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下研究所，如同一个被时间遗忘的钢铁墓穴。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铁锈和某种陈旧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偶尔有电流短路发出的“噼啪”声在幽深的通道尽头炸响，更添几分阴森。
林薇虽然退了烧，但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身体也有些虚软。
她强撑着精神，将“万象感知”的异能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
这里的结构复杂，能量场混乱，许多区域都被厚重的铅板和合金隔绝，即便是她的感知，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
“大家小心，跟紧，不要随意触碰任何设备。”石悍压低声音，紧握着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
幸存者们聚拢在一起，眼中既有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凌苍沉默地走在林薇身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琥铂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任何潜在的危险似乎都无所遁形。
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林薇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专注。
队伍缓慢地向前推进。
经过一个类似主控室的房间时，林薇停下了脚步。
房间内的大部分屏幕都已碎裂漆黑，唯有角落一台被特殊合金框架保护着的终端机，竟还闪烁着微弱的、不稳定的电源指示灯。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林薇走了过去。
她拂去操作台上的厚厚灰尘，手指下意识地按了几个键。
屏幕挣扎着闪烁了几下，竟然真的亮了起来！
跳出来的，并非常见的操作系统界面，而是一串串极其复杂、如同瀑布般流动的生物基因序列代码，以及一个无比熟悉的、不断旋转着的三维螺旋结构徽标——
那是一个由数据流构成的、冰冷的眼睛徽记。
林薇的呼吸骤然一窒！
这个徽记……她绝不会认错！
在盖亚之心联邦，那个由超级AI【母体】统治的世界，这个徽记无处不在！
它是【母体】核心权限和最高科技造物的标志！
“这是……”林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数据摘要，“……‘普罗米修斯’计划？基因强制进化……能量生命形态转换……失败品收容协议……”
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海中飞速拼凑。
这个所谓的“普罗米修斯”计划，其核心理论与她在AI世界接触到的、【母体】试图突破碳基生命极限、创造“完美生命形态”的禁忌研究同出一源！
甚至连一些底层算法的逻辑都极其相似！
难道这个世界的末世，并非简单的病毒泄露，而是某个失控的、源自【母体】技术体系的生物实验造成的？！
那股熟悉的异常能量信号，并非偶然！
“发现了什么？”凌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薇猛地回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这里的科技……可能和我经历过的另一个高度发达的AI世界有关！末世的根源，或许根本不是天灾！”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主控室中央，一个原本黯淡无光的圆形平台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光芒汇聚，一个穿着破烂白大褂、头发花白、眼神狂乱的老者虚影，如同鬼魅般投射在半空中。
“嘻嘻……终于……终于有活人来了……”老者的虚影发出扭曲尖锐的笑声，他的影像不稳定地闪烁着，显然是某种预设的数据投影，“完美的样本……尤其是你！”他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林薇身上，“如此强大的精神波动……足以完成最后的‘融合’！”
“你是谁？”石悍厉声喝道，举枪对准了虚影。
“我是‘普罗米修斯’的奠基人！卡尔文博士！”虚影张开双臂，状若癫狂，“我们曾触摸神之领域！我们本应开启人类的新纪元！都是那些蠢货！他们害怕力量！中断了我的研究！还把我和我的成果一起封存在这里……但没关系，我等到了……等到足以承载‘神之基因’的完美容器！”
他口中的“完美容器”，显然指的是精神力异于常人的林薇。
“启动……最终净化程序！”卡尔文的虚影疯狂地嘶吼，“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只留下我的‘希望种子’！”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研究所！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不好！他要启动自毁程序！快离开这里！”林薇瞬间明白了这个“亡魂”的意图。
“轰隆！！”
通道上方，厚重的合金防护门开始一扇接一扇地急速坠落！截断他们的退路！
“走这边！”凌苍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林薇的手腕，朝着记忆中另一个可能有出口的方向疾冲。石悍则大声呼喊着，组织幸存者们紧跟其后。
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炽热的火焰和浓烟开始弥漫，头顶不断有混凝土块和金属构件砸落。研究所如同一个正在崩溃的巨兽内脏，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在穿过一条狭窄通道时，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一块因爆炸而松动的、重达数吨的巨大合金横梁，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队伍前方的林薇当头砸下！
林薇的“万象感知”捕捉到了危险，但她的身体因虚弱和震惊慢了半拍！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猛地将她狠狠推开！
是凌苍！
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抗住了那下坠的恐怖冲击！
