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分·玄鸟至-《时序师》

  章节引子:玄鸟至,雷乃发声。当古老的信使衔来往日的契约,平衡便不再是独善其身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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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信标无声绽放,古乐编钟渺茫回响。四时书屋内,苏砚和小满站在那株不合时宜盛开的桃枝前,空气中弥漫的异香与那若有若无的韵律,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们的感知,指向城东那片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老城区。

  “不是紊乱,是……苏醒。”小满闭着眼,指尖轻触花瓣,金色的时序力如同涟漪般荡漾开去,与那桃花中蕴含的古老力量轻柔碰撞、交融,“很温和,但也很……坚定。它们在呼唤着什么。”

  苏砚的时间视觉穿透书店的墙壁,望向城东的方向。在他眼中,那片区域的天空,不再是单一的时间流色彩,而是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古老符文般的光点,这些光点正随着那奇异的编钟乐声微微闪烁,构成一个庞大而隐晦的阵列。

  《时序农书》悬浮在一旁,封面上的桃树与空白卷轴图案散发着持续的微光,仿佛在催促。

  “农书在指引我们。”苏砚沉声道,“这不是意外,是时机到了。”

  白露的通讯再次接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惊异:“确认了!能量源头集中在老城区的‘古树巷’,那里有七棵超过五百年的国槐、银杏和……一棵谁也说不出年纪的老桃树!它们周围的时间流速形成了稳定的‘加速区’,但范围被严格控制,没有对外界造成任何负面影响!而且,我们捕捉到了清晰的、带有明确信息结构的时序波动——是某种……契约召唤!”

  契约召唤!来自古老时序存在的召唤!

  没有再多犹豫,苏砚和小满立刻动身。白露协调了协会资源,对古树巷进行外围封锁和情报支持,但并未直接介入——面对这种未知的、充满仪式感的古老存在,贸然打扰并非明智之举。

  古树巷深藏在老城区的肌理之中,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着初春略显苍白的阳光。巷子两旁,高大的古木枝干虬结,新生的嫩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却并不突兀的速度舒展着,仿佛将数日的生长凝聚在了片刻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的清香,以及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淡雅的桃花异香。

  那奇异的编钟乐声在这里变得清晰可辨,空灵、悠远,带着一种洗涤心灵的韵律,仿佛来自某个被遗忘的时空。

  巷子最深处,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树皮皲裂如龙鳞的古老桃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它并非全身开花,只有朝向东方的一根粗壮枝桠上,缀满了繁密的、灼灼盛放的桃花,与周围其他刚刚萌发新芽的古树形成了鲜明对比。而那股异香和时序波动的核心,正是来源于此。

  在桃树下,不知何时,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石案,案上放着一卷看似由某种青色玉石打磨而成的卷轴,卷轴是展开的,上面却空无一物。

  苏砚和小满走近,能感受到那桃树与玉卷散发出的、如同大地般厚重又如同春风般温和的时序之力。这力量与断时盟的掠夺扭曲截然不同,也与小满那磅礴的本源之力有所区别,它更贴近自然运转的节律,充满了古老的智慧。

  “遵循古老的盟约,持有《时序农书》的守护者,以及……重归完整的时序之源。”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苏砚和小满的心间响起。

  那声音仿佛由无数树叶的沙沙声、流水的潺潺声、以及岁月的叹息声共同组成。

  桃树那布满苔藓的树干上,光影缓缓扭曲,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光与叶构成的苍老面容,它那由气根构成的“胡须”无风自动。

  “吾等乃‘司辰之灵’,奉上古之约,守护此地时序节点,维系一方平衡。”那古老的面容“注视”着他们,“惊蛰雷动,桃华灼灼,盟约唤醒之时已至。”

