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秘文链-《我在大学斩鬼悟道》

  老赵头也没抬,

  沙哑的声音平淡无波,

  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张清明抱着沉重的樟木盒,

  胸口剧烈起伏,

  目光锐利如刀,

  刺向老赵伏案的背影。

  那只枯手…那声闷哼…那怨毒的咳嗽…这个看守档案库的人,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找到了。”

  张清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多谢。”

  “嗯。”

  老赵依旧没抬头,

  枯瘦的手指在摊开的另一份卷宗上无意识地划过,

  发出沙沙的轻响。

  “看完了,

  就放回原处。

  门…锁好。”

  他像是完成了一项枯燥的例行公事。

  抱着沉甸甸的樟木盒走出地方文献部,

  重新回到那条幽深冰冷的主走廊,

  外面天光似乎亮了些,

  但档案馆内部的压抑感丝毫未减。

  传达室的大爷依旧在喝茶,

  看到他们抱着盒子出来,

  目光扫过,

  没说话,

  只是那眼神深处,

  似乎又掠过一丝之前那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直到走出档案馆森严的大门,

  重新站在清冷的晨风和城市的喧嚣边缘,

  三人才感觉那几乎冻结血液的阴寒稍稍退去。

  阳光有些刺眼。

  “妈的…那下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陈斌心有余悸地回头望着那栋灰色巨兽般的大楼,

  后背的疤痕还在隐隐抽痛,

  “那只手…还有那咳嗽…是人?

  还是…”

  “是‘守库人’。”

  一个平平板板、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

  如同贴着耳朵响起。

  三人悚然一惊,

  猛地转身!

  灰袍人“老吴”

  如同从墙壁的阴影里析出,

  悄无声息地立在离他们三步远的街角拐角处。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袍,

  脸上带着那种不见阳光的苍白,

  古井无波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们,

  目光落在张清明怀里的樟木盒上。

  “你…你一直跟着我们?”

  陈斌又惊又怒,

  下意识地挡在张清明身前。

  老吴没理会陈斌的质问,

  视线转向张清明,

  平淡地陈述:“你们惊动它了。

  王朴的怨气,

  比李伏波更‘活’,

  也更…不甘。”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樟木盒,

  看到了里面那本被洞穿的《景泰十七年河工密录》。

  “王朴?

  那个投渊的书吏?”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惊悸,

  “刚才下面…是他?”

  “一缕残念,

  沾着沉渊的怨,

  守着那堆故纸。”

  老吴的语调毫无波澜,

  像是在描述一件寻常物品,

  “守着…另半块‘钥匙’。”

  另半块钥匙?

  张清明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想起那只枯瘦的手缩回卷宗堆下时,

  似乎…有什么金属的冷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难道…

  “它在下面?”

  张清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时辰未到。”

  老吴轻轻摇头,

  那平静的眼神里第一次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像是古井投入了一颗微尘,

  “强取,

  惊醒了它,

  也惊动了更深处的东西。

  得不偿失。”

  他枯瘦的手缓缓抬起,

  指向城市东面。

  那里,

  浑浊的河水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铁灰色的光。

  “下游。

  沉船处。”

  老吴的声音依旧平板,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李伏波沉渊前…最后站过的地方。

  他身上的‘’,

  断了一环…就在那里。

  找到它…另半块‘钥匙’自会归位。”

  话音未落,

  他整个人如同融入阳光下的薄雾,

  身影迅速变得稀薄、透明。

  在彻底消失前,

  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睛最后看了张清明一眼,

  留下最后一句低语,

  如同叹息,

  又像是冰冷的预言:

  “记住…沉渊的…不只是李伏波…”

  灰袍人的身影彻底消散在清晨的街角,

  仿佛从未存在过。

  灰袍人“老吴”

  最后那句“沉渊的…不只是李伏波…”

  像一枚冰针,

  扎在张清明耳膜深处,

  带着河水的湿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久久不散。

  档案馆外清冷的晨光落在他脸上,

  映不出半点暖意。

  怀里那樟木盒子沉甸甸地压着手臂,

  也压着心。

  “下游…沉船处…”

  林薇薇抱着胳膊,

  牙齿微微打颤,

  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感觉…那地方…像…像一块烂掉的伤疤…泡在浑水里…好多…锈铁的味道…还有…冰冷的…不甘心…”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城市东面,

  浑浊的河水在远处泛着铁灰色的光。

  “沉船?

  他妈的又是水!”

  陈斌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后背焦糊的疤痕在晨风里隐隐作痛,

  像有冰冷的虫子在皮下游走,

  “那老鬼神神叨叨的,

  说什么‘断了一环’?

  玄铁链子?”

