个日渐式微的乡绅家族而言,诱惑太大了。

  能到一州刺史身旁观政,等于半条腿踏入了官场。

  州学名额,这是多少耕读之家梦寐以求的阶梯!

  而“威”隐在背后,若沈家不答应,那么来自刺史府的刁难将永无止境,沈家或许真会被一步步拖垮。

  族长年高德劭,最重家族延续与子孙前程。

  在利益和压力面前,他是否会动摇?

  族中其他房头,是否会有人心动,转而向沈箐母子施压?

  沈章只觉寒意从脚底升起,比昨日在马车上面陈淮的威胁时更甚。

  陈淮这是要借整个宗族之力,来逼迫她们就范!

  要将她们母子孤立于家族之外!

  “族长……他如何回应?”沈箐声音依旧平稳。

  沈放吐出一口浊气:“族长当时并未表态,只说要考虑,要与族老们商议。但我看几位叔公的神色……怕是有人动了心思。”

  他看向沈章,目光复杂:“章儿……三伯跟你说句实话,族里未必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支这般硬气。

  有些人,怕是会觉得,用你一人换全族前程,是笔划算的买卖。”

  沈章明白他的意思,在家族利益面前,个人的意愿和尊严,有时是可以被牺牲的。

  “我绝不会认他!”沈章声音不大,“阿母,三伯,无论族中如何决定,我沈章绝不会向陈淮低头!”

  沈箐伸手,覆在女儿紧握的拳头上。

  她抬眼看向沈放,目光清冽:“阿兄,烦请你转告族长和诸位族老。

  我沈箐母子,绝不会做那等认贼作父之事。

  陈淮今日能许以重利,他日便能翻脸无情。

  将家族前程系于如此凉薄之人之手,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语气转沉:“若族中决议要牺牲章儿,换取那镜花水月的前程……那我沈箐,便带着章儿、容儿,自请出族!”

  “阿箐!”沈放骇然变色。

  自请出族,那便是彻底断绝与沈家的关系,从此孤苦无依。

  沈箐神色决然:“我意已决。沈家若连自家骨血都能拱手送入虎口,这样的家族,不留也罢。”

  沈章反手握紧母亲的手,心中激荡。

  母亲这是在用最决绝的方式,表明与她共同进退的决心。

  沈放看着母子三人,重重一叹:

  “罢了!我这就去寻阿父和次兄商议!绝不能让族里那些短视之辈得逞!”

  沈放匆匆离去,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沈容握住妹妹另一只手:“阿章……”

  沈章对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心中念头飞转,陈淮此举,是将她们逼到了悬崖边上。

  族中的压力,或许比官府的打压更难应付。

  她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阿母,”沈章抬眼,目光灼灼,

  “我们不能只等着伯父们去周旋。

  陈淮可以利诱族老,我们亦可争取族人之心!”

  沈箐看着她:“你想如何做?”

  “去族学。”沈章沉声道,“族学之中,多是沈家年轻一辈,他们是家族的未来。

  陈淮忘恩负义、逼辱阿母之事,他们皆有耳闻。

  我要让他们知道,若今日家族可为利牺牲我,他日便可牺牲任何人!

  一个靠出卖族人换取前程的家族,有何风骨可言?

  又如何能培养出顶天立地的儿郎?”

  她要借清议,在家族内部,先掀起一场风波!

  她要让那些年轻的同辈们知道,妥协换来的前程,带着洗不掉的耻辱!

  沈箐凝视着女儿,片刻后缓缓点头:

  “好。但需注意分寸,莫要授人以柄,说你煽动族人不睦。”

  “孩儿明白。”沈章躬身一礼,与沈容一道出门。

  风暴已至,她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沈章来到族学时,空气中弥漫着躁动。

  因着授学的师长都被唤去宗祠议事,无人管束,许多人都无心念书,三三两两的聚集。

  陈淮抛出的“观政”诱饵,让年轻的沈氏子蠢蠢欲动。

  能到一州刺史身边观政,意味着能近距离接触官场运作,积累人脉,得到陈淮的亲自指点或举荐!

  这对于苦读求仕却又困于乡野的学子而言,是难以抗拒的捷径。

  沈章踏入学堂,喧闹的议论声便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复杂难辨。

  有同情,有审视,有不满,更有对权力的渴望。

  她径直走到学堂前方,转身面向众人。

  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朗声道:

  “诸位同窗,手足。陈淮与族长所言,想必诸位已有耳闻。”

  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他许以观政之机,提携之诺,条件是什么?”沈章声音清越,字字清晰,

  “是要我沈章,背弃生我养我的沈家,去认那个忘恩负义、逼辱我母之人为父!”

  她语气凛然:“诸位可曾想过,今日他可用利诱逼我沈章就范,

  他日,是否也可用同样的手段,逼你们任何人,去做违背本心、背叛家族之事?

  一个靠胁迫族人、牺牲骨肉换来的前程,诸位拿着,可会觉得烫手?

  可还能在祖宗牌位前直得起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