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脑宫-《幽陵万机》

  倒计时【-00:01】。

  五人穿过脐带迷宫的最后一个弯道,脚下突然变成柔软的脑沟回——

  一条条灰粉色褶皱在黑暗中起伏,像被放大万倍的指纹。

  每踩一步,褶皱便渗出淡金色脑脊液,液体带着婴儿啼哭的余音,顺着裤脚往上爬,冰凉且粘稠。

  穹顶是整块透明脑膜,膜内悬浮十万枚婴儿大脑,像一盏盏微光水母,彼此用逆时脐带连接。

  脐带内流动的不是血,是倒放的秒针:

  【-00:02】【-00:03】【-00:04】……

  脑宫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型真空泵——

  泵体由十万枚婴儿头骨拼接,头骨眼窝是吸口,眼窝内嵌微型虹吸阀。泵顶是一根透明脑管,管内漂浮着五滴淡金色液体,液体呈人形,正是五人的记忆缩影。 泵体表面刻着一行血字:

  【记忆虹吸——每秒 0.5 秒,抽干即空壳。】

  倒计时【-00:05】。

  虹吸阀同时启动,五滴记忆液体被迅速抽离,沿脑管上升,注入十万枚婴儿大脑。

  五人同时感到脑袋被掏空,眼前浮现倒放的记忆:

  ——沈见七岁第一次握洛阳铲,画面被抽成灰白;

  ——林束第一次吹军号,号声被抽成静音;

  ——白笙第一次起飞无人机,画面被抽成雪花;

  ——顾灯第一次翻开母亲日记,字迹被抽成空白;

  ——段星第一次摸到断臂,痛感被抽成麻木。

  倒计时【-00:10】。

  脑宫地面浮起七块心跳感应板,每块板对应一人心跳频率。板面刻着一行血字:

  【心跳差 3 次/分,记忆回流 1 秒。】

  五人立即分工:

  沈见 → 控制呼吸,将心率降至 65 次/分;

  林束 → 用骨笛吹出固定节拍,将心率升至 70 次/分;

  白笙 → 用无人机悬停测速,实时反馈;

  顾灯 → 用铜钥匙敲击感应板,调整节拍;

  段星 → 用断臂骨笛敲击节拍,同步心率。

  当五人心跳差稳定在 3 次/分,记忆液体开始回流,倒计时逆流【-00:09】→【-00:08】。

  倒计时【-00:15】。

  脑宫墙壁浮出七根汗液感应杆,杆头嵌婴儿舌骨,可检测汗液盐度。杆面刻着一行血字:

  【盐度 0.9%,记忆回流 1 秒。】

  五人用铜钥匙蘸取脑脊液,涂抹于感应杆,使盐度稳定在 0.9%,记忆液体继续回流,倒计时逆流【-00:07】→【-00:06】。

  倒计时【-00:20】。

  脑宫穹顶浮出七枚瞳孔感应镜,镜面由婴儿视网膜磨制,可检测瞳孔收缩角。

  镜面刻着一行血字:

  【收缩角 30°,记忆回流 1 秒。】

  五人同时对准感应镜,将瞳孔收缩角稳定在 30°,记忆液体继续回流,倒计时逆流【-00:05】→【-00:04】。

  倒计时【-00:25】。

  记忆液体全部回流,重新注入五人大脑。

  五人同时感到脑袋被填满,眼前浮现正放的记忆:

  ——沈见七岁第一次握洛阳铲,画面恢复彩色;

  ——林束第一次吹军号,号声恢复洪亮;

  ——白笙第一次起飞无人机,画面恢复清晰;

  ——顾灯第一次翻开母亲日记,字迹恢复清晰;

  ——段星第一次摸到断臂,痛感恢复清晰。

  倒计时【-00:30】。

  回流结束,五人的脑膜却像被重新折叠。

  沈见突然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多了一个“七岁”的指纹,

  指纹里藏着林束第一次吹号时的军号声。

  林束的右眼虹膜里出现白笙的童年恐高画面,画面一闪,他便下意识后退半步,仿佛真的站在楼顶边缘。

  白笙的耳蜗里回荡着顾灯母亲哼的摇篮曲,那旋律让她膝盖发软,像被抽走了恐高的勇气。

  顾灯的舌尖尝到段星断臂时的铁锈味,甜腥中带着金属的冷。

  段星的后颈则浮起沈见七岁握铲的触感,粗糙、冰冷,像握住了自己的未来。

  地面脑膜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内涌出淡金色脑脊液,液面浮起一行倒写血字:

  【记忆错位完成,脑沟开启。】

  缝隙像拉链一样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脑沟隧道。

  隧道壁由十万条婴儿神经纤维编织,纤维内流动着逆时血浆,血浆内倒映着五人未来的剪影:

  ——沈见跪在太岁之脑核心,手中铜钥匙碎成齑粉;

  ——林束被脐带缠成木乃伊,骨笛沉入逆时血浆;

  ——白笙的无人机被瞳孔吞噬,镜头碎成婴儿牙;

  ——顾灯跪在记忆坟场,笔记本被脐带翻页;

  ——段星断臂处生出一枚倒计时铜铃,铃舌是婴儿舌骨。

  倒计时【-00:35】。

  脑沟隧道内的心跳共振再次启动,频率与五人各自心跳同步。

  沈见心率 72 次/分,隧道便发出 72 Hz 的低鸣;

  林束心率 68 次/分,隧道便发出 68 Hz 的低鸣。

  五人同时捂住胸口,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捏住。

  倒计时【-00:36】。

  隧道尽头浮现一枚铜钥匙,钥匙齿形是倒悬的“脑宫”。

  铜钥匙插入隧道尽头,隧道裂开一道门缝,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脑梯,梯级由婴儿大脑皮层编成,每级嵌一枚铜铃,铃内囚着他们方才的记忆错位回声:

  “活下去。”

  五人踏上脑梯,每踩一阶,

  铜铃便响一次,铃声是记忆错位的回声:

  “活下去。”

  倒计时重置为【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