  他看向张清明怀里的盒子,

  “盒子里那画上,

  捆李伏波的链子?”

  张清明没立刻回答。

  他低头,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樟木盒盖,

  冰凉的触感沿着指尖蔓延。

  盒子里那本《景泰十七年河工密录》和那张被枯指洞穿的“镇煞礼成图”

  是沉重冰冷的铁锚,

  将几百年积压的怨毒死死拖在河底。

  老吴的话是钥匙,

  指向沉船,

  指向那断裂的一环。

  而王朴…那个投渊的书吏…档案馆地库深处那声痛苦怨毒的咳嗽,

  再次在脑中回响。

  “链子断了,

  钥匙才分成了两半。”

  张清明终于开口,

  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河石,

  “找那断环。

  另半块铁尉令,

  可能就在那附近。”

  他抬眼,

  目光扫过陈斌苍白的脸和林薇薇眼中未褪的惊悸,

  “走。”

  “下游”

  两个字涵盖的范围太广。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和城市垃圾,

  在两岸破败的棚户区、废弃的码头和生锈的龙门吊下缓缓流淌。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淤泥腐败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三人沿着泥泞的河岸跋涉,

  陈斌走几步就忍不住去揉后背,

  脸色越来越难看。

  “感觉…像…像被什么东西…钩住了骨头…”

  他咬着牙,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妈的…越往下走…越疼…”

  林薇薇脸色也不好看,

  手腕上的乱魂铃虽已取下,

  但灵觉的触须在浑浊的河风中捕捉着每一丝异样。

  “怨气…像…像河底的水草…缠上来了…斌哥身上的‘印子’…在发烫…是…是在指路?”

  她猛地指向斜前方,

  一片被大片枯黄芦苇和倾倒的朽木围拢的河湾,

  “那边!

  感觉…最浓…像…像一块…吸饱了脏水的…烂海绵!”

  河湾深处,

  芦苇丛后,

  影影绰绰露出一片巨大的、歪斜的阴影。

  走近了才看清,

  那是一座早已被废弃的巨大船坞。

  半边腐朽的木制顶棚塌陷下来,

  如同巨兽断裂的肋骨,

  裸露着锈迹斑斑的钢架。

  坞门洞开,

  像一个通往黑暗的巨口,

  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坞内布满湿滑青苔的水泥斜坡,

  留下深色的水痕。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铁锈的腥、朽木的霉、淤泥的腐臭,

  还有一种…若有若无、极其陈旧的、类似油脂腐败的甜腻。

  “是这儿了…”

  林薇薇的声音发紧,

  手指死死攥着张清明的衣袖,

  “感觉…坞里面…沉甸甸的…好多…冰冷的…铁疙瘩…还有…一个…特别大的…‘东西’…泡在水里…怨气…像…像墨汁…从它身上…流出来…”

  坞内光线昏暗,

  只有塌陷顶棚的缝隙里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

  每一步踩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都发出“吧唧”

  的粘稠声响。

  巨大的废弃船体骨架如同搁浅的巨兽骸骨,

  半沉半浮在坞内浑浊发黑的水里,

  船壳上覆盖着厚厚的暗绿色苔藓和水锈。

  扭曲断裂的钢梁如同怪物的爪牙,

  从阴影里狰狞地探出。

  “妈的…这鬼地方…”

  陈斌低声咒骂,

  后背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

  像有烙铁在烫,

  引着他不由自主地往船坞最深处那片最浓的黑暗走去。

  张清明打着手电,

  光柱在腐朽的船体、扭曲的金属和污浊的水面间扫过。

  光线尽头,

  靠近船坞尽头干涸的泥滩边缘,

  手电光斑猛地定格。

  泥滩上,

  半埋半露地躺着一样东西。

  一具“人形”

  它呈一种怪异的匍匐姿态,

  一半身体陷在黑色的淤泥里,

  一半暴露在空气中。

  暴露的部分,

  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硬壳,

  凹凸不平,

  凝固着水流冲刷的痕迹。

  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衣物和皮肉,

  仿佛整个人被浇筑在生锈的铁汁里,

  又沉在河底百年,

  再被拖上来。

  最刺目的,

  是缠绕在它躯干上的东西。

  一条小臂粗细、同样覆盖着厚厚暗红色锈迹的沉重铁链!

  铁链的一端深深嵌入这“锈尸”

  的后心位置,

  仿佛是从它体内生长出来。

  另一端则诡异地断裂开来,

  断口参差不齐,

  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断。

  而在那断裂的铁环茬口处,

  锈迹斑斑的缝隙里,

  一点异样的、暗沉如血的金属光泽,

  顽强地透了出来!

  “铁链…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