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反对派最后攻势-《爱你就在今生》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嫩芽,越是历经风雨摧折,其勃发的生命力便越是引人注目,也越是容易招致试图将其重新踩入泥泞的力量。姚浏那跨越五年的第一次自主触碰,以及他持续向好的康复迹象,不仅深深鼓舞了团队内的每一个人,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涟漪不可避免地扩散到了更广阔的外部世界。

  医院方面虽然尽力保密,但姚浏这样一个特殊的病例,一个曾被宣告脑死亡边缘、又通过极其前沿且富有争议的技术手段出现复苏迹象的“奇迹”,本身就吸引着医学界和相关领域若隐若现的目光。一些模糊的消息、零星的传闻,早已在特定的小圈子里悄然流传。而姚浏的康复团队,包括“前沿生命科技”、温教授的心理干预小组以及张大师的存在,也并非密不透风。

  木曲儿和姚浏那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以及其中涉及的“魂魄”、“超自然”元素,在之前为了争取支持、寻找媒介时,就曾在一定范围内被披露,当时便已引发了不小的争议和两极分化的舆论。如今,当这个故事与“纳米机器人”、“脑机接口”、“意识复苏”这些充满未来感甚至伦理争议的词汇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时,它便不再是单纯的情感传奇,而是变成了一个涉及科学边界、生命伦理、甚至宗教信仰的复杂符号,牵动着无数人敏感的神经。

  反对的声音,从未真正消失。那些坚信“生死有命”、“不可亵渎神明”的宗教保守派,那些担忧科技失控、警惕“超人类”威胁的科学伦理主义者,以及一些单纯出于嫉妒、恐惧或不理解而心怀抵触的人们,一直在暗中关注,等待着发难的时机。姚浏状况的持续好转,非但没有打消他们的疑虑,反而让他们感到了更大的“威胁”——一个成功的案例,将极大地鼓舞类似的研究,挑战他们固守的边界。

  就在姚浏成功实现手指触碰木曲儿的一周后,一场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舆论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各大网络平台和部分传统媒体。

  风暴的源头,是一家以报道猎奇、揭秘和争议性话题着称的网络媒体发布的一则长篇“深度调查”报道,标题耸人听闻——《是医学奇迹还是科学怪物?起底‘复活者’姚浏背后的伦理黑洞与超自然疑云》。报道的作者,署名为一个看似中立的笔名,但行文充满了诱导性和倾向性。

  报道巧妙地拼接、剪辑甚至篡改了一些真假难辨的信息。它首先用煽情的笔调描述了姚浏和木曲儿的爱情故事,随即话锋一转,引用了数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学专家”和“资深生物伦理学家”的评论,质疑纳米机器人技术用于人脑的长期安全性,暗示其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基因突变或神经退化,创造出“非人”的存在。

  紧接着,报道抛出了最具有杀伤力的“证据”——几段经过精心剪辑的视频片段。

  第一段视频,似乎是从某个监控角度拍摄的病房内部,画面有些模糊,角度刁钻。视频中,可以看到姚浏在VR治疗中,因为记忆冲突而身体微微痉挛、bcI屏幕数据狂乱的画面(被刻意放慢、重复播放),同时配上了阴森诡异的背景音乐和画外音:“看!这就是所谓的‘复苏’?这更像是意识崩溃前的挣扎!谁能保证这不是科技制造出的一个痛苦的、扭曲的‘活死人’?”

  第二段视频,更加恶毒。它截取了姚浏在意识混乱初期,通过bcI拼写出“因为我是魂”那令人心碎的一幕。然而,报道却完全扭曲了其背景和含义,旁白声称:“患者自身都出现了严重的身份认知障碍,否认自己人类的身份,认同于‘鬼魂’!这是否意味着,所谓的意识回归,其实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细思极恐!”

