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希望堡垒”信号，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点燃的一簇火苗，瞬间照亮了“磐石营地”所有幸存者近乎绝望的心。
希望！传说中的希望之地真的存在，而且他们发出了联络！
营地首领石悍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紧紧攥着那老旧的通话器，尽可能清晰地向对方汇报了营地的位置、大致人数以及面临的困境。
信号干扰严重，沟通断断续续，但最终确认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希望堡垒确认了他们的位置，并给出了一个大致的安全迁徙路线和汇合点的坐标！
生的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了每个人的身体。
短暂的休整和准备后，在石悍和林薇的组织下，整个营地近百人的迁徙队伍，带着所能携带的所有物资，踏上了前往希望的道路。
凌苍自然同行，他的存在，无疑是这支脆弱队伍在危机四伏的废土上最大的底气。
离开相对熟悉的营地区域，外面的世界更加满目疮痍。
辐射尘使得天空永远是压抑的灰黄色，残破的建筑如同巨兽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灾难。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辐射特有的金属腥气。
林薇走在队伍中段，背后的伤口在凌苍神异的能量治疗下已基本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但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仍未完全消除，脸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她时刻维持着低强度的“万象感知”，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凌苍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走在队伍最前方或侧翼，他的感知范围远比林薇更广，往往能提前发现极远处的威胁，并提前清除。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他负责清扫大型、明显的危险，而她则负责预警那些隐蔽的、小规模的，或是非物理性的威胁（如辐射陷阱、能量异常点）。
“前面就是‘铁锈镇’了，一个旧时代的工业城废墟，根据希望堡垒给的路线，我们需要穿过它，这是到达汇合点最近的路径。”石悍指着前方一片如同钢铁森林般矗立的、锈迹斑斑的建筑群说道，眉头紧锁，“这种地方，最容易藏污纳垢。”
林薇凝神感应，工业城内能量场一片混乱，强大的辐射源、微弱的生命信号（可能是变异生物，也可能是幸存者）、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窸窣声，若有若无。
“里面有东西，数量不少，能量反应很杂。”她低声预警，“让大家小心，跟紧，不要掉队。”
队伍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工业城的范围。
高耸的、布满铁锈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倾颓的厂房，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睛，俯瞰着这群不速之客。
脚下的地面是厚厚的工业废料和尘埃，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
凌苍的目光扫过那些阴暗的角落和巨大的储罐，眼神锐利。
他放缓了脚步，更靠近了队伍核心一些。
起初的一段路还算平静，只有风声穿过钢铁缝隙的呜咽。
然而，当队伍深入工业城腹地，经过一个巨大的、曾经是化工厂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摩擦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声音来自脚下破碎的水泥地裂缝，来自头顶纵横的管道，来自旁边堆积如山的工业废料之后！
“是辐射蜈蚣！小心！”有经验的老队员惊恐地大喊。
下一刻，无数条体型巨大、通体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多足生物，如同潮水般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涌出！
它们每一只都有成人手臂粗细，长逾一米，尖锐的颚齿滴落着具有强腐蚀性和辐射性的毒液，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队伍侧后方传来几声低沉的咆哮，几具身上还挂着破烂工装、皮肤呈现出石质灰白色的“潜伏者”丧尸，从废弃的控制室里扑了出来！
它们动作迟缓但力量巨大，双臂异化成尖锐的石刺，显然是长期暴露在特定辐射环境下产生的变异！
前后夹击！
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
“不要慌！收缩阵型！异能者外围防御！普通人向内靠拢！”石悍声嘶力竭地大吼，手中的改装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打在辐射蜈蚣的甲壳上，溅起一连串的火花，却难以造成致命伤。
“蜈蚣怕火！用燃烧瓶！”林薇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一边高声提醒，一边将“万象感知”催动到极致。
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队伍区域的感应网。
“左前方管道，三只高速接近！”
“右后方废料堆，五只潜伏蜈蚣！”
“小心头顶！两只坠下来了！”
“丧尸在两点钟方向，速度慢，优先解决靠近的蜈蚣！”她的声音清晰而迅捷，在嘈杂的战场和众人的恐慌中，如同最精准的导航，指引着队员们防御和反击的方向。
几个拥有火焰异能的队员拼命催动能力，火球、火墙暂时阻挡了蜈蚣群的攻势，空气中弥漫开甲壳烧焦的恶臭。
而凌苍，则化身为真正的杀戮利器。
他甚至没有动用那标志性的剑气，身形如鬼魅般在蜈蚣群中穿梭。
他的动作简单到了极致，或指、或掌、或拳，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点在辐射蜈蚣头部与身体连接最脆弱的关节处，或是直接震碎其核心。
“噗！噗！噗！”
暗红色的汁液不断爆开，一条条令人望而生畏的辐射蜈蚣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毙命。他清理蜈蚣的效率高得惊人，所过之处，留下一地还在抽搐的虫尸。
对于那些冲近的潜伏者丧尸，他更是看也不看，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力便将它们如同破布娃娃般掀飞，重重砸在锈蚀的钢铁结构上，筋骨断裂，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存在，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牢牢挡住了最凶猛的那股“潮水”。然而，蜈蚣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它们极其擅长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击。