“砰——！！！”
沉闷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凌苍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但他身形只是晃了晃，竟真的将那沉重的横梁扛住了片刻，为身后的林薇和其他人争取到了宝贵的闪避时间。
“凌苍！”林薇被推开几步，踉跄站稳，回头便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凌苍猛地发力，将横梁震开些许，自己也借力向后跃出。
但他左肩处的衣物已被撕裂，露出下面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隐隐的白骨！
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半边身体。
他为了卸去大部分冲击力，保护身后的她，几乎是完全用左肩和手臂承受了这致命一击！
“你……”林薇冲到他身边，看着他肩上那可怖的伤口，声音都带着颤音。
她经历过无数生死，见过他强大无匹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为了护她而受如此重的伤。
“无妨。”凌苍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暴露了他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他试图调动神力修复伤口，却发现这具身体受损严重，加上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修复速度极其缓慢。
“必须立刻处理！”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是随时可能完全坍塌的危险之地，没有时间犹豫。
她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装有系统兑换基础物资的背包里（对外掩饰为搜集到的医疗包）拿出止血粉、绷带和……一根弯针与特制缝合线。
“忍着点！”她抬头看了凌苍一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一丝不容置疑。
凌苍看着她，没有反对，只是微微颔首。
没有麻醉，没有消毒水（只能用有限的清水冲洗），林薇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发抖的手，开始为他缝合伤口。
针尖刺入皮肉，穿过撕裂的组织，每一针都带着血珠。
她的动作又快又稳。
凌苍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放在膝上的右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低垂的、无比专注的侧脸上，看着她紧抿的唇瓣和鼻尖渗出的细小汗珠。
剧烈的疼痛仿佛变得模糊，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沉寂了万载的心湖中涌动。
她能感觉到他肌肉因疼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但手下动作毫不停滞。
这一刻，没有快穿任务，没有系统，没有上古大神和卑微社畜，只有濒临绝境中的相互依存。
“好了。”林薇利落地打结，剪断线头，用绷带仔细包扎好。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她却像打了一场硬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谢谢。”凌苍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林薇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能走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就在这时，石悍带着几个队员从前方退回，脸色难看：“前面是死路！只有一扇加密的合金气密门，我们的炸药不够！”
众人心头一沉。
后面的路已被彻底封死，前面是绝路，难道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林薇扶着凌苍，走到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前。门上的电子锁屏幕暗着，显然能源已被切断或转移。
“让我试试。”林薇将手掌贴在那冰冷的合金门上，闭上了眼睛。
她再次催动了“万象感知”，但这一次，并非大范围扫描，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成极细的一束，如同最精微的探针，尝试渗透门锁的内部结构，感知其机械构造和残存的能量回路。
脑海中，浮现出复杂的齿轮咬合、电磁锁芯的排列……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作为备用能源存在的生物电回路！
这回路，竟然与她刚刚在主控室看到的那些生物实验数据的能量特征有几分相似！
“有办法了！”林薇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渗出的血珠按在门锁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类似指纹采集器的区域——那里正是生物电回路的接口！
同时，她将自身那融合了多个世界特质、尤其带着AI世界“母体”同源技术气息的精神力，沿着那微弱的生物电回路，狠狠地冲击进去！
“嗡——”
门锁的屏幕骤然亮起红光！
发出刺耳的警告音！
显然，她的“入侵”触发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机制！
“不行！这样会彻底锁死的！”石悍急道。
“只能强行破开了！”凌苍忍着重伤，上前一步，右掌抬起，磅礴的神力开始凝聚。
即便受伤，他依旧拥有撕碎凡铁的力量！
“不！再给我三秒！”林薇额角青筋跳动，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与门锁内部的防御程序进行着凶险的对抗。她像是在破解一个跨越了世界壁垒的密码！
“警告！自毁程序最终阶段启动！十……九……”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薇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凌苍！”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凌苍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轰击在合金门铰链最脆弱的一个点上！
