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中毒-《大叔,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八岁》

  车马向北疾驰,沿途听着爹娘分析北冥局势,方知情况远比想象的严峻——内有二皇子一脉蠢蠢欲动,外有倭寇伺机侵扰,可谓是内忧外患。

  若北冥国君当真不测,单凭仁贵妃与三个年幼的皇子,只怕这摇摇欲坠的王朝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娘亲叹道:“虽说不该干涉他国内政,但既然仁贵妃亲笔求救,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爹爹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车窗外荒芜的田野:“北冥若乱,必将波及周边诸国。于公于私,都该走这一趟。”

  我忽然想起不久前贺楚对云泽说的话——“治国如医病,有时须用猛药。”而今北冥这沉疴,怕是要下一剂重药了。

  当平阳城斑驳的城墙再次映入眼帘时,我不由心下一沉。

  不过月余光景,这座都城竟显得比年前更加破败。城门处的守卫无精打采地倚着长戟,往来行人皆是步履匆匆,连街边的商铺都关了大半。

  寒风卷着枯叶在空荡的街道上打旋,仿佛整座城都笼罩在无形的阴霾之中。

  “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爹爹凝望着城楼上来回巡视的士兵,眉头紧锁。

  “直接进宫。”娘亲示意车夫不必停留,“但愿我们来得及时。”

  皇城外的守卫显然早已接到消息,见到我们的车驾便迅速开启宫门。

  车轮碾过宫道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远处金銮殿的琉璃瓦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我们脚步匆匆赶往帝后寝殿,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北冥国君躺在龙榻之上,面容枯槁消瘦。

  而仁贵妃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往日雍容的姿仪已被憔悴取代,发间凤钗歪斜也浑然不觉。

  见我们进来,她急忙起身相迎,却因起得太急踉跄了一下。娘亲连忙上前扶住她:“怎会突然病得这样重?”

  仁贵妃未语泪先流,用绢帕拭了拭眼角才道:“岁除那日陛下精神很好,还特意召了几位心腹重臣共度佳节。

  宴上说起开年新政,诸位大臣都极力赞成,陛下一高兴便小酌了几杯……”

  爹爹以拳抵唇低声问我:“可是酒与戒断忘忧丸的药性相冲?”

  我仔细回想药方,轻轻摇头:“所用皆是茯苓、远志这类宁神药材,与酒饮并无冲突。”

  这时仁贵妃忽然想起什么:“那日席间,兵部尚书特意献上一坛陈年佳酿,说是家乡特产……”

  话未说完,我与爹娘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若真是酒的问题,恐怕这病来得并不简单。

  “先诊脉。”我取出脉枕,指尖触到国君冰凉的手腕时,心头猛地一沉——这脉象虚浮中带着滞涩,分明是中毒之兆。

  我起身将诊脉所得细细道来,娘亲闻言神色一凛,压低声音:“莫非问题真出在那坛酒上?”

  众人面面相觑,殿内一时寂静。娘亲转身问仁贵妃:“那坛酒可还有剩余?”

  “有!”仁贵妃急忙点头,”那日宴席结束,陛下便突发不适,酒坛至今原封未动收在膳房。可……那晚不少人都饮过这酒,并未有任何问题。”

  “带我们去瞧瞧。”爹爹沉声道。

  仁贵妃即刻命宫人引路,穿过几重宫门来到膳房角落,但见一个青瓷酒坛静静立在阴凉处。

  我正要上前细看,娘亲却伸手拦住:“且慢。”

  她取下发间银簪,轻轻挑开泥封,簪尖蘸了些许酒液。对着窗外透进的日光细看片刻,她微微蹙眉:“银簪未显异色,酒中似乎无毒。”

  爹爹接过银簪仔细端详:“这就怪了……”

  众人带着满腹疑云回到寝殿。恰在此时,三位皇子闻讯赶来。

  当我目光落在大皇子沈煜脸上时,心头不由一紧——不过月余未见,这少年眼底竟已泛起深重的乌青,与从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判若两人。

  我上前执起他的手腕,三指一搭上脉门便暗叫不妙。

  这脉象分明也是中毒之兆,虽比国君轻微许多,但若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反观二皇子沈烁与三皇子沈焕,二人面色红润,脉象平稳,与平日并无二致。

  我将这蹊跷之处告知众人,仁贵妃闻言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再次回忆那夜细节:“宫宴结束后,陛下说酒气上头想要些甜食醒神,我便吩咐御膳房做了桂花圆子。因我不嗜甜食,便未曾动用……”

  她忽然掩唇低呼:“是了!陛下用了大半碗,煜儿也跟着尝了几颗。烁儿和焕儿那时早已歇下,并未食用。”

  仁贵妃颤抖着握住大皇子的手,泪珠终于滚落:“他们……他们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可时隔多日,膳食证据早已无从追查。爹轻叹一声,神色凝重:“眼下当务之急是研制解药。”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下意识攥紧衣角,望着龙榻上气息奄奄的国君,只觉得肩头重逾千斤。

  垂首沉思片刻,我轻声道:“先从大皇子开始试药吧。他中毒尚浅,药效易察,也……更稳妥些。”

  娘亲点头认同:“国君龙体事关国本,确实不宜贸然用药。”

  此后的几日,我与沈煜每天都驻守在太医署。

  首日清晨,我以银针取他指间一滴血,仔细辨色察味。

  随后依据望闻问切的结果,在解毒丹中添入三七、丹参等一些护心药材。

  守着药炉亲自煎制三个时辰后,看着他服下汤药。观察至日暮时分,他的脉象已见起色,眼周乌青也淡去些许。

  次日仍是先取指血验毒,根据前日药效调整了君臣佐使的配比。他服药后精神明显振作,自述胸中滞涩之感大减。

  待到第三日,他眼底阴翳已近乎消散,唇色也恢复红润。

  仁贵妃见状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喜极而泣:“见效了!当真有效!”

  然而当我准备为国君用药时,指尖却微微发颤——他中毒已深,用药剂量稍有差池便可能......。

  娘亲温暖的手掌适时落在我肩头:“放手施为便是,我们信你。”

  当仁贵妃端起手中那碗浓褐色的药汤,舀起第一勺时,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药勺触及国君苍白的唇瓣时,整个寝殿静得能听见烛芯噼啪的轻响。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中开始默念:“三七两钱,丹参三钱……”仿佛这样就能让药性更精准地抵达病灶。

  一碗药汤顺利地喂入国君口中,他灰败的脸色似乎隐约透出一丝生气。

  爹爹站在榻边,目光始终专注地观察着国君的每一点变化。

  最后一勺见底时,我这才发觉掌心里都是汗水,此时殿内所有人的希望,都系于这碗刚刚服下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