一名叫做小豆子的男孩，大约只有七八岁，在躲避一只从侧面袭来的蜈蚣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他母亲惊叫着想去拉他，却被另一只蜈蚣缠住。
一条体型格外粗壮的辐射蜈蚣，抓住这个机会，如同红色的闪电，从一堆废料后弹射而出，张开滴着毒液的颚齿，直扑小豆子的面门！
“小豆子！”母亲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距离最近的队员救援不及，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林薇动了。
她距离小豆子尚有五六米远，根本来不及冲过去。她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生命共鸣！”
一股柔和而坚韧的无形力场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并非攻击，而是链接与守护。
她强行将自己的生命能量与小豆子的连接在一起，在那毒液即将触及男孩皮肤的瞬间，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翠绿色光华在小豆子体表一闪而逝。
“嗤——”
毒液溅射在光华之上，仿佛被某种力量阻碍、净化了大半，但仍有少量沾染到了男孩的手臂上。
“啊！”小豆子痛呼一声，手臂迅速红肿起来，但显然避免了立刻毙命的结局。
而林薇，在强行施展这超越当前负荷的能力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嗡鸣作响，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异能核心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这是过度透支的代价。
一直分心关注着她的凌苍，在看到她脸色骤变的瞬间，眼神一凛。他挥手间将周围数只蜈蚣震成齑粉，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林薇身边。
他没有说话，一只手依旧警惕地戒备着四周，另一只手却稳稳地按在了林薇的后心。
一股精纯、温和、远超这个世界能量层级的磅礴神力，如同温暖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渡入林薇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异能核心。
这力量与她自身的异能截然不同，带着凌苍特有的冰冷气息，却又奇异地包容而滋养，迅速抚平着她精神力的躁动，修复着因透支而产生的细微裂痕。
林薇诧异地抬眼看他。
凌苍的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战场上，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微微抿紧的薄唇，以及那双琥铂色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痛色与……关切？
却让林薇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他……在担心她？
有了凌苍这近乎bUG级的战力清场，以及林薇精准的预警和关键时刻的舍身救援，这场突如其来的夹击终于在二十多分钟后结束了。
地面上铺满了辐射蜈蚣的残肢和潜伏者丧尸的尸体，空气中混杂着腥臭、焦糊和辐射的味道，令人作呕。
队伍清点人数，有几人受了轻伤，幸运的是无人死亡。
小豆子在母亲的千恩万谢下，接受了简单的解毒处理，情况稳定。
而林薇，在凌苍那股神力的滋养下，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透支的异能总算稳定下来，没有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她低声道：“谢谢。”
凌苍收回了手，仿佛那温暖的触感从未存在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一旁，继续担任警戒。
但他指尖残留的、属于林薇身体的微凉触感，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夜幕降临，队伍在工业城边缘找到了一处相对完整、易守难攻的仓库作为临时宿营地。
疲惫不堪的人们很快陷入沉睡，鼾声此起彼伏。
守夜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凌苍沉默的身影和林薇略显憔悴的睡颜。
她最终还是发烧了。
强行透支异能的副作用，加上白日里的紧张、疲惫，以及背后旧伤初愈的虚弱，在夜深人静时一并爆发出来。
她蜷缩在凌苍铺好的、带着他清冽气息的外套上，身体微微发抖，额头滚烫，脸颊却异样潮红。嘴唇干裂，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
“……为什么……”
“……追杀我……”
“……好痛……”
“……为什么要杀我……”
最后这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可见骨的委屈与恐惧，清晰地传入了始终守在她身边、闭目调息的凌苍耳中。
凌苍猛地睁开了眼睛。
琥铂色的眸子在火光下，复杂地映照着床上脆弱不堪的人儿。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或者说曾经不屑一顾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苍原大陆，他震怒下的追杀，她狼狈的逃亡，几次三番近乎将她置于死地的狠手，以及最后……她那决绝而悲壮的血祭……
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决定，作为上古大神，他行事何须向蝼蚁解释？
但此刻，听着她烧得糊涂时无意识的质问，看着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一股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确实……曾险些亲手杀了她。
不止一次。
而理由，如今看来，是那般……可笑。
元阳被夺的羞辱？
修为受损的愤怒？
或许还有一丝被“蝼蚁”算计的不堪？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柔和的神力，并非治疗，而是小心翼翼地在她周身构筑起一个无形的、隔绝了外界所有辐射、寒气与恶意窥探的能量屏障。
如同为她撑起了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
他就这样，沉默地守了她一夜。
后半夜，林薇的高烧渐渐退去，她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中沉沉睡去，不再呓语。
天光微亮时，她悠悠转醒。
