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审讯室的第七个按钮-《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地下配电房的空气里,铁锈和霉菌混合的气味像是某种腐烂的预告,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潮湿的灰烬。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这里,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鞋底与地面摩擦出沙哑的刮擦声,在空旷的混凝土空间里来回反弹。

  冰冷的墙壁上,一排排灰色的配电箱如同沉默的墓碑,表面凝结着细小的水珠,顺着锈迹斑驳的边角缓缓滑落,滴在脚边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而我的“金手指”——那存在于我脑海中的、无法解释的超感知系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新着数据,像无数根细密的银线在神经末梢高速穿行,带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颅内震颤。

  李聋子,那个负责整个基地电力维护的半聋老人,他三年来所有的维修记录、工作习惯、甚至是私下里偷偷修改的线路图,此刻都化作清晰的脉络,在我眼前铺展开来,如同全息投影般悬浮在意识深处。

  数据流最终锁定在一行被刻意模糊化的备注上:C区线路,负载峰值最高。

  主闸箱旁,设手动应急开关,编号E7。

  一行猩红的标注跳了出来:“仅供火灾演习使用”。

  但我没信。

  我的“金手指”能穿透表面的伪装,直抵最深层的真实。

  在去年一次不起眼的系统升级日志的夹缝里,我找到了那条被隐藏的指令:E7开关,已秘密接入审讯室备用照明及独立录音系统。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一旦基地主电源被切断,所有常规监控和安保系统都会陷入短暂的瘫痪,而审讯室的备用系统将由E7线路独立供电。

  最关键的一点,它没有实时报警功能。

  这意味着,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一个信息黑洞,一个只属于我和顾昭亭的舞台。

  我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铁盒子,E7的编号已经模糊不清,外壳被经年的潮气锈成了一块顽固的铁疙瘩,指尖触碰时,粗糙的锈屑簌簌剥落,留下铁腥味的粉末粘在皮肤上。

  我用尽全力去扳,它却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金属把手在掌心磨出火辣辣的痛感。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上我的心脏,但“金手指”立刻给出了解决方案——李聋子的工具清单在脑海中回放,如同慢镜头。

  他有个特殊的习惯,对付这种锈死的开关,他从不用蛮力,而是用加长扳手配合一种特定的WD-40除锈剂。

  工具柜在配电房的最深处,我几乎是把整个柜子都掀了个底朝天,才在角落里翻出那半瓶标签磨损的蓝色喷剂。

  熟悉的化学气味钻入鼻腔,带着刺鼻的挥发性气息,我顾不上许多,将冰冷的液体对准开关的缝隙,毫不吝惜地喷洒。

  渗透的“滋滋”声,是此刻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像细小的蛇在金属内部游走。

  我将加长扳手卡住开关的把手,深吸一口气,用上了全身的重量。

  “咔哒。”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松动声响起,伴随着金属咬合结构重新活动的轻微震颤,传入掌心。

  成功了。

  开关已经可以扳动,但我的手却僵在半空,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后颈的衣领。

  不行,还不是时候。

  顾昭亭还没有被送进审讯室,现在拉下开关,一切都将前功尽弃,甚至会暴露我的意图。

  我像一只受惊的野兽,迅速缩回配电房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堆放着废弃的电缆和零件,刚好能将我的身形完全遮蔽。

  我死死盯着墙上一块连接着走廊监控的旧显示屏,屏幕上的雪花点像是无数焦灼的蚂蚁,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电流噪音,啃噬着我的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空气里弥漫着静电的毛刺感,贴在皮肤上微微发麻。

  十分钟,或许更久,当我的神经几乎要被拉断时,画面终于有了变化。

  两名身材高大的外围成员推着一个担架,出现在走廊尽头。

  担架上躺着的人是顾昭亭,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仿佛真的陷入了深度昏迷。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喉咙发紧,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然而,就在担架的轮子压过地面一道不起眼的接缝,车身发生轻微颠簸的瞬间,我看见了。

  顾昭亭的右手食指,以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轻微地屈伸了一下,指甲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微弱的反光。

  就是这个动作。

  那是我们还在穿着校服的年纪,躲在学校后山玩“间谍游戏”时发明的暗号。

  一个简单的指节屈伸,代表着“准备就绪”。

  我的眼眶瞬间滚烫,鼻腔里泛起酸涩,仿佛有热流在眼底冲撞。

  他还醒着,他知道我在,他在等我。

  他们推着他,毫不怜惜地拐进了审讯室厚重的金属门。

  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那声音像是一道命令,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就是现在!

