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沈箐赌的,是人性的恶劣-《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长安,紫宸殿。

  关于江南道柳芸案的奏报,在朝堂上炸开了锅。

  与云川收到的模糊传闻不同,呈递到御前的消息更为具体,但也因此,更显得惊心动魄。

  一位御史率先发难,言辞激烈。

  “陛下!江南道录事参军柳芸,身为女子,不知廉耻,竟深夜私闯上官值房,行迹不堪,其心可诛!此乃科场之耻,官场之辱!”

  “臣附议!柳芸此举,证实女子心性浮躁,德不配位!

  若放任此风,日后官场岂非乌烟瘴气,沦为笑柄?

  臣请陛下严惩柳芸,以正官箴!

  并请陛下深思,女子科举、女子为官之策,是否妥当!”

  另一位保守派官员立刻跟上,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国策本身。

  “陛下,柳芸一案,影响极其恶劣!若不严厉处置,恐天下士子寒心,百姓非议!

  臣以为,当立即罢黜柳芸功名,流放边陲!

  并暂停所有女子官员迁转,以待详查!”

  声音一个比一个高昂,仿佛柳芸一人之过,便足以否定所有女子的努力与才能。

  柳家在朝中亦有些许故旧门生,虽势单力薄,仍试图辩解:

  “陛下,此事尚有疑点!柳芸平日并非孟浪之人,何以突然行此下策?其中是否另有隐情,还望陛下明察,勿要偏听偏信……”

  然,他们的声音很快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疑点?众目睽睽,人赃并获,有何疑点?难道非要捉双在床才算证据确凿吗?”

  “正是!无论有何隐情,深夜闯入上官寝室,本身便是大错!此等品行,如何为官?”

  龙椅上,武帝面无表情听着下方的争吵,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保守派官员见陛下不语,气势更盛。

  他们年前刚刚在沈箐那里吃了大亏,被陛下以“等同颠覆国祚”的重话压得不敢再以性别攻讦,心中早已憋了一股邪火。

  如今柳芸案发,简直是天赐良机。

  若能借此案坐实“女子德性不堪为官”,那么之前所有因女子身份而起的争议都将被重新翻出来,甚至可能一举推翻女子科举的国策!

  届时,不仅柳芸要完蛋,那个让他们屡屡难堪的沈箐,也必然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不少人的目光开始隐晦瞟向站在翰林院班列中的沈箐。

  沈箐垂眸静立,如同暴风眼中的平静水域,对外界滔天的巨浪恍若未闻。

  她心中早已料到此事会引发轩然大波,也预感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她在快速思索着对策,如何既能维护女子群体的声誉,又不至于被拖入泥潭。

  果然,很快就有按捺不住的官员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陛下!”一位官员出列,一脸“忧国忧民”沉痛道,

  “臣听闻,那柳芸与翰林供奉沈箐乃是同科进士!

  科考之时便曾多有交往。

  如今柳芸做出如此丑事,臣不得不怀疑,是否其同科之中,亦有品行不端、心思不正之辈,混迹于朝堂之上?”

  这话极其阴毒,没有直接指控沈箐,却用“怀疑”、“心思不正”这样的字眼,将脏水泼了过来。

  立刻有人心领神会,接口道:“张侍郎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柳芸能行此龌龊之事,难保其相交之人……哼,须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沈供奉近日在朝中风头正劲,言辞犀利,连王大夫都被其驳得哑口无言。

  却不知,这锋芒背后,是否也藏着些不便与人言的心思?”

  又一人阴阳怪气补充,暗示沈箐或许也用了不正当手段才得以立足。

  一时间,朝堂之上,“同科”、“品行”、“心思”这些词汇不断被提及,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的矛头都隐隐指向了沈箐。

  保守派们试图通过抹黑与柳芸有关联的沈箐,来进一步佐证“女子为官必生乱象”的论点。

  压力如同无形蛛网,层层叠叠向沈箐笼罩而来。

  一直沉默的中书令李宴微微蹙眉,正要开口。

  沈箐动了。

  她缓缓抬起眼眸,那目光清冷如冰,平静扫过那些正在含沙射影的官员,最后定格在最初发难的那位张侍郎身上。

  她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嘴角勾起嘲讽弧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为自己激烈辩白时,她却只是向着御座方向,行了一礼,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陛下,臣,恳请陛下,彻查柳芸一案。”

  众皆愕然。

  她不但不撇清关系,反而要求彻查?

  沈箐直起身,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淡然道:

  “正如方才几位同僚所言,此事影响恶劣,关乎朝廷体面,关乎官员声誉,更关乎……陛下钦定之国策能否顺利施行。”

  她特意在“国策”二字上微微停顿,目光若有似无扫过那些保守派。

  “因此,此事绝不能含糊了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若柳芸果真品行不堪,行此无耻之事,

  臣以为,非但其本人该受严惩,我等与其同科者,亦当受朝廷质询,以证清白。”

  她竟然主动要求朝廷质询自己?!

  这番以退为进,大义凛然的话,让那些想看她狼狈模样的官员顿时噎住。

  沈箐继续道,“然,臣亦有一问。

  若此案背后,并非柳芸品行不端,而是有人威逼利诱、设局构陷,意在玷污女子科举之名,动摇陛下之国策呢?”

  她看向张侍郎等人,目光如电:

  “那么,此举又当何罪?是否更是其心可诛,罪同欺君?!”

  “轰!”

  沈箐的话,如同在沸油中又投入一把烈火,瞬间引爆了更大的争议。

  她不仅没有被动防守,反而将案件的性质拔高到了“维护国策”、“打击构陷”的层面。

  是啊,如果柳芸是被人陷害的呢?

  那这就不再是简单的风化案,而是针对陛下新政的阴谋。

  保守派官员又惊又怒,纷纷驳斥:

  “沈箐!你休要胡言乱语,转移视线!”

  “证据确凿,何来构陷之说!”

  “你这是危言耸听,污蔑同僚!”

  支持改革的官员眼前一亮,立刻抓住机会反击:

  “沈供奉所言有理!此事关乎国策,必须谨慎!”

  “若真有构陷,其心当诛!”

  “请陛下下旨,彻查此案前因后果,勿使小人得意,忠良蒙冤!”

  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了更加激烈的争吵漩涡。

  沈箐站在漩涡中心,不再是被动承受攻击的靶子,而是主动将案件导向了对自身、对女子群体更有利的方向。

  她赌的,是武帝对自身权威的维护,对国策推行受阻的忌惮。

  她赌的,是这潭水,越浑越好。

  只有水浑了,才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手段暴露出来。

  她赌的,是人性的恶劣,只要是人,总会有弱点,总会干那么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些事情不查便罢,若真细究,谁也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