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他在等你-《恶女什么!我可是他们心中白月光》

  午后,日头偏西,光线变得有些粘稠。

  谢衡带着程央宁,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刑房外,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混杂的腐败腥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净的月白面纱,转过身,面对程央宁,动作略显生硬,将面纱覆在她脸上,微凉的指尖压着纱缘,绕到脑后,系上了个不松不紧的结。

  “里面气味重。”

  程央宁朝他笑:“表兄真是用心了。”

  谢衡拉着她腕骨往身边带了带:“跟着我,若是害怕就别看。”

  程央宁反握他的手:“不怕。”

  谢衡掌心收拢,带着她去了刑房。

  刑房内光线晦暗,墙壁上火把噼啪作响,投下摇曳的影子,腥秽之气扑面而来。

  手下人早已将死囚绑在木桩上。

  谢衡从青从手里接过匕首,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侧头,看了眼程央宁。

  用左手扣住死囚手腕,指腹按在三寸之处,右手刀尖贴上皮肤,微微陷入。

  手腕一旋,刀刃划开皮肉,挑断了皮下的筋络。

  鲜血瞬间涌出,死囚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手耷拉下去。

  谢衡收了匕首,接过青从递来的帕子擦手,神态冷静得近乎漠然。

  随后,他从腰间取出小巧匕首,递向程央宁。

  程央宁伸手接过。

  匕首入手微沉,但大小和重量对她而言都恰到好处,握着十分称手。她拔出一小截,寒芒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谢衡见她只是端详,低声问:“吓到了?”

  程央宁摇了摇头:“没看懂。”

  哪有教人,一句话都不讲的。

  算了,她也不执着学会挑人手筋这种精细又麻烦的法子。真到了需要的时候,直接一刀了结,反倒干净利落。

  谢衡转头对青从道:“再提一个……”

  “不用了。”程央宁出声打断,将匕首推回鞘中,握在手里。

  谢衡问:“先回去?”

  程央宁抬眼看向他,目光清亮:“我还要去个地方。”

  谢衡的目光在她蒙着面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立刻就明白她要去见谁。

  他什么也没问,抬手理了理她的碎发:“我送你过去。”

  -

  马车在城西榆林巷停稳,车帘还没掀开,一阵淙淙琴音便传了进来。

  那曲调,缠绵中裹挟着一股难以化开的郁愤与委屈,像是 《春闺怨》混合了《凤求凰》的执念,在四周百转千回。

  梁青礼这次,是真气狠了。

  谢衡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酸涩的无奈。

  他比谁都清楚,想让眼前这女子收心敛性,是绝无可能的。

  既如此,倒不如表现得大度些,或许还能在她心里多占一分重量。

  “去吧,他在等你。”

  程央宁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但她无意深究,起身下了马车,推开院门。

  院内,梨树下,梁青礼正背对着院门,垂首抚琴。

  他身姿挺拔,穿着月白色的常服,从背后看,有一种文人特有的清瘦孤直。指尖流淌出的琴音,泄露了他翻江倒海的心绪。

  福安正急得在廊下搓手,一见程央宁进来,如同见了活菩萨,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礼礼姑娘可算来了,世子从伯府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一直弹到现在。小的劝也劝不动,这可怎么是好……”

  福安刚说完,见身边人转身离开,顿时傻眼了,张着嘴,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铮”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余韵在空中颤抖着消散。

  梁青礼没有回头,背影僵硬:“她又走了吗?”

  福安回过神来,慌忙跑上前,结结巴巴试图安抚:“世子,礼礼姑娘许是有什么急事,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身子要紧……”

  “礼礼姑娘看到,会心疼的。”

  梁青礼沉默着,巨大的失落和自嘲如同冰水般将他淹没。

  她又走了。

  他总是那个可以被礼礼轻易抛下的人。

  是因为他这破败的身子?还是因为他曾与程清瑶有过婚约的过去?或者是因为,他根本走不进她心里?

  其实他心里明白,在正阳那段日子,礼礼愿意接近他,或许只因为她当时没得选。

  如果她心里真有他一丝一毫,当初离开正阳时,又怎会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哪怕留下一封书信,也比如今这般让他像个笑话要好受千倍万倍。

  这念头如同毒刺,扎得他心口密密麻麻发疼。

  他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恨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往,更恨自己为何不得她喜欢。

  梁青礼苦笑一声,抱着琴起身,准备黯然回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还夹杂着枝叶被拨动的声音。

  他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身边院墙上,程央宁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双腿悠闲垂在墙边晃荡着,正伸着手,费力去够墙头的梨子。

  这一幕,猛地撞进梁青礼眼里,让他心头一跳。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正阳,他在院子里,日复一日期盼着,直到那个像小狐狸一样狡黠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不期然地闯入他死寂的世界。

  那种从绝望深渊骤然被拉起的失重感,与此刻如出一辙。

  他几乎是下意识将怀里的琴放下,快步走到墙根下,仰起头,朝着她伸出手臂。

  “礼礼小心些,快下来。”

  程央宁摘到了梨子,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汁水清甜。

  她低头,看着墙下一脸焦急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怕什么,我怎么可能摔着。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下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把摔了吧?”

  她这爬墙上树的功夫,可是在庄子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这才回京安生了几个月,怎么可能生疏了。

  梁青礼看着她浑不在意的模样,又是心急,又是无奈,只好放软了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先下来好不好? 墙上危险。”

  程央宁看了看他,终于把啃了两口的梨子叼在嘴里,空出双手,朝他张开手臂。

  含糊说:“你接住我。”

  梁青礼将人接了个满怀,感受着怀中真实的重量和温度,悬了半天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程央宁拿着梨子,仰起脸看他,眼角眉梢带着狡黠的笑意,声音又娇又蛮:“我一来,便听见你弹那幽怨的曲子,还以为你对我有满肚子意见,只好翻墙进来瞧瞧。”

  “你要是真生我气了,我立刻再翻墙走,保证不碍你的眼。”

  梁青礼手臂又收紧了些:“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程央宁不解地问:“为什么生自己的气?”

  梁青礼没有立刻回答,抱着她走到石凳边,想将她放下。

  程央宁扭了扭身子,蹙眉嫌弃道:“硬邦邦的,硌得慌,不舒服。”

  梁青礼动作一顿,将人圈坐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我觉得,你其实并不需要我。”

  程央宁将梨子放在桌子上,转身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的目光与自己对上,语气嗔怪,又透着认真:“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

  “我觉得你是最懂我的人了,就因为最懂我,知道我的难处,才让你先离开的。”

  梁青礼的眸子微微睁大:“最懂你的?”

  程央宁语气肯定:“我虽然之前便认识谢衡,但以前几乎没说过话,太子殿下和洛小侯爷都是回京后才认识的。”

  “只有你在正阳便陪着我,相处最久,也最知根知底,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