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前五出炉明晋级-《重生大东北1983之鹿鸣北坡》

  日头歪到西山顶时,公社大院的红砖墙上贴出了黄榜。糨糊还没干透,墨汁顺着砖缝往下淌,像几条黑蜈蚣。人群呼啦围上去,脑袋挤脑袋,后头的人跷着脚,脖子伸得老长。

  “第一名!冷家屯冷志军!”文书拿着铁皮喇叭喊,声音劈了叉。人群里爆出喝彩,赵寡妇把手掌拍得通红:“军子给咱屯争光了!”

  林志明像条泥鳅似的往前钻,棉帽挤歪了也顾不上扶。他眼睛顺着榜单往下溜,嘴里念念有词:“第二……鄂温克乌娜吉……第三林场……”念到第六行时,声音卡壳了——那栏明明白白写着“第六名 冷家屯林志明”。

  “差……差一名?”他愣愣地扭头看冷志军,脸皱得像苦瓜。

  冷志军正被屯里人围着道喜,听见这话拨开人群走过来。榜单上林志明的分数咬得紧,就比第五名少半分——扣在把飞龙认成松鸡上。他拍拍徒弟肩膀:“没事,下回……”

  “下回啥呀!”林志明蹲在地上划拉雪,“县赛三年才一回!”灰狼凑过来舔他手,被他一胳膊推开。

  这时乌娜吉背着弓过来,辫梢的铜铃叮当作响。她扫了眼榜单,对林志明说:“你设陷阱的法子,有新意。”指的是考核时林志明用树杈做的活扣,虽然没逮着东西,但机关设计巧妙。

  林志明头埋得更低了。公社书记开始发入围证,五张盖着红戳的硬纸片摆在桌上,像扑克牌。拿到证的人挺直腰板,有个林场小伙还把证别在胸口最显眼处。

  轮到乌娜吉时,文书手有点抖。姑娘接过证件揣进皮袄,看都没看,反而走到考核时用的草药台前,把散落的药材一根根理齐。有片柴胡叶子掉在地上,她捡起来吹吹土,夹进自己的皮囊里。

  日头沉得快,院里拉出长长的影子。冷志军被屯里人拥着往外走,回头看见林志明还蹲在榜单前,雪地上划满了乱七八糟的线。胡安娜等在院门口,见丈夫出来,递过个热乎乎的烤土豆,眼睛却往他身后瞟:“明明呢?”

  “搁那儿数蚂蚁呢。”冷志军掰开土豆,黄瓤冒着热气。

  正说着,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原来第五名那个猎手——东屯的张老蔫,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脸色蜡黄。刚出公社大门就软在地上,额头上全是虚汗。

  “咋啦这是?”众人围上去。赤脚医生扒开他眼皮看了看:“急性绞肠痧!得赶紧送卫生所!”

  张老蔫疼得缩成虾米,手里还死死攥着入围证。他媳妇哭着掰他手指头:“都这模样了还惦记啥比赛!”

  林志明不知何时挤过来,眼睛盯着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证件,喉结上下滚动。冷志军突然拽他一把:“去,搭把手抬人!”

  三个壮劳力用门板抬着张老蔫往卫生所跑。林志明抬后杠,棉袄后背很快洇出汗印子。冷志军跟在旁边,看见徒弟的眼睛像黏在病人手上似的,低声喝道:“看路!”

  卫生所里消毒水味刺鼻。张老蔫打上止痛针后昏睡过去,手指终于松开了。那张入围证飘落在地,沾了点血沫子。林志明弯腰去捡,手伸到半空又缩回来,在裤腿上使劲蹭了蹭。

  公社书记闻讯赶来,看着病床上的人直嘬牙花子:“这可咋整?后天就得上县里报到……”

  文书小声提醒:“要不让第六名递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投向林志明。年轻人僵在原地,脸红得像猴屁股,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冷志军上前一步:“书记,这孩子今天抬担架有功。”

  书记盯着林志明看了半晌,突然拍大腿:“就这么定了!林志明递补!”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张空白证,当场填名字盖章。

  林志明接过证件时,手抖得差点拿不住。他忽然转身朝病床鞠躬:“张叔,我……我肯定不给咱公社丢人!”张老蔫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回屯路上,林志明把入围证揣在贴胸口袋,走几步就摸一下。冷志军在前头背着手走,冷不丁说:“证揣好了,丢可没处补。”

  “不能丢!”林志明紧紧捂住胸口,又想起什么,“冷哥,县赛真要住招待所?听说被褥是洋布面的!”

  胡安娜抿嘴笑:“那你得勤洗脚,别熏着同屋的。”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小卖部时,林志明用零花钱买了包水果糖,非要塞给胡安娜:“嫂子,给你解闷!”糖纸亮闪闪的,印着橘子图案。

  到家时炊烟正浓。林秀花听说徒弟递补上了,又多炒了个鸡蛋。冷潜呷着酒说:“到了县里,枪口朝下走,见人先问好。”这是老辈传下的规矩。

  夜里林志明睡不着,蹲在院里擦枪。擦着擦着突然“噗嗤”乐出声——原来灰狼把那张包糖的玻璃纸叼进了窝,老狗缺耳朵上的疤被映得五彩斑斓。

  冷志军从西屋窗户看见,摇摇头。转身见胡安娜正在灯下缝东西,是把猎刀的新套子,面上绣了云字卷儿。“给明明缝的?”他问。

  “嗯。”胡安娜咬断线头,“县赛人多,刀套鲜亮点,好认。”

  月光照见窗台上的箭囊,海东青的金眼炯炯有神。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接着是林志明哼跑调的歌谣,惊起了树上的夜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