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江念初驾车送父子赴北大征程-《掌心的刺》

  八月末的深圳,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座城市裹在温热里。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江念初就已经站在厨房的灶台前,锅里的银耳羹正咕嘟咕嘟冒着细泡,清甜的香气混着窗外凤凰木的晨露气息,漫过客厅,飘进陈志鹏的房间。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刚过五点四十,便轻轻推开儿子的房门。少年还蜷缩在被子里,怀里紧紧抱着那本泛黄的《鲁迅全集》——那是江念初的父亲江哲送他的成年礼,扉页上老爷子遒劲的字迹写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如今书脊已经被翻得有些发软,却成了陈志鹏睡前必看的“枕边书”。

  “阿鹏,该起了,再睡就要赶不上值机了。”江念初坐在床沿,指尖轻轻拂过儿子额前的碎发,声音放得极轻。陈志鹏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惺忪,却在看到母亲时立刻清醒了几分,“妈,我没睡过头吧?”

  “没有,还早呢。”江念初笑着起身,帮他把叠好的浅灰衬衫递过去,“昨天给你熨好的衣服,穿这个去报到,精神。对了,袜子在衣柜第二层,我给你放了两双纯棉的,北京比深圳凉,别穿薄袜子冻着脚。”

  陈志鹏点点头,揉着眼睛下床,目光扫过书桌上摆着的红色文件袋——那里面装着他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复印件、银行卡,还有江念初手写的“报到流程表”,从机场值机到北大宿舍登记,每一步都标着时间节点和注意事项,甚至连“过安检时零食需单独拿出来”“宿舍钥匙别和校园卡放一起”这样的细节都没落下。

  “妈,你昨晚又熬夜了吧?”陈志鹏拿起文件袋,指腹摩挲着纸上工整的字迹,心里泛着酸。前晚他起夜时,还看到客厅的灯亮着,江念初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旁边摊着好几张纸,有北京的地铁线路图,有北大校园的导览图,还有一张列满了“北京必买生活用品”的清单。

  江念初没接话,只是转身往厨房走:“先去洗漱,银耳羹快好了,喝一碗再走,垫垫肚子。”她怕儿子追问,脚步走得有些快,走到厨房门口时,悄悄抹了下眼角——其实她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一半时间在整理行李,一半时间在想还有什么没准备的,生怕漏了哪样,让第一次离家的儿子受委屈。

  等陈志鹏洗漱完出来,陈屿也已经醒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反复检查着行李箱的拉链。他手里捏着一个蓝色的平安符,上面绣着“出入平安”四个字,是江念初前几天特意去庙里求的,昨晚连夜缝在了陈志鹏背包的侧袋里。

  “爸,你别总摸拉链了,再摸都要磨坏了。”陈志鹏走过去,坐在父亲旁边,陈屿这才停下动作,把平安符的位置指给儿子看:“这个别拆,你妈求了好久才求到的,带着踏实。还有,到了北京要是冷,就把行李箱最底下的毛衣拿出来穿,那是你妈上个月刚给你织的,羊绒的,暖和。”

  江念初端着银耳羹出来时,正好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忍不住笑了:“你爸比我还啰嗦。快喝吧,银耳羹放凉了就不好喝了,里面放了莲子和百合,去火,飞机上干燥,别上火。”她把碗递给陈志鹏,又转身去拿零食包——那是她昨天下午特意去超市买的,全是独立包装的固体零食,有陈志鹏爱吃的牛肉干、什锦坚果,还有她自己烤的蔓越莓饼干,每一样都挑了低盐低糖的,怕儿子吃着口干。

  “这个零食包你自己拿着,过安检时记得单独拿出来,别跟行李混在一起。”江念初把帆布零食包递过去,又从里面掏出两小袋果干,“这个是你外公寄来的芒果干,他说你小时候最爱吃,特意让我给你装两袋,候机时能解馋。”

