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他醒着,但别叫他-《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巡逻队的脚步声像沉闷的鼓点,在狭窄的金属通道里被放大,又逐渐远去。

  我屏住呼吸,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直到最后一丝回响也被黑暗吞噬。

  就是现在。

  我像一只滑行的蜥蜴,无声地溜回了排渣通道深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与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生锈的铁屑。

  指尖划过墙壁,粗糙的焊缝刮擦着皮肤,留下细微的刺痛。

  耳中只有自己血液奔流的嗡鸣,还有远处冷却塔低频的震颤,透过金属地板传入脚心,像某种沉睡巨兽的脉搏。

  这里是基地的肠道,肮脏、被遗忘,却是我和李聋子交换情报的唯一安全区。

  我的指尖掠过设备柜粗糙的表面,金手指的界面在视网膜上无声展开,调取着过去七天所有关于李聋子的数据流。

  他在这里刻下的每一道痕迹都被记录、分析。

  规律清晰地浮现出来:当情况尚在掌控中时,他用右手,刻痕流畅;每当危险升级,警告的意味越浓,他会换上并不惯用的左手,笔画的起势明显更重,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钝感。

  我将手伸向通风管拐角处,摸索到第三块边缘有些翘起的钢板。

  指甲扣入缝隙,轻轻一撬,钢板松动了。

  我的心跳在喉咙里擂鼓,掌心渗出的汗在金属边缘留下湿冷的印痕。

  钢板之后,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是新的刻痕。

  我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描摹着,那熟悉的、因左手发力而显得生涩笨拙的笔触,让我指尖发麻,仿佛电流顺着神经直窜脑髓。

  “ZT - 7”。

  金手指瞬间给出了注释。

  “ZT”,组织内部对“昭亭”的代号缩写,取自他名字的两个首字母。

  而“7”,是C区冷冻舱区的编号。

  这两个简单的字符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末梢。

  李聋子没有刻下“逃”或者“毁”这类直接的指令,他只标明了一个坐标。

  他在用最简洁的方式告诉我两件事:第一,顾昭亭还活着。

  第二,他还在原地,没有被转移。

  这个信息本身,就是一道在无尽黑暗中撕开的微光。

  我将钢板复位,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安抚一个睡着的孩子。

  随后,我转身潜入了更深的阴影里,目标明确——C区冷冻舱控制室。

  门禁卡在我手心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滑,这张卡是三个月前,我借着帮李聋子检修系统、录入新权限的由头,偷偷为自己复制的。

  当时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后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控制室里空无一人,幽蓝的冷光从无数指示灯中渗出,像深海生物的磷火,映得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晃动。

  寒气如针,刺透衣物,贴着皮肤爬行,我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却不敢颤抖——每一点动静都可能暴露。

  服务器的低频嗡鸣声像是这间屋子的心跳,沉稳而冰冷,与我胸腔里狂跳的节奏形成诡异的对位。

  我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正中央那面巨大的观察窗,以及窗后那个被白色寒雾笼罩的金属舱体——ZT - 7。

  金手指在我眼前调出了顾昭亭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中的画面。

  视频里,他被两名行刑人押着,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一支装有墨绿色液体的注射器刺入他的颈侧,他身子晃了晃,随即重重倒下。

  后续的医疗扫描数据显示,他的颈部动脉再无搏动,瞳孔对光线毫无反应,已然扩散。

  这是教科书般的死亡特征。

  可我的记忆却在叫嚣着另一幅景象。

  金手指迅速回溯,找到了我记忆中的那个节点。

  那是一年多前,他独自执行一次清理任务归来,脸上挂了彩,嘴角破裂。

  我拿着医疗箱走近他,他却靠在墙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昏迷。

  我当时心头一紧,正要探他鼻息,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睁开眼,低声说:“战场假死术,敌人还没走远。”我记得清清楚楚,金手指为我量化了那时的生理数据——他的呼吸频率被他强行控制在每分钟3次,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频率。

  而现在,透过观察舱侧面的微型数据屏,我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

  生理指标监测图上,代表心跳的曲线是一条冷酷的直线,但代表呼吸的波纹,却并非完全静止。

  它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幅度,维持着一个固定的节律。

  我屏住呼吸,在心里默数。

  一分钟,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我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活着。

  他正在用他教给我的方式,对我发出求救信号。

  我的目光转向另一块显示脑电波活动的屏幕。

  图谱几乎是平的,像一汪死水,这符合深度冷冻下大脑活动停滞的特征。

  但我的视线没有离开,金手指的超高帧率捕捉功能被我开到最大。

  一秒,两秒……十一秒!

