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教导队演武-《大明执政官》

  九月鹰飞,西山层林尽染。

  京营教导队成立月余,迎来了第一次野外综合演武。

  此次演武场地选在西山深处一片未经开发的谷地,地形复杂,包含溪流、矮林、陡坡,更能模拟真实环境。

  寅时三刻(约凌晨4点),天色墨黑,仅有一弯残月洒下清辉。

  教导队营区内已是一片肃杀。

  士卒们无声地检查着装备:统一配发的靛蓝戎服外,罩上了轻便的皮甲,腰悬制式腰刀,背负强弓劲弩和三日份的压缩干粮(这是梁正根据现代单兵口粮思路,让御膳房试制的肉脯、炒米混合物,虽粗糙,但便于携带)。火铳手则额外背负火药壶、铅子和搠杖(通条),总负重超过四十斤。

  周遇吉一身戎装,立于点将台,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方阵。他身旁站着祁山等几位边军出身的教官,人人脸色凝重。

  “今日演武,非校场花架子!”周遇吉声音冷硬,“尔等将以小队为单位,分散潜入西山指定区域。任务:一、三日内抵达地图标注的‘飞云隘’集结;二、途中需寻得隐藏的三面不同颜色令旗;三、随时应对‘敌骑’(由京营其他部队扮演)袭扰!丢失令旗、被俘、逾期未至者,全队皆汰!”

  没有战前动员的豪言壮语,只有冷冰冰的规则。台下士卒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黑暗中只能看到彼此眼中闪烁的微光。

  “出发!”

  命令一下,一百五十个十人小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西山的黑暗之中。

  他们手中只有一份简略的、标注了山川河流和主要方位的地图,以及一个指北针(这是梁正命工部工匠根据记忆仿制的简易版本,精度有限,但已远超这个时代依赖经验和星象的定位方式)。

  梁正(朱厚照)并未亲临现场,但他派出了张永和几名心腹宦官,携带他的手谕,分驻几个可能的观察点。

  同时,他也动用了刚刚初具雏形的“情报分析司”的部分人手,负责在预设路线上观察记录各小队的表现。

  天光微亮时,山谷间的较量已然开始。

  第三十七小队,队长正是祁山。

  他半蹲在一处灌木后,用一块粗布仔细擦拭着指北针的玻璃罩,沉声道:“地图显示,前方三里处有溪流,按常理,第一面令旗可能藏在渡口附近。但‘敌军’亦会如此想。王二狗,你带两人,沿溪流上游探查半里;李铁柱,你带两人往下游。其余人,随我在此警戒,注意两侧山林!”

  命令清晰,分工明确。这支小队成员多来自边镇或京营底层,吃苦耐劳,对祁山的边军作风颇为信服。

  与此同时,另一支由某勋贵子弟担任队长的小队,却陷入了混乱。

  “这破林子,怎么走?!地图根本看不明白!”那纨绔队长烦躁地将地图揉成一团。

  “队长,是不是该找个高地看看?”

  “看什么看!跟着感觉走!快点找到旗子才是正理!”

  小队没有明确分工,一窝蜂地在林子里乱撞,很快便惊起一群飞鸟,暴露了行踪。不久,一队扮演游骑的京营骑兵呼啸而至,轻易地将这支毫无警戒、队形散乱的小队“歼灭”。

  类似的情景在不同路线上演。

  有的小队为了抢时间,选择直线翻越陡峭山崖,结果摔伤减员;有的小队因水源净化不当(梁正强调了野外饮水需煮沸或使用明矾沉淀,但执行不到位),导致非战斗减员;更多的是在复杂的林地中迷失方向,徒劳无功。

  祁山小队则稳健得多。

  他们利用指北针和地图,结合太阳方位,艰难但坚定地向着目标迂回前进。途中,他们成功避开了一次游骑巡逻,并在一处不起眼的枯树洞内找到了第一面红色令旗。

  “队长,这玩意儿真管用!”队员王二狗宝贝似的摸着指北针,他原本是个只认东南西北的糙汉,此刻却对这小小的罗盘产生了依赖。

  祁山脸上却无喜色:“莫要大意。这才刚开始,越靠近集结地,‘敌军’越多,藏旗点也越刁钻。”

  果然,在第二天下午,当他们试图穿越一片开阔的碎石坡时,遭遇了埋伏。三名“敌军”弓手占据制高点,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去了箭头的训练用箭,但被射中要害仍判阵亡)。

  “散开!依托碎石掩护!”祁山厉声喝道,同时迅速取下背上劲弩,“李铁柱,带两人从左侧迂回!其他人,火力压制!”

  训练中的小队配合此刻显现出效果。

  有人举盾(轻便的滕牌)格挡箭矢,有人以弩箭还击,虽然准头欠佳,但形成了有效的牵制。李铁柱三人则利用地形,悄无声息地摸到山坡侧翼,突然发起冲击,一举“干掉”了两名弓手,剩下一人见势不妙,仓皇撤离。

  这次小规模接触,祁山小队“阵亡”一人,“轻伤”两人,但成功通过了封锁线,并在那名被“干掉”的弓手身上,搜到了第二面蓝色令旗的信息——藏于前方山谷的瀑布之后。

  三天后,当衣衫褴褛、满身泥泞却眼神锐利的祁山小队,高举着三面令旗,率先抵达“飞云隘”集结点时,迎接他们的是周遇嘉赞许的目光,以及皇帝特赐的热汤和肉食。

  而最终按时抵达集结点的,仅有不到六十支小队。其余队伍,或迷失,或被歼,或逾期。那些被淘汰者,垂头丧气地集中在另一处空地,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惩处甚至清退。

  张永将演武的详细记录呈送到梁正面前。梁正仔细翻阅着各小队的表现评估,尤其是在复杂环境下指挥官的反应、小队协同、装备使用以及野外生存能力。

  “祁山…不错。”梁正用朱笔在祁山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告诉周遇吉,此人可重点培养。其余表现优异者,名单列出来,朕要亲自召见勉励。”

  他放下记录,走到窗前,望着西山方向。这次演武,暴露了京营积弊,也筛选出了真正可用的人才。

  更重要的是,这支初步具备了新式军队雏形的“教导队”,以及它所代表的训练、指挥和后勤理念,正在悄然生根发芽。

  军权的布局,不再停留在纸面和校场,而是通过血汗与实战检验,深深地刻入这些士卒的骨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