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谋而合-《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此言一出,二堂之内顿时一片寂静。

  沈容、林施等人皆面露惊愕,互相交换着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陈业他怎么会主动要求去县学教书?

  这背后藏着什么目的?

  沈章也是心中一震,仔细打量着陈业。

  他神色坦然,眼神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像是蓄意挑衅。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示好?

  麻痹自己?

  还是另有所图?

  “陈县丞,”沈章缓缓开口,语气探究,

  “你身为县丞,佐理政务,职责已然不轻。

  再去县学授课,恐怕分身乏术,过于辛劳了吧?”

  陈业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从容答道:

  “回明府,县学授课,可安排在公务之余。

  下官年轻,精力尚可支撑。

  况且,教化之本,亦是政务之一。

  下官身为县丞,为县学略尽绵薄之力,亦是分内之事。”

  他抬眼看向沈章,“更何况,云川人才难得,总不能因无人授课,便让那些有心向学的孩子,止步于蒙学吧?

  那岂非辜负了明府一番苦心,也辜负了……陛下开科取士,选拔人才之圣意?”

  最后这句话,隐隐带着机锋,将此事拔高到了是否贯彻朝廷(或者说武帝)意志的层面。

  沈章眸光微闪。

  陈业的话,滴水不漏,于公于私都挑不出错处,还显得他深明大义,顾全大局。

  她若断然拒绝,反显她心胸狭窄,因私废公。

  她沉吟片刻,忽展颜一笑,笑容清浅,“陈县丞有此心意,实乃云川学子之福。

  既然县丞主动请缨,本官岂有不准之理?

  那就有劳陈县丞了。只是,”

  她话锋一转,“县学乃清静之地,传道授业解惑,需秉持公心,还望县丞谨记。”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在教学上动什么歪心思。

  陈业面色不变,躬身道:“下官谨记明府教诲,必当竭尽所能,不敢有负。”

  看着陈业领命而去的背影,沈章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陈业要为民造福?

  他此举,必有深意。

  是借此机会影响云川的下一代?

  是树立“热心教化”的形象?

  还是想在县学内部埋下什么钉子?

  无论如何,他既然自己跳了出来,走到了明处,总比在暗处窥伺要好。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阿章,让他去县学,会不会……”沈容担忧低语。

  “无妨。”沈章目光沉静,“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他既然敢来,我们接着便是。

  正好,也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业自请授课后,县学终于得以顺利开讲。

  蒙学由文姿负责,经义由陈业亲自教导。

  事情的发展出乎沈章意料。

  陈业授课极其认真,并非敷衍了事。

  他学识渊博,讲解经义深入浅出,不仅吸引了报名入学的孩童,

  连一些县衙里年轻的胥吏,乃至沈容、林施等人,得空时都会悄悄站在学舍窗外听讲。

  更重要的是,陈业在教学过程中,从未夹带任何私货,反而时常引经据典,

  强调“为政以德”,“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潜移默化中,所授竟与沈章“造福一方”的执政理念不谋而合。

  沈章起初还带着审视的目光,暗中观察了几次,见陈业确实一心教学,心下惊疑不定。

  这陈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日,沈章处理完公务,信步来到县学。

  此时已散学,孩子们笑着离去,只有陈业还在学舍内,细心整理着书案上的文稿。

  “陈县丞辛苦了。”沈章出声。

  陈业闻声抬头,见是沈章,放下手中文稿,拱手为礼:“明府。”

  沈章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一份陈业批改的学生课业,只见上面批注详尽,不仅有对错评判,更有思路引导,足见用心。

  “陈县丞大才,屈居云川做个县丞,又兼任教习,实在委屈了。”沈章试探道。

  陈业神色平静,淡淡道:“在其位,谋其政。既是云川县丞,为县学出力便是分内之事。何来委屈?”

  他看向沈章,目光清澈坦荡:“明府于曲江宴上面圣讨官,言道‘愿为陛下手中之刃’。

  下官虽不才,亦知‘刃’需磨砺,方能锋利。

  云川,便是磨砺之所。

  而教化,亦是磨砺之石,磨的不仅是学子,亦是为官者之心性。”

  这番话隐隐透露出他对沈章所为的认同感。

  沈章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陈县丞似乎……与令尊陈刺史,看法颇为不同?”沈章决定再进一步。

  陈业闻言,嘴角泛起苦笑。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家父……有家父的执念。业,自有业的道。”

  他没有明说,但这近乎直白的表态,已让沈章心中不再有那么重的敌意。

  她想起母亲来信中的提醒,吏部任命突然变更的蹊跷……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陈业来云川,或许并非为了与其父同流合污,而是……为了制衡?

  或者说,是为了在他父亲与她沈章之间,和稀泥?

  若真如此,那他替换郑泊,主动绑在云川这架战车上,一切就说得通了。

  有他这个“亲子”在云川做县丞,陈淮投鼠忌器,许多阴私手段便不敢轻易施展。

  想通此节,沈章再看陈业,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复杂的探究。

  若他真是君子,那是云川之幸。

  “陈县丞之道,本官拭目以待。”沈章最终没有点破,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有些默契,无需言明。

  陈业看着沈章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他选择来云川,既是出于对父亲某些做法的不认同,也是出于对沈章这个“异数”的敬佩。

  在这个女子举步维艰的世道,她能走到今天,绝非侥幸。

  他希望云川能好,也希望……眼前这条路,能走得通。

  自此,沈章与陈业之间,形成了微妙的稳固关系。

  表面上,她们是上下级,是“政敌”之子与“仇人”之子。

  私下里,却达成了无声的同盟。

  陈业兢兢业业处理县丞公务,将沈章的各项政令落实得井井有条,在县学教书育人,声望日隆。

  有他坐镇县衙,云川内部,并未出现过来自陈淮势力的明显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