头还有些昏沉，但身体的不适已大大缓解。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那温暖而坚实的能量屏障，以及……坐在她身边，闭着眼，却显然一夜未眠的凌苍。
他依旧保持着盘膝调息的姿势，但俊美无俦的脸上难得地染上了一丝风尘与疲惫，甚至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在晨曦微光中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仿佛是察觉到她的苏醒，凌苍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和……尴尬？
林薇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态，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低声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凌苍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沉默或者冰冷的“嗯”来回应。
他看着她微微躲闪的眼神，看着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病态苍白，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
“那时……”
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克服某种障碍，最终，还是将那沉重的两个字说出了口：
“……对不起。”
林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她听到了什么？
凌苍……在向她道歉？
为了……修仙世界的事？
那个视众生为蝼蚁、高傲到骨子里的上古大神转世，那个曾经对她恨之入骨、誓要让她生不如死的凌苍真尊，此刻，就在这废土末世的清晨，对她说……对不起？
她怔然地望着他染着些许尘灰却依旧俊逸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再掩饰的复杂情绪——有愧疚，有沉重，或许……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痛楚。
心防，在那三个字面前，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他并非毫无感觉。
原来，那些过往的伤害，他也并非全然遗忘或认为理所当然。
这声“对不起”，并不能抹去曾经的痛苦，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紧闭已久的门。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很久，然后，默默地低下头，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没有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是释然，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
但帐篷内的气氛，已然不同。
凌苍看着鸵鸟般缩起来的她，心中那块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石，似乎也松动了一丝。他重新闭上眼，继续他的调息，只是周身的气息，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冷刺骨。
外面，幸存者们开始活动的声音渐渐响起，新一天的迁徙即将开始。
而希望堡垒的方向，似乎也不再那么遥远。
希望！传说中的希望之地真的存在，而且他们发出了联络！
营地首领石悍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紧紧攥着那老旧的通话器，尽可能清晰地向对方汇报了营地的位置、大致人数以及面临的困境。
信号干扰严重，沟通断断续续，但最终确认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希望堡垒确认了他们的位置，并给出了一个大致的安全迁徙路线和汇合点的坐标！
生的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了每个人的身体。
短暂的休整和准备后，在石悍和林薇的组织下，整个营地近百人的迁徙队伍，带着所能携带的所有物资，踏上了前往希望的道路。
凌苍自然同行，他的存在，无疑是这支脆弱队伍在危机四伏的废土上最大的底气。
离开相对熟悉的营地区域，外面的世界更加满目疮痍。
辐射尘使得天空永远是压抑的灰黄色，残破的建筑如同巨兽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灾难。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辐射特有的金属腥气。
林薇走在队伍中段，背后的伤口在凌苍神异的能量治疗下已基本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但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仍未完全消除，脸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她时刻维持着低强度的“万象感知”，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凌苍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走在队伍最前方或侧翼，他的感知范围远比林薇更广，往往能提前发现极远处的威胁，并提前清除。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他负责清扫大型、明显的危险，而她则负责预警那些隐蔽的、小规模的，或是非物理性的威胁（如辐射陷阱、能量异常点）。
“前面就是‘铁锈镇’了，一个旧时代的工业城废墟，根据希望堡垒给的路线，我们需要穿过它，这是到达汇合点最近的路径。”石悍指着前方一片如同钢铁森林般矗立的、锈迹斑斑的建筑群说道，眉头紧锁，“这种地方，最容易藏污纳垢。”
林薇凝神感应，工业城内能量场一片混乱，强大的辐射源、微弱的生命信号（可能是变异生物，也可能是幸存者）、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窸窣声，若有若无。
“里面有东西，数量不少，能量反应很杂。”她低声预警，“让大家小心，跟紧，不要掉队。”
队伍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工业城的范围。
高耸的、布满铁锈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倾颓的厂房，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睛，俯瞰着这群不速之客。
脚下的地面是厚厚的工业废料和尘埃，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
凌苍的目光扫过那些阴暗的角落和巨大的储罐，眼神锐利。