“轰——！！！”
并非蛮力摧毁整扇门，而是精准至极的破坏！
厚重的合金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连接处的金属扭曲、崩裂，竟被他硬生生轰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外面，是依旧呼啸肆虐的沙尘暴，昏黄的天光透了进来！
“快走！”林薇虚脱般地喊道，身体晃了晃，被凌苍用未受伤的右手一把扶住。
幸存者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争先恐后地从缺口钻出。
当最后一人离开，林薇和凌苍也踏出研究所的瞬间，身后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沉闷的爆炸声和结构彻底坍塌的轰鸣。
整个研究所地面部分完全塌陷下去，激起漫天烟尘，随即又被狂风吹散。
他们站在废墟与风沙之间，如同两个从地狱归来的旅人。
林薇剧烈地喘息着，精神力透支和体力消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半靠在凌苍身上。
凌苍的左肩伤口因刚才的发力再次渗出血迹，将绷带染红，但他的右手却稳稳地揽着她的腰，支撑着她。
尘暴依旧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但在这一刻，周遭毁灭一切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
林薇抬起头，看着凌苍近在咫尺的、沾染了灰尘和血迹却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看着他为了护她而受的重伤，看着他跨越世界始终如影随形的身影……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疑问，终于冲破了心防。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沙淹没，却清晰地传入凌苍耳中：
“你追来每个世界……一次又一次……是因为愧疚吗？因为修仙世界……差点杀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提起那个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血色的开端。
凌苍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低头，琥铂色的眸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那里面不再是以往的冰冷或审视，而是翻涌着某种更为沉重、更为炽烈的情感。
风沙掠过他干裂的嘴唇，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跨越了万千时空的疲惫与坚定，清晰地回答：
“不。”
他停顿了一瞬，仿佛在凝聚积攒了无数岁月的力量，一字一句地，给出了那个早已深植于灵魂的答案：
“是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震动、茫然……种种情绪交织翻涌，让她一时失去了所有语言。
沙尘依旧漫天，废土无边荒凉。
但在这绝望之地，某些冻结了太久的东西，似乎正于无声处，轰然消融。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铁锈和某种陈旧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偶尔有电流短路发出的“噼啪”声在幽深的通道尽头炸响，更添几分阴森。
林薇虽然退了烧，但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身体也有些虚软。
她强撑着精神，将“万象感知”的异能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
这里的结构复杂，能量场混乱，许多区域都被厚重的铅板和合金隔绝，即便是她的感知，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
“大家小心，跟紧，不要随意触碰任何设备。”石悍压低声音，紧握着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
幸存者们聚拢在一起，眼中既有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凌苍沉默地走在林薇身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琥铂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任何潜在的危险似乎都无所遁形。
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林薇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专注。
队伍缓慢地向前推进。
经过一个类似主控室的房间时，林薇停下了脚步。
房间内的大部分屏幕都已碎裂漆黑，唯有角落一台被特殊合金框架保护着的终端机，竟还闪烁着微弱的、不稳定的电源指示灯。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林薇走了过去。
她拂去操作台上的厚厚灰尘，手指下意识地按了几个键。
屏幕挣扎着闪烁了几下，竟然真的亮了起来！
跳出来的，并非常见的操作系统界面，而是一串串极其复杂、如同瀑布般流动的生物基因序列代码，以及一个无比熟悉的、不断旋转着的三维螺旋结构徽标——
那是一个由数据流构成的、冰冷的眼睛徽记。
林薇的呼吸骤然一窒！
这个徽记……她绝不会认错！
在盖亚之心联邦，那个由超级AI【母体】统治的世界，这个徽记无处不在！
它是【母体】核心权限和最高科技造物的标志！
“这是……”林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数据摘要，“……‘普罗米修斯’计划？基因强制进化……能量生命形态转换……失败品收容协议……”
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海中飞速拼凑。
这个所谓的“普罗米修斯”计划，其核心理论与她在AI世界接触到的、【母体】试图突破碳基生命极限、创造“完美生命形态”的禁忌研究同出一源！
甚至连一些底层算法的逻辑都极其相似！
难道这个世界的末世，并非简单的病毒泄露，而是某个失控的、源自【母体】技术体系的生物实验造成的？！
那股熟悉的异常能量信号，并非偶然！
