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记住你的主人是谁!-《跪下!抬起头!》

  夜深了。

  别墅里死寂一片,只有古老的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玄关处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在地上投下一小圈昏黄的光晕。

  古诚依旧跪在那里。

  姿势已经无法保持标准的挺直,他的身体微微佝偻着,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从最初的剧痛转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麻木。

  仿佛那不是他的腿,而是两根镶嵌在地板里的木桩。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干裂苍白,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健康的青灰。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寒冷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身体。

  与体内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胃里空得发疼,喉咙干得冒烟,但比生理上的痛苦更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绝望。

  叶鸾祎那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也不准吃任何东西!”

  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将他牢牢钉死在这方寸之地。

  他知道,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苏婉晴那张带着同情和笑意的脸。

  闪过她说的那些话。

  那像是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梦,与此刻身处的冰冷地狱形成残酷的对比。

  他真的还能坚持下去吗?

  忠诚的意义,难道就是在这种无休止的折磨,和怀疑中消耗掉最后一点尊严和生命吗?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阵阵发黑。

  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感和血腥味让他暂时清醒了一些。

  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她允许之前倒下。

  这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刻入骨子里的服从,即使心已死,身体却依旧遵循着命令。

  楼上,主卧内。

  叶鸾祎并没有睡,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她烦躁不安的眉眼。

  她的大脑异常清醒,或者说,是被一种焦躁的情绪强行激活着。

  眼前不断浮现,古诚那张惨白绝望的脸。

  浮现他跪在地上艰难挪动的样子,浮现他颈项间被项圈勒出的红痕。

  也浮现苏婉晴那看似无害,实则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今晚过分了。

  不仅仅是惩罚的力度,更是那种近乎羞辱的方式。

  但她拉不下脸来收回成命。

  一旦示弱,她建立起来的绝对权威将荡然无存,尤其是在苏婉晴可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可是…,放任他就那样跪一夜吗?他的身体…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万一…!

  这个“万一”像一根刺,扎得她心神不宁。

  她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几步。

  最终,一种无法抑制的、想要确认他状况的冲动战胜了骄傲和愤怒。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卧室门,没有开走廊的灯,借着月光走下楼梯。

  越是靠近玄关,她的心就跳得越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味道。

  当她走到楼梯拐角,能看到玄关全景时,她的脚步顿住了,呼吸也随之一窒。

  古诚还跪在那里。但状态比她上楼前更差了。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头深深地垂着,几乎要抵到地面。

  肩膀在无法控制地轻微痉挛着,像是在抵御极大的痛苦和寒冷。

  那背影,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成一地尘埃。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猛地冲上叶鸾祎的鼻尖,她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叫他起来。

  但就在这时,古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在昏暗的光线下,茫然地寻找着动静的来源。

  当他模糊的视线终于捕捉到楼梯拐角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乞求。

  但那乞求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麻木和绝望所取代。

  他重新低下头,仿佛认命了一般。

  这一眼,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叶鸾祎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柔软。

  他那恐惧的眼神,刺痛了她。他就这么怕她?怕到连求饶都不敢?

  一种被误解,和激怒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她冷着脸,一步步走过去,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他惨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

  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汗水和虚弱的气息。

  叶鸾祎的心抽紧了,但说出口的话却比地板更冷:

  “还知道自己是谁的东西吗?”

  古诚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低着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是…小姐的…!”

  “抬起头来!”叶鸾祎命令道。

  古诚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抬起头。

  他的眼神依旧涣散,无法聚焦,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显得无比狼狈。

  叶鸾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她忽然抬起一只赤足,用冰冷的、白皙的脚背。

  极其轻蔑地、带着侮辱意味地,蹭了蹭古诚的下巴,迫使他的头仰得更高。

  足底传来的皮肤触感冰冷而细腻,与他下巴上微微刺手的胡茬形成对比。

  这个动作极具羞辱性,充满了践踏尊严的意味。

  古诚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屈辱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却被他死死忍住。

  他感到一阵阵反胃和眩晕。

  “看着我!”叶鸾祎的声音带着狠厉。

  古诚不得不睁开眼,被迫迎上她冰冷的目光。

  那双曾经让他感到安心甚至迷恋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寒霜。

  “记住这种感觉!”叶鸾祎的脚趾甚至恶意地蜷缩了一下,轻轻刮过他的喉结。

  “记住你是谁,你的主人是谁!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否则…!”

  她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收回脚,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在地毯上蹭了蹭脚背。

  “继续跪着!”她丢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转身,头也不回地重新走上楼梯。

  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是在宣泄怒火。

  又像是在掩饰内心那片,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

  她回到卧室,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用赤足触碰他下巴的感觉还残留着,那种冰冷的、带着颤抖的触感,让她心烦意乱。

  她明明是想去确认他是否安好,为什么最后又会变成这样?

  而楼下玄关,在叶鸾祎离开后,古诚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了。

  他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意识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只有颈间那个冰冷的项圈,依旧牢牢地锁着他,像一个永恒的耻辱标记。