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就是你说的刚刚好?-《凌总,你的小祖宗回不来了》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车在公寓楼下停稳,那些翻涌的回忆渐渐平息。

  凌寒抱着丁浅下了车,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她靠在他胸前睡得正沉,微微张着嘴。

  小白眼狼。

  他低声笑骂,用大衣将她裹紧,快步走向楼道。

  单元门虚掩着,锁扣早已失灵。

  楼道里光线昏暗,有几盏感应灯坏了。

  他抱着她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稳步上楼,径直走向三单元502室。

  这个门牌号他在陈默给的资料里见过一次,当时就记了下来。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映出她家门口一个小小的快递箱。

  凌寒瞥了一眼,单膝微屈,将她往上托了托。

  从她包里摸出钥匙。

  咔嗒。

  钥匙转动时,凌寒的眉头无意识地皱紧。

  这种老式防盗门根本形同虚设。

  白炽灯“啪”地骤亮,怀中的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不安地动了动,将脸更深地埋进他胸膛。

  而丁浅的全部生活,也在这刺目的光线下,毫无保留地、甚至有些残酷地展现在凌寒眼前。

  二十平米的一居室,狭小得一览无余。

  一张床垫直接铺在客厅的地板上,床垫旁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床头柜。

  靠窗的位置,书桌堆着几本书,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插着十几个烟头。

  椅子旁边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纸箱。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站在狭小的玄关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闷得发疼。

  “睡觉……”怀里的人发出醉意朦胧的嘟囔,像是在抗议这光线的打扰。

  凌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涩,抱着她小心地绕过地上散落的几本书,走到床垫边。

  凌寒将她轻轻放在床垫上。

  他单膝跪地,想替她脱掉鞋子。

  然而,就在他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时,动作猛地僵住。

  一道新鲜的、狰狞的试剂灼痕,赫然盘踞在她白皙的脚踝上方!

  那红痕边缘还泛着不正常的红肿,恰好严丝合缝地覆盖在那个旧疤上!

  轰——

  一股夹杂着怒意和心疼的火,瞬间烧穿了他的理智!

  她竟然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覆盖掉关于他的一切痕迹?!

  还是说这些年,她一直这样不要命地折腾自己?

  他极力克制着指尖的颤抖,脱下了她的鞋子,拉过被子,仔细为她盖好。

  他凝视着她醉梦中依旧不安的睡颜。

  这个总张牙舞爪的姑娘,此刻在灯光下脆弱得让他心头发涩。

  最终,他站起身来,打量起这个不大的居室。

  纸箱里的烟盒堆成了小山,第二条烟已经拆封。

  他抬手推开里间虚掩的房门,卧室的冷清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却很空荡,只有一组衣柜和书柜相对而立。

  书架上,那些专业书籍整齐得摆放着,《分子生物学》《神经药理》......

  每一本都带着频繁翻阅的痕迹,却找不到半本闲书。

  他走向衣柜,猛地拉开了柜门。

  里面的衣物少得可怜,挂着的寥寥几件,叠放的也屈指可数。

  那天她穿着回来的那件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温存的记忆,被当作垃圾一样彻底清理干净。

  他“砰”地一声关上柜门,转身走出房间,近乎粗暴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冷白的灯光下,洗手台上只有简单的洗漱用品。

  厨房里,没有一丝油烟的痕迹。

  整个空间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嗡鸣。

  洗碗槽旁那个孤零零的玻璃杯倒扣在沥水架上。

  冰箱保温室只有几罐啤酒和半瓶威士忌。

  冷冻室里结着厚厚的霜,空空荡荡。

  当他重新走回客厅时,胸口突然闷得发疼。

  整个屋子没有照片,没有绿植,没有多余的衣物。

  只有烟、酒、工作。

  没有生活。

  他走回床边,看着她:

  小骗子,这就是你说的,现在的生活刚刚好?

  哪里刚刚好?

  她分明是把自己埋在了废墟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当年亲手推开她的自己。

  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单膝跪在床垫上,彻底崩溃。

  他俯身将额头抵在她枕边,挺拔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丁浅陷在昏沉的梦境里,隐约听见压抑的抽泣。

  她下意识地抬手,软软环住他的后颈,用带着睡意的沙哑嗓音轻轻哄道:

  少爷,别怕!

  我会保护你的。

  他抬手擦干了眼泪,握住她的手腕放回被中:

  嗯,我不怕。睡吧。

  乖...她含糊应着,睫毛轻颤两下,又沉入黑甜梦乡。

  凌寒守在床边,目光不经意掠过床头柜。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打开柜门。

  满满一柜子的药瓶猝然撞进视线!

  抗抑郁药、双相情感障碍的镇定剂、止痛片、安眠药......

  花花绿绿的药盒像毒蛇般盘踞在黑暗里。

  旁边的分药盒里,每一格都塞满了五颜六色的药片,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狂跳。

  凌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咔”的轻响。

  他几乎是颤抖着,轻轻合上了柜门。

  他转回头,看向她。

  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嘴唇因缺水和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有些干涸。

  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轻抿了一下。

  凌寒敛起心头积聚的所有复杂情绪,站起身想去给她倒杯水。

  然而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唯一的水源是洗手间里那不能直饮的自来水。

  他轻叹一声,看了一眼床上蜷缩的人影,确保她睡得安稳,这才拿起钥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夜色已深,他快步走了三条街,才在转角找到一家仍在营业的便利店。

  他几乎是扫荡了货架。

  矿泉水、牛奶、面包、速食粥、醒酒药、新的毛巾牙刷……

  等他提着沉重的购物袋回到公寓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凌寒推开门时,心脏猛地一沉——床上空无一人,被褥凌乱地堆在一侧。

  厨房方向传来淅沥水声,空气里飘着浓浓的烟味。

  酒这么快就醒了?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走向厨房:

  浅浅?

  他刻意加大声音叫她,生怕突然出现吓到她。

  凌寒走到厨房门口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丁浅就那样赤脚站在洗菜盘前,水龙头哗哗流着,玻璃杯早已溢满。

  她左手夹着的香烟在剧烈颤抖。

  右手正死死攥着药盒,指甲因过度用力已经折断渗血,却怎么也掰不开那个小小的塑料格子。

  她突然发狠地连吸两口。

  灰白的烟灰簌簌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脚背上,烫出细小的红痕,她却像失去痛觉般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