  第三段视频,则聚焦于张大师和木曲儿关于“魂魄”、“能量”、“媒介”的论述(不知从何种渠道泄露的私下交流片段),将其描绘成一种愚昧的封建迷信与现代科技荒唐结合的怪胎,质疑整个治疗团队的专业性和理智,称他们是在“用巫术指导科学,进行一场危险的造神实验”。

  报道还“深入挖掘”了木曲儿的背景,暗示她因为过度悲痛而产生了幻觉和偏执,是她对“逝去爱人”的执念,推动了这场“违背自然规律”的实验,她才是这一切异常的“根源”和“催化剂”。甚至隐晦地提及姚浏父母最初签署高风险同意书时的挣扎,将其描绘成是在木曲儿情感绑架下的无奈之举。

  这篇报道,如同一颗投入粪坑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的恶臭。它精准地抓住了公众对未知科技的恐惧、对超自然现象的本能排斥、以及对“非我族类”的警惕心理。经过一些别有用心的自媒体和大V的推波助澜,#停止制造科学怪物#、#姚浏实验伦理危机#、#谁为可能的灾难负责#等话题迅速冲上热搜榜前列。

  网络上充斥着各种极端、暴戾的言论:

  “太可怕了!赶紧停止实验!把他……处理掉!”

  “这不是救人,这是在创造弗兰肯斯坦!”

  “那个木曲儿就是个疯子!应该把她也关起来!”

  “支持政府介入!严禁这种反人类的研究!”

  “想想吧,如果这种技术普及,世界上会多出多少不人不鬼的东西?”

  恐慌和恶意如同瘟疫般蔓延。有人开始人肉姚浏家人和木曲儿的住址和信息,发出恶毒的诅咒和威胁。甚至有一些极端的抗议者,举着标语牌,聚集到了医院门口,高呼口号,要求医院立即终止对姚浏的治疗,将其“移交相关机构处理”。刺耳的喇叭声、混乱的呼喊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也像冰冷的锥子,扎进了病房内每一个人的心里。

  姚建邦和陈静看着电视新闻和手机推送里那些扭曲事实的报道和不堪入目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陈静更是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几近晕厥。他们一生清白,何曾受过如此污蔑和网络暴力?而最让他们心痛的是,那些人攻击的对象,是他们正在艰难重生的儿子,和那个不惜一切守护儿子的女孩!

  苏雨和陈浩试图联系相熟的媒体朋友进行澄清,却发现对方要么支支吾吾,要么直言“话题太敏感,压力太大”。反对派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动用了不小的能量来压制不同的声音。

  木曲儿站在病房窗前,看着楼下那些模糊晃动的抗议标语,听着隐约传来的嘈杂声,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手紧紧攥着窗帘,指节泛白。她不怕自己被污名化,从她决定不顾一切救姚浏开始,她就做好了承受非议的准备。但是,她不能忍受姚浏被如此恶毒地攻击,不能忍受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来之不易的复苏希望,被冠以“怪物”的污名,暴露在如此恶意的聚光灯下,面临着被强行终止的威胁!

  她回头,看向病床上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安静休养的姚浏。他刚刚完成了一次手指的自主弯曲练习,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眉头舒展,仿佛正沉浸在某种平和的内在世界里。阳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安静的轮廓。

  这静谧与窗外的喧嚣,形成了如此残酷的对比。

  木曲儿走到床边,缓缓坐下,轻轻握住了姚浏那只曾努力触碰过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凉,但他的手指,却传来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姚浏,”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有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在凝聚,“你听到了吗?外面有很多不好的声音……他们害怕你,误解你,甚至……想要伤害你。”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从这简单的触碰中汲取力量:“但是,不要怕。无论他们说什么,无论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是怪物。你是姚浏,是我爱的人,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是那个为了救我宁愿牺牲自己的……英雄。”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如同淬火的星辰:“我们走了这么远,闯过了那么多生死关头,绝不会倒在这里,倒在这些……无聊的噪音面前。”

  她抬起头,看向闻讯赶来、脸色同样凝重的陆医生、温教授、孙博士、张大师,以及满脸忧愤的苏雨和陈浩,还有互相搀扶着、强忍悲愤的姚建邦夫妇。

  “各位,”木曲儿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在压抑的病房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们想用谎言和恐慌逼我们放弃。我们……能放弃吗?”

  回答她的,是众人眼中燃起的、与她同出一源的、不屈的火焰。

  反对派的最后攻势,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意图将微弱的希望火种彻底扑灭。但他们低估了守护这份希望的人们的决心,也低估了爱与信念,在绝境中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一场关乎真相、关乎尊严、关乎生存权利的保卫战,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