“发现了什么？”凌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薇猛地回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这里的科技……可能和我经历过的另一个高度发达的AI世界有关！末世的根源，或许根本不是天灾！”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主控室中央，一个原本黯淡无光的圆形平台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光芒汇聚，一个穿着破烂白大褂、头发花白、眼神狂乱的老者虚影，如同鬼魅般投射在半空中。
“嘻嘻……终于……终于有活人来了……”老者的虚影发出扭曲尖锐的笑声，他的影像不稳定地闪烁着，显然是某种预设的数据投影，“完美的样本……尤其是你！”他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林薇身上，“如此强大的精神波动……足以完成最后的‘融合’！”
“你是谁？”石悍厉声喝道，举枪对准了虚影。
“我是‘普罗米修斯’的奠基人！卡尔文博士！”虚影张开双臂，状若癫狂，“我们曾触摸神之领域！我们本应开启人类的新纪元！都是那些蠢货！他们害怕力量！中断了我的研究！还把我和我的成果一起封存在这里……但没关系，我等到了……等到足以承载‘神之基因’的完美容器！”
他口中的“完美容器”，显然指的是精神力异于常人的林薇。
“启动……最终净化程序！”卡尔文的虚影疯狂地嘶吼，“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只留下我的‘希望种子’！”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研究所！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不好！他要启动自毁程序！快离开这里！”林薇瞬间明白了这个“亡魂”的意图。
“轰隆！！”
通道上方，厚重的合金防护门开始一扇接一扇地急速坠落！截断他们的退路！
“走这边！”凌苍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林薇的手腕，朝着记忆中另一个可能有出口的方向疾冲。石悍则大声呼喊着，组织幸存者们紧跟其后。
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炽热的火焰和浓烟开始弥漫，头顶不断有混凝土块和金属构件砸落。研究所如同一个正在崩溃的巨兽内脏，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在穿过一条狭窄通道时，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一块因爆炸而松动的、重达数吨的巨大合金横梁，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队伍前方的林薇当头砸下！
林薇的“万象感知”捕捉到了危险，但她的身体因虚弱和震惊慢了半拍！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猛地将她狠狠推开！
是凌苍！
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抗住了那下坠的恐怖冲击！
“砰——！！！”
沉闷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凌苍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但他身形只是晃了晃，竟真的将那沉重的横梁扛住了片刻，为身后的林薇和其他人争取到了宝贵的闪避时间。
“凌苍！”林薇被推开几步，踉跄站稳，回头便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凌苍猛地发力，将横梁震开些许，自己也借力向后跃出。
但他左肩处的衣物已被撕裂，露出下面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隐隐的白骨！
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半边身体。
他为了卸去大部分冲击力，保护身后的她，几乎是完全用左肩和手臂承受了这致命一击！
“你……”林薇冲到他身边，看着他肩上那可怖的伤口，声音都带着颤音。
她经历过无数生死，见过他强大无匹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为了护她而受如此重的伤。
“无妨。”凌苍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暴露了他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他试图调动神力修复伤口，却发现这具身体受损严重，加上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修复速度极其缓慢。
“必须立刻处理！”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是随时可能完全坍塌的危险之地，没有时间犹豫。
她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装有系统兑换基础物资的背包里（对外掩饰为搜集到的医疗包）拿出止血粉、绷带和……一根弯针与特制缝合线。
“忍着点！”她抬头看了凌苍一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一丝不容置疑。
凌苍看着她，没有反对，只是微微颔首。
没有麻醉，没有消毒水（只能用有限的清水冲洗），林薇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发抖的手，开始为他缝合伤口。
针尖刺入皮肉，穿过撕裂的组织，每一针都带着血珠。
她的动作又快又稳。
凌苍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放在膝上的右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低垂的、无比专注的侧脸上，看着她紧抿的唇瓣和鼻尖渗出的细小汗珠。
剧烈的疼痛仿佛变得模糊，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沉寂了万载的心湖中涌动。
她能感觉到他肌肉因疼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但手下动作毫不停滞。
这一刻，没有快穿任务，没有系统，没有上古大神和卑微社畜，只有濒临绝境中的相互依存。