他放缓了脚步，更靠近了队伍核心一些。
起初的一段路还算平静，只有风声穿过钢铁缝隙的呜咽。
然而，当队伍深入工业城腹地，经过一个巨大的、曾经是化工厂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摩擦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声音来自脚下破碎的水泥地裂缝，来自头顶纵横的管道，来自旁边堆积如山的工业废料之后！
“是辐射蜈蚣！小心！”有经验的老队员惊恐地大喊。
下一刻，无数条体型巨大、通体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多足生物，如同潮水般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涌出！
它们每一只都有成人手臂粗细，长逾一米，尖锐的颚齿滴落着具有强腐蚀性和辐射性的毒液，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队伍侧后方传来几声低沉的咆哮，几具身上还挂着破烂工装、皮肤呈现出石质灰白色的“潜伏者”丧尸，从废弃的控制室里扑了出来！
它们动作迟缓但力量巨大，双臂异化成尖锐的石刺，显然是长期暴露在特定辐射环境下产生的变异！
前后夹击！
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
“不要慌！收缩阵型！异能者外围防御！普通人向内靠拢！”石悍声嘶力竭地大吼，手中的改装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打在辐射蜈蚣的甲壳上，溅起一连串的火花，却难以造成致命伤。
“蜈蚣怕火！用燃烧瓶！”林薇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一边高声提醒，一边将“万象感知”催动到极致。
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队伍区域的感应网。
“左前方管道，三只高速接近！”
“右后方废料堆，五只潜伏蜈蚣！”
“小心头顶！两只坠下来了！”
“丧尸在两点钟方向，速度慢，优先解决靠近的蜈蚣！”她的声音清晰而迅捷，在嘈杂的战场和众人的恐慌中，如同最精准的导航，指引着队员们防御和反击的方向。
几个拥有火焰异能的队员拼命催动能力，火球、火墙暂时阻挡了蜈蚣群的攻势，空气中弥漫开甲壳烧焦的恶臭。
而凌苍，则化身为真正的杀戮利器。
他甚至没有动用那标志性的剑气，身形如鬼魅般在蜈蚣群中穿梭。
他的动作简单到了极致，或指、或掌、或拳，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点在辐射蜈蚣头部与身体连接最脆弱的关节处，或是直接震碎其核心。
“噗！噗！噗！”
暗红色的汁液不断爆开，一条条令人望而生畏的辐射蜈蚣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毙命。他清理蜈蚣的效率高得惊人，所过之处，留下一地还在抽搐的虫尸。
对于那些冲近的潜伏者丧尸，他更是看也不看，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力便将它们如同破布娃娃般掀飞，重重砸在锈蚀的钢铁结构上，筋骨断裂，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存在，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牢牢挡住了最凶猛的那股“潮水”。然而，蜈蚣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它们极其擅长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击。
一名叫做小豆子的男孩，大约只有七八岁，在躲避一只从侧面袭来的蜈蚣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他母亲惊叫着想去拉他，却被另一只蜈蚣缠住。
一条体型格外粗壮的辐射蜈蚣，抓住这个机会，如同红色的闪电，从一堆废料后弹射而出，张开滴着毒液的颚齿，直扑小豆子的面门！
“小豆子！”母亲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距离最近的队员救援不及，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林薇动了。
她距离小豆子尚有五六米远，根本来不及冲过去。她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生命共鸣！”
一股柔和而坚韧的无形力场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并非攻击，而是链接与守护。
她强行将自己的生命能量与小豆子的连接在一起，在那毒液即将触及男孩皮肤的瞬间，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翠绿色光华在小豆子体表一闪而逝。
“嗤——”
毒液溅射在光华之上，仿佛被某种力量阻碍、净化了大半，但仍有少量沾染到了男孩的手臂上。
“啊！”小豆子痛呼一声，手臂迅速红肿起来，但显然避免了立刻毙命的结局。
而林薇，在强行施展这超越当前负荷的能力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嗡鸣作响，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异能核心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这是过度透支的代价。
一直分心关注着她的凌苍，在看到她脸色骤变的瞬间，眼神一凛。他挥手间将周围数只蜈蚣震成齑粉，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林薇身边。
他没有说话，一只手依旧警惕地戒备着四周，另一只手却稳稳地按在了林薇的后心。
一股精纯、温和、远超这个世界能量层级的磅礴神力，如同温暖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渡入林薇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异能核心。
这力量与她自身的异能截然不同，带着凌苍特有的冰冷气息，却又奇异地包容而滋养，迅速抚平着她精神力的躁动，修复着因透支而产生的细微裂痕。
林薇诧异地抬眼看他。
凌苍的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战场上，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微微抿紧的薄唇，以及那双琥铂色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痛色与……关切？
却让林薇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他……在担心她？
有了凌苍这近乎bUG级的战力清场，以及林薇精准的预警和关键时刻的舍身救援，这场突如其来的夹击终于在二十多分钟后结束了。
地面上铺满了辐射蜈蚣的残肢和潜伏者丧尸的尸体，空气中混杂着腥臭、焦糊和辐射的味道，令人作呕。
队伍清点人数，有几人受了轻伤，幸运的是无人死亡。
