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珈宁教子-《清穿复仇,大佬助我谋禛心》

  有了皇帝的指示,胤祥做起事来也跟他四哥一样,秉公执法,对于新进的账目,有问题的就一律驳回去重新核算提交。

  原先那些老的亏空,更是限期补偿。

  不久,各种闲话便传遍了朝野,说怡亲王查账的方式太刻薄了。

  胤禛听说以后,直接在早朝的时候当着诸位王公大臣的面,驳斥群臣:

  “朕特令怡亲王管理清查,并谕怡亲王,尔若不能查清,朕必另遣大臣,若大臣再不能查清,朕必亲自查出!”

  他威严的扫视众人:“尔等诋毁怡亲王刻薄,殊不知,王子非但仁义,还偷偷私下求朕,要把你们本来三年的还款期宽限到十年,如此之事,肖小不知,反谓王过于苛刻。

  此言不但屈抑天理,人情何在?朕今借此机会,特令尔等知之。”

  众人闻言震惊,但面上都恭敬称是。皇上这意思很明显了:

  怡亲王做此事是被朕逼得,锅是朕的,跟我十三弟没有关系,你们要骂就骂朕,别骂错了人!

  殿内的众人表情变了又变,最终都不敢再说什么。

  景仁宫正殿,弘历今日请安过后却不似往常般拉着珈宁说书房的趣事。

  珈宁看出了他话语中的犹疑,笑道:“元寿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在额娘面前都扭捏不敢说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额娘。”

  弘历见珈宁点出,也不再纠结,脱口而出道:

  “儿子今日途经文华殿,听到几位官吏在偷偷议论朝政。”

  “都议论了些什么?”

  “他们说皇阿玛设立了会考府,逼得他们这些老臣们典当家产、地契还债...说当今皇上...太过严苛。”

  弘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额娘,您……能不能劝劝皇阿玛不要如此对待老臣?为何不能像皇玛法一般宽仁……”

  珈宁闻言,平静挥手,示意青鸾带着宫人们先全部下去。

  “元寿,你长大了,有仁心很好,但是不能偏听偏信,人云亦云。

  额娘问你,你可知如今国库有多少存银?”

  弘历摇了摇头。

  “不足八百万两。”

  珈宁轻声道:“而朝廷每年各项开支,至少需要二百万两,况且西北罗布藏丹津叛乱一事你应该也听说了。

  如今国库空虚,西北战事又起,打仗需要钱粮,这缺口,从何而来?”

  少年愕然,不知如何作答。

  “元寿可知,朝中百官,宗室勋贵,共欠国库多少银两?”

  “儿子不知。”弘历声音更小了。

  皇玛法也带他听过几次政事,西北军事他知道一些,但是国库亏空居然如此之多,他之前却从来不知。

  “仅目前查明的数目是三千二百万两,单户部一个衙门就亏空了两百六十万两!”

  珈宁声音不大却面容严肃:“这些银子,若是全部收回,可养边关将士十年,可同时赈济十五省灾荒,修千里河堤。”

  珈宁的一席话,让弘历怔在原地:“额娘身居后宫,怎么对朝事如此了解。”

  “此事说来话长,改日额娘再与你细说。但元寿,你要明白,你皇阿玛并非刻薄,是不得已而为之。”

  珈宁招手让弘历坐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道:

  “你皇玛法宽仁,体恤有些官员确实生活艰难,允许百官向国库借贷,本是善意。

  可人性贪.婪,时日一长,一些蛀虫竟将国库当作自家钱庄。

  如今大清内忧外患,若你皇阿玛不狠心革除积弊,也一样把问题留给后人,那矛盾就会继续积累。那样,恐怕等不到后人的智慧,就已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了。

  所以,你皇阿玛才想着把能解决的问题都在他这一辈解决掉,这样他的儿子以后就不会像他这样难了。明白么?”

  弘历听了珈宁的话,低头沉思,良久方道:“可是额娘...那些老臣,真的都如此不堪吗?”

  “这就是你皇阿玛所说的为君之难了。”

  珈宁轻抚儿子的肩膀,叹道:“人性是很复杂的,善恶一念之间,而并非黑白分明。

  那些哭穷的老臣中,或许真有那么一两个家境艰难的;但那些借此慷慨激昂批评朝政的,亦未必全是出于公心,也可能是你阿玛的政策触动了他的切身利益。

  他们只是想找个看起来站得住大道理,来维护自己家族的既得利益,你要学会看清表象之下的真相。”

  “额娘说得是,元寿受教。”

  珈宁微微一笑,拍了拍弘历的肩膀:

  “元寿,你的学问不错,现在唯一缺得就是走出这深宫,亲眼看看底层的百姓是如何生活得,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想什么。

  这江山社稷,不在奏折里,不在朝堂上,而在田间地头,市井巷陌。

  官吏们觉得你皇阿玛严苛,恰恰是因为你皇阿玛在潜邸的时候多次外出办差,深知民间真实情况,那些官场的弯弯绕绕瞒不过他。

  那些人糊弄不过去,才会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弘历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额娘,儿子好像有些懂了。”

  “元寿,你皇阿玛对你寄予厚望,你好好想想额娘今日对你说的话。”

  珈宁看着快赶上自己高的儿子,柔声道:

  “再过两年,你便要开衙建府,到时候微服到京郊看看,亲眼见识一下这京城内外,底层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那时候,或许会明白你皇阿玛的苦心。”

  正说着,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胤禛步入景仁宫内殿,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珈宁起身相迎,亲自为他卸下披风,奉上热茶。

  “元寿今日也在?”胤禛看到弘历,略显意外。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来向额娘请安。”弘历恭敬行礼,偷偷观察着胤禛的神色。

  不过四十五六的年纪,鬓角已见丝丝白发。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有着他看不透的深沉。

  “元寿今日课业如何?”胤禛在珈宁身旁的主位坐下,状似随意地问道。

  “朱先生今日讲解《孟子·梁惠王上》,儿子有些疑惑。”

  “哦?什么疑惑?”

  胤禛有些诧异,弘历这孩子读书悟性一直很高,如今给他和弘昼安排的老师也都是朱轼、张廷玉这样的大学士。会是什么样的问题,连他们都解答不了?

  弘历行了一礼,谦鼓起勇气道:“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皇阿玛,儿臣不解,治国若不言利,国库空虚如何填补?边关军饷如何筹措?但若只言利,又与霸术何异?”

  胤禛闻言微微挑眉,看向珈宁,见她也一脸意外地摇了摇头,心下明了。

  “你这问题,也算是问到了关键。”

  胤禛难得地露出笑容:“仁与利,并非一定对立。孟子反对的,是只见私利而忘公义。

  若为君者只想着充实自己的府库,那是私利;若为的是富国强兵,造福百姓,那就是公义。

  追讨国库欠款,看似刻薄,实则是为了天下公义,这便是仁义与利益的统一。”

  弘历听了胤禛的话,恍然大悟:“所以皇阿玛追缴国库亏空,不是不仁,而是大仁?”

  胤禛颔首,面容严肃认真地对弘历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些拖欠国库银两的官员,好比船上的蛀虫,若不及时清除,终有一日会让整艘船沉没。到那时,遭殃的便是万千百姓。”

  弘历拱手一揖:“多谢皇阿玛教诲,儿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