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立冬·水已始冰-《时序师》

  章节引子:水始冰,地始冻。当第一层薄冰悄然覆盖水面,潜伏的杀机便在新的规则下悄然改换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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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象归藏时序迷阵”的启动,如同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光学迷彩。那源自天地隐脉、经由秋分契约引导、以七处古老信标为支点构筑的庞大伪装层,完美地模拟着一个符合“时序监察者”逻辑的、“稳定”而“正常”的世界时序波动。

  四时书屋后院,苏砚和小满在近乎力竭的沉睡中度过了三天。霜降的寒意已被立冬的初寒取代,清晨的水洼边缘凝结起了薄薄的、脆弱的冰凌。当第一缕冬日的阳光带着清冷的温度洒落在脸上时,两人才先后从深沉的恢复中苏醒过来。

  虚弱感依旧如影随形,体内力量十不存一,但那种油尽灯枯的濒危感已然消失。苏砚内视自身,发现时间线上那些新旧伤痕,在经历了这次极限透支与世界根基力量的冲刷后,虽然依旧存在,但其边缘却变得圆润了些许,仿佛被某种更加宏大的力量安抚、固化,不再那么容易引发连锁崩坏。小满的本源之力也沉淀了许多,那璀璨的金色光芒内敛如深潭,少了几分迫人的光辉,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厚重。

  他们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丝新的明悟。这次布阵,不仅仅是防御,更是一次对他们自身力量、对这个世界时序本质的深度洗礼。

  书店内依旧安静。风铃偶尔因门外路过的气流发出清脆的叮咚,街道上的车流人声透过窗户传来,带着一种日常的、令人心安的喧嚣。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那段只是守着书店、偶尔处理些微小时序涟漪的平静时光。

  但苏砚和小满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那片无形的“万象归藏”迷阵在持续运转,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更新的信息滤网,将这个世界真实的时序脉搏巧妙伪装后,才传递出去。他们也能隐约感知到,在那迷阵之外的、更高维度的时空层面,似乎有几道冰冷而疑惑的“视线”扫过,如同丢失了目标的猎犬,在原地徘徊、嗅探,却最终被那完美的伪装所迷惑,悻悻退去,或转向了其他方向。

  迷阵,起作用了。

  “它们……好像暂时找不到我们了。”小满捧着一杯热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轻声说道。她的感知比以前更加敏锐,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来自天外的、充满恶意的扫描被迷阵扭曲、误导的过程。

  “嗯。”苏砚点了点头,擦拭着柜台上的灰尘,动作缓慢而稳定,“但这只是暂时的。‘万象归藏’并非无敌,它模拟的是‘正常’,一旦我们这个世界内部出现过于剧烈的、不符合‘正常’定义的时序波动,或者‘监察者’升级了它们的探测协议,迷阵就有可能被识破。”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屋顶,看到那片虚假的“稳定”天空:“而且,它们不会放弃。一次侦察失败,只会让它们投入更多的资源,采用更隐蔽、更刁钻的手段。”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印证。

  立冬后第五日,当城市迎来第一场细碎的小雪时,一种新的、截然不同的异常波动,被小满那变得更加敏锐的感知网络捕捉到了。

  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秩序化的扫描或攻击,也不是古老信标的沉寂波动。这种新的波动,极其微弱,几乎与自然环境背景噪音融为一体,带着一种……拟态的特性。它模拟着落叶飘零的时间涟漪,模拟着雪花凝结的细微时序变化,模拟着寒风中生命蛰伏的韵律……它像一滴拥有自我意识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渗透过“万象归藏”迷阵最外层的过滤机制,试图融入这个世界内部的、真实的时序流中。

  “有东西……溜进来了。”小满猛地从冥想中惊醒,看向苏砚,眼中带着一丝惊疑,“不是‘清道夫’,感觉……更小,更隐蔽,像是在……采样?”

  苏砚立刻凝神感知,眉头紧锁。他也发现了那缕极其刁钻的、试图绕过迷阵伪装层的异常波动。它并非强行突破,而是找到了一种“寄生”的方式,依附于自然产生的时序现象,试图偷渡进来。

  “是新型号的‘监察者’单位,”苏砚沉声道,“或者……是某种专门用于渗透和情报收集的‘探针’。它们改变了策略。”

  这意味着,敌人已经意识到强攻和直接扫描失效,开始采取更狡猾、更长期的渗透战术。这些“探针”一旦成功潜入,就会像病毒一样,潜伏在世界的时序流中,不断收集真实数据,寻找迷阵的漏洞,甚至可能直接对世界的时序根基进行微观层面的破坏。

  “必须把它们找出来,清除掉!”小满站起身,周身的金色力场微微荡漾,带着一丝肃杀。迷阵是宏观防御,无法完全阻挡这种微观层面的渗透。

  然而,这些“探针”极其擅长伪装和隐藏,它们的气息几乎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寻找它们,如同在雪地里寻找一片特定的雪花。

  苏砚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细雪,伸出手,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指尖,缓缓融化。

  “立冬,水始冰。”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冰层之下,并非死寂。而这些‘探针’,就像冰层下的暗流。”

  他转向小满:“常规的感知和巡狩方式,对它们效果有限。我们需要调整方法,利用立冬的‘敛藏’与‘洞察’之意,以及……我们与世界根基的新连接。”

  他再次将心神沉入秋分契约,沟通天地隐脉。这一次,他不再寻求宏观的视野,而是将感知无限细化,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去捕捉那些试图隐藏在自然时序韵律之下的、极其微小的“不谐振频”。

  小满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将自身那内敛而厚重的本源之力,如同无形的波纹般,极其轻柔地扩散开去,不是去抚平,而是去“倾听”,倾听这片天地间,每一个最细微的时间涟漪中,是否夹杂着不属于这里的、冰冷的“杂音”。

  这是一场更加考验耐心、精细度和意志力的无声战争。

  立冬的雪,静静落下,覆盖了城市的喧嚣,也掩盖了无数正在发生的、不为人知的交锋。

  水已始冰,杀机暗藏。旧的威胁暂时退去,新的、更加隐蔽的危险,已然随着冬日的寒风,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