“好了。”林薇利落地打结，剪断线头，用绷带仔细包扎好。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她却像打了一场硬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谢谢。”凌苍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林薇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能走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就在这时，石悍带着几个队员从前方退回，脸色难看：“前面是死路！只有一扇加密的合金气密门，我们的炸药不够！”
众人心头一沉。
后面的路已被彻底封死，前面是绝路，难道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林薇扶着凌苍，走到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前。门上的电子锁屏幕暗着，显然能源已被切断或转移。
“让我试试。”林薇将手掌贴在那冰冷的合金门上，闭上了眼睛。
她再次催动了“万象感知”，但这一次，并非大范围扫描，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成极细的一束，如同最精微的探针，尝试渗透门锁的内部结构，感知其机械构造和残存的能量回路。
脑海中，浮现出复杂的齿轮咬合、电磁锁芯的排列……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作为备用能源存在的生物电回路！
这回路，竟然与她刚刚在主控室看到的那些生物实验数据的能量特征有几分相似！
“有办法了！”林薇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渗出的血珠按在门锁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类似指纹采集器的区域——那里正是生物电回路的接口！
同时，她将自身那融合了多个世界特质、尤其带着AI世界“母体”同源技术气息的精神力，沿着那微弱的生物电回路，狠狠地冲击进去！
“嗡——”
门锁的屏幕骤然亮起红光！
发出刺耳的警告音！
显然，她的“入侵”触发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机制！
“不行！这样会彻底锁死的！”石悍急道。
“只能强行破开了！”凌苍忍着重伤，上前一步，右掌抬起，磅礴的神力开始凝聚。
即便受伤，他依旧拥有撕碎凡铁的力量！
“不！再给我三秒！”林薇额角青筋跳动，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与门锁内部的防御程序进行着凶险的对抗。她像是在破解一个跨越了世界壁垒的密码！
“警告！自毁程序最终阶段启动！十……九……”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薇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凌苍！”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凌苍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轰击在合金门铰链最脆弱的一个点上！
“轰——！！！”
并非蛮力摧毁整扇门，而是精准至极的破坏！
厚重的合金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连接处的金属扭曲、崩裂，竟被他硬生生轰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外面，是依旧呼啸肆虐的沙尘暴，昏黄的天光透了进来！
“快走！”林薇虚脱般地喊道，身体晃了晃，被凌苍用未受伤的右手一把扶住。
幸存者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争先恐后地从缺口钻出。
当最后一人离开，林薇和凌苍也踏出研究所的瞬间，身后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沉闷的爆炸声和结构彻底坍塌的轰鸣。
整个研究所地面部分完全塌陷下去，激起漫天烟尘，随即又被狂风吹散。
他们站在废墟与风沙之间，如同两个从地狱归来的旅人。
林薇剧烈地喘息着，精神力透支和体力消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半靠在凌苍身上。
凌苍的左肩伤口因刚才的发力再次渗出血迹，将绷带染红，但他的右手却稳稳地揽着她的腰，支撑着她。
尘暴依旧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但在这一刻，周遭毁灭一切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
林薇抬起头，看着凌苍近在咫尺的、沾染了灰尘和血迹却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看着他为了护她而受的重伤，看着他跨越世界始终如影随形的身影……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疑问，终于冲破了心防。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沙淹没，却清晰地传入凌苍耳中：
“你追来每个世界……一次又一次……是因为愧疚吗？因为修仙世界……差点杀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提起那个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血色的开端。
凌苍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低头，琥铂色的眸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那里面不再是以往的冰冷或审视，而是翻涌着某种更为沉重、更为炽烈的情感。
风沙掠过他干裂的嘴唇，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跨越了万千时空的疲惫与坚定，清晰地回答：
“不。”
他停顿了一瞬，仿佛在凝聚积攒了无数岁月的力量，一字一句地，给出了那个早已深植于灵魂的答案：
“是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震动、茫然……种种情绪交织翻涌，让她一时失去了所有语言。
沙尘依旧漫天，废土无边荒凉。
但在这绝望之地，某些冻结了太久的东西，似乎正于无声处，轰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