  陈志鹏接过零食包,沉甸甸的,心里也跟着沉了沉。他知道,这个零食包里装的不只是吃的,还有全家人的牵挂——外公江哲特意从老家寄来芒果干,母亲熬夜烤饼干,父亲反复检查行李,每一样都藏着说不出口的不舍。

  六点十五分,一家三口终于收拾妥当,拎着行李往楼下走。江念初的白色SUV就停在单元楼门口,车身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她打开后备箱,陈屿把行李箱放进去,江念初则把零食包和保温杯递给陈志鹏,让他放在副驾座位旁边,“这个保温杯你拿着,里面的银耳羹还温着,路上渴了喝。”

  车子驶上宝安大道时,天已经亮透了,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陈志鹏的膝盖上。他靠在车窗上,看着路边飞速倒退的街景——熟悉的便利店、常去的文具店、楼下的菜市场,还有那几棵每年夏天都会开得火红的凤凰木,这些看了十八年的风景,再过几个小时,就只能在回忆里看见了。

  “妈,北大的宿舍真的是上床下桌吗?”陈志鹏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江念初握着方向盘,余光瞥了他一眼,笑着说:“我查过了,中文系的宿舍在35号楼,四人间,上床下桌,还有独立阳台,你可以把你带的那盆小多肉放在阳台上,记得经常浇水,别渴着它。”

  “知道了,我会记得的。”陈志鹏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那食堂的菜好吃吗?我听说北方的菜都偏咸,我怕吃不惯。”

  “我给你装了两罐你外婆做的辣椒酱,放在行李箱的侧袋里,要是食堂的菜淡,就拌一点,别放太多,容易上火。”江念初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我还在零食包里放了几包紫菜汤,你要是晚上饿了,在宿舍用热水泡一碗,方便又暖和。”

  陈屿在后排听着母子俩的对话,忍不住插了句嘴:“你妈连紫菜汤都给你装了,你到了北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别总熬夜看书,记得按时吃饭,每周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知道了,爸。”陈志鹏应着,从背包里掏出那本《鲁迅全集》,翻到之前看到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看着书页上自己画的批注,忽然想起小时候,江念初给他讲这篇课文的场景——那时他才上小学,总觉得鲁迅的文章太难懂,江念初就拿着课本,坐在他旁边,一句一句地讲,还给他画了百草园的简笔画,让他更容易理解。

  “妈,你还记得我小学时,你给我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事吗?”陈志鹏抬头看向江念初,江念初愣了愣,随即笑了:“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总问我,覆盆子到底是什么味道,我还特意去超市给你买了一盒,结果你吃了一口就说不好吃。”

  “那时候我不懂事嘛。”陈志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陈屿在后排笑着说:“你小时候何止不懂事,还总跟你妈顶嘴,有一次因为不想写作业,还把课本藏起来了,最后你妈找了半天才找到,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爸,你怎么总提我小时候的糗事。”陈志鹏有些脸红,江念初却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都要去北大上学了。还记得你刚上小学的时候,我送你去学校,你抱着我的腿哭,说不想上学,现在却要一个人去北京了。”

  车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伤感,陈志鹏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心里酸酸的。他知道,母亲这些年不容易,一边要照顾他和父亲,一边还要打理“启智教育”,有时候忙到半夜才能回家,却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车子很快驶到了宝安机场T3航站楼,江念初找了个临时停车点停下,下车帮着陈屿搬行李。后备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饼干香飘出来,除了行李箱和零食包,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陈志鹏的牙刷、牙膏、毛巾,都是他平时用惯的牌子。

  “这个洗漱包你自己拿着,别跟行李一起托运,省得到了北京还要等行李。”江念初把洗漱包递给陈志鹏,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导航仪,“这个给你,你爸手机有时候信号不好,用这个导航去北大东门比手机靠谱。对了,过安检后要是想喝水,机场里有直饮水,或者买瓶矿泉水带上飞机,比自己带方便多了。”

