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只有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跪下!抬起头!》

  叶鸾祎背靠着冰冷的卧室门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久久无法平静。

  楼下玄关死一般的寂静,反而像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刚才的狠戾,与其说是对古诚的惩罚。

  不如说是对她自己内心那份不受控的恐慌,和一丝莫名刺痛感的愤怒反击。

  她用践踏他尊严的方式,来试图重新巩固自己似乎正在动摇的权威。

  来掩盖那份她不愿承认的、因他可能“背离”而产生的尖锐刺痛。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乱?

  为什么脑海里不断回放他最后那涣散绝望的眼神,回放他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回放自己赤足蹭过他下巴时,那冰冷肌肤下细微的战栗?

  “不知死活的东西…!”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知是在骂古诚,还是在骂自己此刻不受控的情绪。

  她烦躁地走回床边,却毫无睡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月光移动了方位。

  楼下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以古诚之前表现出来的虚弱状态,他不可能一直保持跪姿毫无动静。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叶鸾祎的脑海,他是不是晕过去了?或者…更糟?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所有的愤怒、骄傲、掌控欲,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恐惧所取代。

  她可以惩罚他,折磨他,但她从未想过真的要他的命!

  他是她的东西,只有她有权决定他的状态!

  她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踉跄着再次冲出了卧室。

  这一次,连拖鞋都忘了穿,赤足踩在冰冷的楼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

  冲到玄关,眼前的情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古诚果然不在跪姿了。

  他侧躺在地面上,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脸色在昏暗的壁灯下白得像纸,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

  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像是随时会停止。

  “古诚!”

  叶鸾祎失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她扑跪在他身边,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

  微弱的、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指尖。

  还活着!

  巨大的欣喜感让她几乎虚脱,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后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再晚下来一会儿…?

  “古诚!醒醒!听见没有!”

  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她试图将他扶起来,但他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反应。

  叶鸾祎彻底慌了神。

  她环顾四周,看到放在一旁柜子上的项圈钥匙,那是她之前取下后随手放在那里的。

  她一把抓过钥匙,手抖得几乎对不准锁孔。

  试了好几次,才“咔哒”一声解开了那个冰冷的项圈,随手扔在一旁。

  没有了项圈的束缚,他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上面还有之前被勒出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叶鸾祎试图将他抱起来,但他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加上她此刻心慌意乱,根本抱不动。

  她咬咬牙,只能半拖半抱地,用尽全身力气。

  将他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挪到旁边柔软一些的地毯上。

  她冲进客厅,手忙脚乱地扯下沙发上的羊毛毯子,回来紧紧地裹住他冰冷的身体。

  她又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回来蹲在他身边。

  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试图将水喂进去。

  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根本无法吞咽。

  “古诚!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准你死!听见没有!”

  叶鸾祎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是愤怒,是恐惧,也是命令。

  她用力掐着他的人中,拍打着他的胸口,用尽了她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或许是她急促的呼喊和动作起了作用,或许是身体感受到了一丝毯子带来的暖意。

  古诚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的呻吟。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视线模糊,聚焦了很久,才勉强辨认出眼前那张写满焦虑和苍白的脸,是小姐。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慌乱,看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那近乎崩溃的神情。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觉。

  小姐怎么会为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姐…!”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气若游丝。

  听到他出声,叶鸾祎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但怒火也随之重新燃起,气他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更气自己刚才那丢人的失态。

  “没用的东西!跪一会儿就能晕过去!”

  她厉声斥责,但扶着他头的手却没有松开。

  反而下意识地收紧了,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她将水杯再次递到他唇边,语气凶狠,“喝水!”

  古诚被她吼得瑟缩了一下,但求生本能让他顺从地、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水。

  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喂他喝完水,叶鸾祎看着他依旧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虚弱的状态,知道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扶他起来。

  这一次,古诚恢复了一点意识,勉强配合着,用微弱的力气支撑着自己。

  叶鸾祎几乎是扛着他大半的重量,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将他挪动到了一楼离玄关最近的客房。

  把他放倒在客房的床上时,她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

  她拉过被子将他盖好,站在床边。

  看着他被毯子和被子包裹着、依旧显得无比脆弱的身体,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后悔、后怕、担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想再骂他几句,但看着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留下来,但骄傲让她无法迈出那一步。

  最终,她只是冷着脸,丢下一句:“给我老实待着!明天再跟你算账!”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离开了客房,并重重地关上了门。

  回到空荡荡的客厅,叶鸾祎跌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那个被她扔在玄关地面的、孤零零的项圈,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古诚下巴冰冷的触感,和他脖颈皮肤的脆弱感。

  今夜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混乱而可怕的梦。

  她知道自己搞砸了,彻底搞砸了。

  不仅仅是对古诚身体的伤害,更是对他们之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给予了几乎致命的一击。

  而客房里,古诚蜷缩在陌生的床上。

  身体的寒冷渐渐被被子驱散,但内心的寒意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重。

  小姐最后的“关怀”,更像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

  那冰冷的命令和离开时决绝的关门声,让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暖意再次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