  我从藏身处猛扑出去,双手握住冰冷的扳手,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向下一拉!

  “砰!”

  整个地下区域的灯光瞬间闪灭,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心跳声都仿佛被吞噬。

  紧接着,走廊的应急灯挣扎着亮起,发出惨白的光,像幽灵的呼吸,忽明忽暗。

  但审讯室的方向,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电压不稳,爆出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电流噪音,像是金属在被强行撕裂,刺得耳膜生疼。

  我面前的监控画面剧烈地卡顿了三秒,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雪花,随即彻底黑了下去,只留下一行冰冷的红字:“信号中断”。

  混乱就是我的掩护。

  我像一道影子,贴着墙壁,趁着应急灯光线昏暗的死角,飞快地潜入审讯室隔壁的观察间。

  通道里回荡着远处警报的余音,脚步踩在金属格栅上,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被我刻意放轻,几乎融入背景的寂静。

  这里是单向玻璃,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审讯室的一切,而外面却看不到这里。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肺部因屏息而隐隐发痛。

  审讯室里,备用照明已经启动,惨白的光线将一切都映照得毫无血色,连空气都像是被漂白过。

  顾昭亭已经被他们从担架上弄了下来,安置在一张金属椅子上。

  而在他的对面,那个本该空着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人。

  他就是“昭爷”。

  他戴着一张覆盖了半张脸的银灰色面具,只露出削薄的嘴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变得低沉而沙哑,充满了非人的金属质感,每一个音节都像从铁管中挤出,带着电流的杂音。

  可我认得他。

  就在他抬手调整面具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右手小指,在抬起的瞬间,发生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习惯性的微颤,像旧钟表里生锈的齿轮在卡顿。

  这个动作,和我记忆深处那个雨夜,为我撑着伞,送我回家的邻家大哥哥,一模一样。

  他俯下身,凑近顾昭亭,那经过处理的声音仿佛带着冰锥,一字一句地凿进我的耳朵里:“你护了她这么多年,像个可笑的骑士。现在,轮到她好好看着,你是怎么变成我最完美的收藏品了。”

  担架上一直紧闭双眼的顾昭亭,在这一刻,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的迷茫与虚弱,只有淬了火的刀锋,锐利得仿佛能刺穿那层单向玻璃,直抵我的心脏。

  他看着“昭爷”,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早就不是顾家人了。”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用疼痛压抑住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尖叫。

  鲜血的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铁锈般的咸涩,舌尖还能尝到一丝温热。

  而我的“金手指”正以前所未有的冷静,疯狂记录并分析着“昭爷”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数据流在脑海中飞速整合,拼凑出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婚戒,款式简单,却磨损得厉害,戒圈内侧似乎还刻着模糊的字母。

  而他的右手小指上,戴着的却是一枚通体漆黑的黑曜石扳指。

  那枚扳指……我见过。

  在顾家的老照片里,在那些泛黄的、关于家族历史的记载中。

  那是顾家祖传的信物,象征着兵权与继承权,只传长子。

  他是顾昭的亲哥哥。

  那个传说中,本该继承顾家的一切,却在七年前一场边境冲突中战死沙场的,“昭”字辈的真正继承人。

  他没有死。

  他回来了,带着浸入骨髓的仇恨,一手创建了这个名为“收藏馆”的恐怖组织。

  我终于明白,顾昭亭被送来这里“冷冻”,根本不是什么惩罚。

  这是一场仪式。

  “昭爷”要亲手将自己的亲弟弟“模型化”,将这具流淌着同样血脉的身体,变成他扭曲仇恨下的一件艺术品。

  这是一种宣告,一场血腥的“归位”。

  我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目光落在观察间角落的消防柜上。

  柜门玻璃后面,一把红色的消防锤静静地躺在那里,锤头泛着冷光,握柄上的橡胶纹理清晰可见。

  我的指尖开始发烫,一股灼热的怒火从心脏深处升起,沿着血管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以为我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脆弱的“活体标本”。

  可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亲耳听见,那颗即将被敲碎的玻璃后面,谁,才是真正挣脱了牢笼的“活体”。

  我蜷在观察间角落,消防锤被我紧紧握住,金属的冰冷触感几乎要将我的掌心灼伤,可我的脚步却像被钉死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我的全部心神,都穿透了那层隔音玻璃,死死地锁定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