  陈屿看着妻子忙前忙后的身影,眼眶有些发热。从陈志鹏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起,江念初就没歇过一天,先是忙着筹备升学宴,后来又开始整理行李,连“启智教育”的课都暂时交给了妹妹江念熙,就为了让儿子安心去北京。

  “念初,辛苦你了。”陈屿走过去,帮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江念初摇摇头:“跟我还说这些?阿鹏能考上北大,是咱们全家的骄傲,送他去机场是应该的。”

  她转头看向陈志鹏,伸手帮他理了理衬衫领口,又检查了一遍他的背包:“录取通知书带了吗?身份证呢?校园卡别弄丢了,还有那个平安符,记得别拆。”

  “妈,都带了,你放心吧。”陈志鹏点点头,江念初还是不放心,又把红色文件袋拿过来,打开看了一遍,确认录取通知书、身份证复印件都在,才放心地递给陈志鹏:“好了,别落下东西,快进去吧,再晚就赶不上值机了。”

  陈志鹏接过文件袋,忽然上前抱了抱江念初:“妈,谢谢你。等我寒假回来,给你带北大的糖葫芦,你说过想尝尝北方的味道。”江念初拍了拍他的后背,眼眶悄悄红了:“好,妈等着。到了学校记得给家里报平安,别让我和你爸、外公担心。零食省着点吃,不够再跟我说,我给你寄。”

  “知道了,妈。”陈志鹏松开手,又抱了抱陈屿:“爸,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看球赛,记得按时吃饭。”陈屿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妈,你在学校好好读书,别想家。”

  机场广播里传来登机提醒的声音,陈志鹏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爸,妈,我该进去了。”他拎着行李,转身往航站楼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念初和陈屿还站在原地,挥着手,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

  陈志鹏忍住眼泪,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航站楼。江念初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才缓缓转过身,靠在车身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屿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别难过了,阿鹏长大了,该自己去闯一闯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担心他。”江念初抹了抹眼泪,“他从来没离开过家,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要是食堂的菜不合口味怎么办?要是跟室友相处不好怎么办?”

  “别想那么多了,阿鹏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能照顾好自己的。”陈屿安慰道,江念初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给父亲江哲发了条消息:“爸,阿鹏和陈屿已经进机场了,您别担心,我这就和陈屿回家。”

  手机很快传来回复:“知道了,你们路上慢点。等阿鹏到了北京,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还等着听他说北大的样子呢。”江念初看着消息,轻轻笑了笑,和陈屿一起上了车。

  车子驶离机场时,江念初从副驾座位下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陈志鹏的航班号、座位号,还有北京未来一周的天气。她查好了,未来三天北京有雨,特意在陈志鹏的行李箱里塞了一把折叠伞,还在便签纸上补了“下雨别忘带伞”“记得收衣服”的提醒。

  “你说阿鹏到了北京,会不会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江念初问陈屿,陈屿握着她的手:“会的,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咱们回家吧,等他到了,自然会给咱们打电话的。”

  车子沿着宝安大道往家走,江念初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江哲送她去大学的场景。那时父亲也是这样,帮她拎着行李,反复叮嘱她“好好读书,别想家”,如今她成了送别的母亲,才懂那份藏在叮嘱里的牵挂。

  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江念初打开门,客厅里还保持着早上的样子,陈志鹏的房间门敞开着,书桌上还摆着他没带走的笔和笔记本,墙上贴着他从小到大的奖状,从小学的“三好学生”到高中的“优秀毕业生”,每一张都记录着他的成长。

  江念初走进儿子的房间,坐在床沿上,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陈志鹏写的一句话:“努力考上北大,不让爸妈失望。”她看着这句话,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心里默默想着:“阿鹏,你已经做到了,爸妈为你骄傲。”

  陈屿走进来,看到江念初在哭,连忙递过纸巾:“别再哭了,阿鹏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会担心的。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江念初接过纸巾,抹了抹眼泪:“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对了,咱们中午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我去给你煮碗面条吧,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