  就在第十一秒,那条平直的线上,出现了一个持续时间不超过0.3秒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跳动。

  这个跳动太微弱了,任何常规的系统警报都不会将它判定为异常。

  可我认得。

  那是顾昭亭的习惯。

  他高度紧张或集中思考时,左眼眼角会下意识地、极轻微地抽搐一下。

  这个频率,正好是十一秒一次。

  是他。他不仅活着,他的大脑也还醒着。

  我不能再等了。

  我绕到控制台的后方,冒险地撬开了维护面板。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线路和接口,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旁路端口上,有一个李聋子留下的、用荧光剂画的微小标记,在我的夜视模式下泛着幽绿的光。

  指尖触到那一点微凸的痕迹,像触碰到一段沉默的誓言。

  我将随身的数据线接了上去,一个非公开的后台日志界面弹了出来。

  金手指立刻开始高速比对这份日志和系统内存储的默认操作流程。

  很快,一个致命的异常被标记为红色高亮。

  按照标准冷冻“处决”程序,在注入液氮、将人体温度降至绝对冰点之前,必须先执行“神经阻断确认”这一步骤,以确保目标大脑的神经元活动被彻底、永久地终止。

  但在顾昭亭的这份操作记录里,这一步的状态赫然写着——跳过(权限:头目级)。

  跳过!

  这意味着他的大脑根本没有被真正“杀死”,只是被药物和低温强制带入了一个极度低耗能的休眠状态,像一台被拔掉了电源但主板仍旧带电的电脑。

  他们没有执行真正的死刑。

  他们在等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我需要确认,确认他是否能接收到外界的信号。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回形针,将它拉直。

  我走到观察窗前,隔着厚重的防爆玻璃,凝视着他那张苍白如雪的脸。

  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像握住了时间的残片。

  我的手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启动了舱体内的微型机械臂。

  这是用于日常维护的工具,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我操控着机械臂,用那枚回形针的尖端,轻轻地、极有节奏地刮过他裸露在外的左手手背。

  一下,停顿,再两下。

  这是我们在育才中心的暗号。

  那时我们被关在“育才中心”,他教我如何忍受惩罚的疼痛,我们就用这种方式在黑暗中确认彼此的安危。

  如果能感觉到,就动一下眼球。

  监控画面被我放大到极致,紧紧锁定在他紧闭的双眼上。

  机械臂的动作完成后,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一秒,两秒……他的眼球,在厚重的眼皮底下,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辨识地,向左侧偏移了一瞬。

  成了!

  金手指的数据库里,七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被瞬间唤醒。

  他为了保护我被基地的恶犬咬伤小腿,却为了不暴露我们的藏身地而一声不吭。

  我就是用一截小树枝,以同样的频率刮过他的手背,而他,也是给了我这样一个眼球偏移的回应。

  他还醒着,他能感知到我!

  但他不能动,我也不能强行破开舱门救他,那会立刻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我们谁都走不了。

  我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激动,迅速回到后台日志界面。

  我深吸一口气,用李聋子教我的伪装指令格式,在日志的空白处输入了一行新的代码:“检测到ZT - 7舱体外层存在微量氦气渗漏,疑似制冷管线接口疲劳,建议转移至B - 3备用冷冻库进行全面检修。”

  这是一个精巧的骗局。

  只要头目级的权限者没有在两小时内发现并否决这条“系统建议”,程序就会默认执行,自动将顾昭亭转移。

  届时,负责押运的只会是两名安保等级最低的外围成员,而转移路线会经过通风系统的主干道,那里有三处监控盲区,每一处,都是我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我删除了自己的操作痕迹。

  我最后看了一眼观察窗里的顾昭亭,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用气音说:“你教我的,别急,等风。”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将自己重新融化进阴影里时,控制台的主屏幕上,一道刺眼的红光毫无征兆地亮起,尖锐却无声的警报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一行加粗的红色字体,覆盖了所有数据,像一道判决书。

  一条未登记的语音指令正在上传:“昭爷要亲自审问ZT - 7。”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审问?

  不,这比直接处决更恶毒。

  他们不是要杀他。

  他们要当着我的面,把他变成组织里那些没有思想、只剩战斗本能的“模型”。

  冷冻舱的液氮管线,控制台的电源,整个C区错综复杂的网络,一切都连接着中央系统。

  我的计划,我那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启动的微弱希望,在这条指令面前,瞬间化为泡影。

  绝望像冰冷的蛇,缠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要将它捏碎。

  但我的大脑,在金手指冰冷数据的辅助下,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昭爷……亲自审问……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开了我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一个与李聋子有关的,一个被我忽略了太久的细节。

  在昭爷的权限下,任何常规操作都将被锁定,除非……除非整个系统陷入混乱。

  我的目光扫过控制台下方那张复杂到令人头晕的线路图,最终定格在一个不起眼的标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