小豆子在母亲的千恩万谢下，接受了简单的解毒处理，情况稳定。
而林薇，在凌苍那股神力的滋养下，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透支的异能总算稳定下来，没有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她低声道：“谢谢。”
凌苍收回了手，仿佛那温暖的触感从未存在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一旁，继续担任警戒。
但他指尖残留的、属于林薇身体的微凉触感，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夜幕降临，队伍在工业城边缘找到了一处相对完整、易守难攻的仓库作为临时宿营地。
疲惫不堪的人们很快陷入沉睡，鼾声此起彼伏。
守夜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凌苍沉默的身影和林薇略显憔悴的睡颜。
她最终还是发烧了。
强行透支异能的副作用，加上白日里的紧张、疲惫，以及背后旧伤初愈的虚弱，在夜深人静时一并爆发出来。
她蜷缩在凌苍铺好的、带着他清冽气息的外套上，身体微微发抖，额头滚烫，脸颊却异样潮红。嘴唇干裂，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
“……为什么……”
“……追杀我……”
“……好痛……”
“……为什么要杀我……”
最后这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可见骨的委屈与恐惧，清晰地传入了始终守在她身边、闭目调息的凌苍耳中。
凌苍猛地睁开了眼睛。
琥铂色的眸子在火光下，复杂地映照着床上脆弱不堪的人儿。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或者说曾经不屑一顾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苍原大陆，他震怒下的追杀，她狼狈的逃亡，几次三番近乎将她置于死地的狠手，以及最后……她那决绝而悲壮的血祭……
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决定，作为上古大神，他行事何须向蝼蚁解释？
但此刻，听着她烧得糊涂时无意识的质问，看着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一股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确实……曾险些亲手杀了她。
不止一次。
而理由，如今看来，是那般……可笑。
元阳被夺的羞辱？
修为受损的愤怒？
或许还有一丝被“蝼蚁”算计的不堪？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柔和的神力，并非治疗，而是小心翼翼地在她周身构筑起一个无形的、隔绝了外界所有辐射、寒气与恶意窥探的能量屏障。
如同为她撑起了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
他就这样，沉默地守了她一夜。
后半夜，林薇的高烧渐渐退去，她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中沉沉睡去，不再呓语。
天光微亮时，她悠悠转醒。
头还有些昏沉，但身体的不适已大大缓解。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那温暖而坚实的能量屏障，以及……坐在她身边，闭着眼，却显然一夜未眠的凌苍。
他依旧保持着盘膝调息的姿势，但俊美无俦的脸上难得地染上了一丝风尘与疲惫，甚至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在晨曦微光中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仿佛是察觉到她的苏醒，凌苍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和……尴尬？
林薇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态，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低声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凌苍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沉默或者冰冷的“嗯”来回应。
他看着她微微躲闪的眼神，看着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病态苍白，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
“那时……”
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克服某种障碍，最终，还是将那沉重的两个字说出了口：
“……对不起。”
林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她听到了什么？
凌苍……在向她道歉？
为了……修仙世界的事？
那个视众生为蝼蚁、高傲到骨子里的上古大神转世，那个曾经对她恨之入骨、誓要让她生不如死的凌苍真尊，此刻，就在这废土末世的清晨，对她说……对不起？
她怔然地望着他染着些许尘灰却依旧俊逸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再掩饰的复杂情绪——有愧疚，有沉重，或许……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痛楚。
心防，在那三个字面前，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他并非毫无感觉。
原来，那些过往的伤害，他也并非全然遗忘或认为理所当然。
这声“对不起”，并不能抹去曾经的痛苦，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紧闭已久的门。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很久，然后，默默地低下头，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没有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是释然，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
但帐篷内的气氛，已然不同。
凌苍看着鸵鸟般缩起来的她，心中那块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石，似乎也松动了一丝。他重新闭上眼，继续他的调息，只是周身的气息，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冷刺骨。
外面，幸存者们开始活动的声音渐渐响起，新一天的迁徙即将开始。
而希望堡垒的方向，似乎也不再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