  “盟约?什么盟约?”苏砚上前一步,将小满稍稍挡在身后,尽管感受到的是善意,但谨慎已然成为本能。

  “《时序农书》,非你苏家独撰。”司辰之灵的声音带着追忆,“乃上古之时,第一位领悟节气真意的大贤,与吾等司辰之灵,及当时显世的时序之源,共同订立、书写。旨在将调节时序、维系平衡之法,授予心怀苍生、契合自然之‘人’,而非任由时序之源本能流转,或为野心家所篡夺。”

  它的“目光”转向小满,带着一种复杂的、如同看待晚辈般的慈和与凝重:“时序之源,乃时间意志显化,本无定性。然其力磅礴,若无人引导,易受世间悲喜杂念侵染,或本能趋于‘永恒静止’,或躁动引发‘时序潮汐’。上古之约,便是寻一‘守护者’,以《时序农书》为凭,引导时序之源,共维平衡。”

  苏砚心中巨震。原来,《时序农书》并非单纯的传承之物,它是一份契约的凭证!是连接时序师(守护者)、时序之源与这些古老自然灵(司辰之灵)的纽带!

  “断时盟……寒铮……”小满喃喃道。

  “背离盟约者,自古有之。”司辰之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强求永恒,独占本源,皆是对平衡的破坏。汝等日前平息那规则碎片之举,虽方法险峻,却暗合‘引导’与‘共生’之古意,故吾等自沉眠中苏醒,确认盟约。”

  它看向石案上的玉卷:“此乃‘辰契’,将记录汝等之名,正式续写上古盟约。自此,汝二人,苏砚为‘持书人’,苏小满为‘时序之源’,当共担维系此方世界时序平衡之责。非为一城一地,而为天下时序流转之大局。”

  苏砚和小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明悟。他们一直以来的战斗和守护,不知不觉间,竟然契合了这份古老的盟约。而如今,这份责任被正式地、沉重地放在了他们肩上。

  这不再是个人恩怨,也不是局部危机,而是关乎整个世界时间流动是否顺畅、是否和谐的宏大使命。

  “我们需要做什么?”苏砚沉声问道,没有犹豫,也没有退缩。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已明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更何况,这本身也与他的理念相符。

  “平衡,无时无刻。”司辰之灵道,“日常维系,自有天地法则与吾等司辰之灵。然遇大劫、大乱,或时序之源本身出现重大变故,便需汝等之力。持书人需精进农书,洞悉节气玄奥;时序之源需稳固本心,不为外魔所侵。此外……”

  它顿了顿,玉卷之上,开始缓缓浮现出金色的字迹,那字迹并非任何已知文字,却直接映入苏砚和小满的意识,让他们瞬间理解:

  “巡狩四时,抚平涟漪;调和阴阳,消弭怨隙;传承古意,启迪后知。”

  这像是一份纲领,又像是一份誓言。

  “另外,”司辰之灵补充道,“汝等可凭《时序农书》与辰契,在一定范围内,调动吾等司辰之灵及自然时序之力,助尔行事。”

  苏砚深吸一口气,走到石案前。小满也站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同时将手按向那散发着温润光华的玉质辰契。

  在触碰的瞬间,苏砚感到怀中的《时序农书》与他心口的本源印记同时震动,一股浩瀚而古老的意念涌入他的脑海,那是无数代持书人与时序之源共同守护平衡的记忆与感悟片段。小满则感觉到自己与脚下的大地、与周围的花草树木、与整个世界的自然时序流转,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辰契之上,他们的名字缓缓浮现,与那些古老的字迹融为一体,散发出永恒般的光辉。

  春分日,玄鸟至,阴阳相半,昼夜均平。

  在这一年中最平衡的日子里,古老的盟约被重新续写。守护者与时序之源,正式肩负起了维系世界时间平衡的使命。

  前方的道路依旧漫长,未知的挑战必然众多。但此刻,他们不再孤单。在他们的身后,是沉默而坚定的司辰之灵,是流淌了万古的自然时序,是一份沉甸甸却光荣无比的契约。

  新的时代,伴随着春分的脚步,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